《握紧》今夕无玖

19、第十九章

　　开学初。
　　老班在讲台上一遍遍地强调着开学收心的问题。
　　“想睡了？”贺怀安看着旁边昏昏欲睡的萧无忧，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教室里大部分人是带着口罩的，可能是不习惯，看着感觉有些奇怪。
　　“有点。”萧无忧怏怏地回答道，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透着许些厌世感，好吧其实就是没戴眼镜。
　　“你还好吗？”贺怀安看着面前的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下意识摸上了他的额头。
　　奇怪……明明没有发热症状啊。
　　萧无忧过了好久才微微点了点头，贺怀安刚想说话的时候，那人直接趴了下去。
　　他……是不想让他担心吗？
　　细细的红绳系在少年纤细的手腕上，贺怀安轻轻抓起萧无忧的手查看着，那疤痕比起刚遇见萧无忧那会儿倒是淡了些，不过比起近期他跟萧无忧见面的时候，感觉就没有什么变化。
　　是淡不下去了吗？
　　贺怀安缓缓垂下眼帘。
　　“好了，同学们这几天要好好注意一下身体，剩下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李老师扶了扶那金丝眼镜，柔声道，“你们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希望你们能好好利用这段时间考上你们喜欢的大学。”
　　“好。”底下的同学们依旧是稀稀拉拉地回答着。
　　“弟弟？”贺怀安轻轻拍了拍萧无忧的背，萧无忧才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清冷。
　　萧无忧揉了揉那漆黑的卷发，贺怀安突然就看见了他颈间的疤痕——是上次和丁李儿打架的时候留下来的，眼底的光突然就黯淡了下来。
　　“困了。”萧无忧揉了揉眼睛轻声道，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像极了那乖巧的兔子。
　　“困了就继续睡。”贺怀安轻轻拍了拍萧无忧的背，看着前面的许眠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包括平时跟他们关系好的，也是看着他们，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
　　趁着班主任离开的时候，他默默打开手机去五中墙看了看。
　　五中墙大部分说说被删了，刷安忧组的都被删了。
　　他的眼皮突突直跳，看着周围的人的眼神变得紧张了些，下意识抓紧了书本。虽然说被删了并没有什么，但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妙，事情应该是奔着他们来的。
　　“许眠。”他努力平复着心情，看着前面的男生，冷冷地叫道，“方便出去交流一下吗？”
　　许眠僵了僵，才突然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微笑，一口白牙整整齐齐：“可以啊，走吧安兄。”
　　“怎么回事？”到了走廊，贺怀安看着身旁的男生，那男生的眸子是琥珀色的，很澄澈。许眠属于那种很干净的少年，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
　　“我们都很担心无忧，也很担心你。看你们来了都不敢问……”许眠有些急哭了的样子，眼圈发红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蒙在了眼睛上。
　　贺怀安感觉心里的那份不安更强烈了，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担心什么？”
　　“地头蛇，找人放了消息，说无忧忧不干净了，幼年时期就是他的人了……还说他小时候不良嗜好很多，抽烟喝酒……学校里关于无忧忧的负面消息很多，所以连带着，连你的负面消息也多了，他们说你把他……所以你们两的关系才好。”许眠攥紧了拳头，颤声道。
　　“靠！”贺怀安直接飙了个粗口，“他脑子有病！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愤怒自心里蔓延开来，他拧紧眉头，总有种要一拳打向墙壁的冲动，最后也只是一阵强忍忍下了。
　　“所以说，事情绝对不是那样的对不对？”许眠看着面前的人，眼底里的光亮重新亮了起来，“我就知道，肯定不是那样的对不对？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你们也放心，我去说啦，二班全体同学都站在你们那里。”
　　“有你们真好。”贺怀安心中一暖，微微露出了一个微笑。
　　“哎，朋友嘛。”许眠咧开嘴笑了，转身就走进了班里，“二班。”
　　“一起。”在教室的同学听见了许眠的声音，知晓了事情办好了过后雀跃起来，纷纷比出了二班固定回答手势。
　　“好嘞，事情解决了一半。”许眠笑了，这一笑反而让贺怀安想起了之前他以一人之力带动全班的时候，其实许眠这人真的挺好的。够直爽够义气。
　　萧无忧被这声音吵醒了，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看着班里的同学，一双漆黑的眸子望不到底。
　　“怎么了哥哥？”萧无忧看着贺怀安轻轻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忍不住问道，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慵懒的意味。
　　贺怀安轻轻笑了笑，温暖的指尖轻轻触到萧无忧的脸上：“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小杂碎惹起的事情罢了。”
　　“嗯？”萧无忧没听出贺怀安话里的意思，直勾勾地看着贺怀安等着他回答。
　　“啊，我是说，没事，别怕，我们在。”贺怀安微微笑了笑，那笑仿佛冬日里的阳光般温暖。
　　他是神明。
　　好像只要他在，什么都不用怕。
　　萧无忧愣愣地看着贺怀安，许久没有说出话。
　　“无忧！”许眠站在讲台上大声叫着萧无忧的名字，他反射性抬头看向讲台上的少年，虽然没戴眼镜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是，他总感觉他的眼里闪着光。不知是不是错觉。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二班永远在！我们永远在！”许眠大声地喊道。
　　底下的同学纷纷响应起来：“我们都在。你别怕，那人要是敢来找事情，我们二班想尽一切办法也要保护你。”
　　萧无忧愣住了，虽然说……台词有些中二的意味吧，但是总感觉心里一暖。
　　鼻尖一酸，那层薄薄的水雾就跟着蒙上了眼睛。
　　从前他的世界里太多灰灰黑黑，一点彩色都没有，当初贺怀安不小心闯进了他昏暗狰狞的世界，从此，他的整个世界被照亮。
　　现在，又有更多的人跌进了他的世界。
　　他们就像是许许多多的星星，给他漆黑一片的世界带来光亮。
　　他的世界因此变成了彩色的。
　　他在昨晚就接到了陈滓的报复电话，按照陈滓的人际关系，用不了多久，他萧无忧“不干净”的事情就会传满整个学校。如他预想一般，甚至还更糟糕，现在学校里的确是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而距离接到电话的时候也不过是几个小时。
　　他已经做好了自暴自弃从高楼一跃而下，或者是拼死挣扎，亦或者是拖陈滓下水的一切准备。他只是，没有想过结局会这样。真的……真的没想过会这样。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世界昏暗无比，一望望不到边际，恐怖至极也可怕至极，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就是没有想过，结局会如此。
　　“手伸给我。”贺怀安绅士地向他伸出手，一双眸子里仿佛蕴藏着浩瀚的星空。
　　萧无忧愣了许久，才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贺怀安温暖的手握紧了他的手，他站了起来，那人带着他慢慢走向了讲台。
　　“靠，我就说要站安忧了。”陈童在底下轻轻笑道，有些激动地拍了拍同桌的肩。
　　“昂，站站站。”陈韵笑了笑。
　　“我们都会陪着你。”贺怀安微微笑了笑，眸子里透出的柔意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萧无忧握紧了贺怀安的手，贪恋着他手上的温暖，想了许久才轻声道：“哥哥。”
　　“我在。”贺怀安笑了。如果不是隔着一层口罩，他肯定可以看得到那人可爱的虎牙。萧无忧想着。
　　“啊下来啦下来啦，这圣地不能久站久站会腿软。”许眠说的倒是个实话，站在这讲台上，整个班级都收入眼底，那视觉冲击的叫一个难受，特别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一看见那一个个人头就受不了了。
　　二班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诶诶诶，你们一个个小兔崽子，现在等着发书的时间不好好用来自习，还在这边吵。安静点！”林主任听见声音从办公室冲出来，冲进教室怒吼道，“你们二班啊，安静下来，好好听听，整个走廊就你们二班最吵！”
　　“好嘞老师，我们会安静的。”一男生嬉皮笑脸道。
　　“林子昂，别整天嬉皮笑脸的，再给我这么不正经我直接去找你爸。”那男生是二班里的活宝，专门热气氛的，而林主任正好是林子昂的叔叔，林主任的家和林子昂的家还正好对门。
　　闻言，林子昂便老实了些，闷闷道：“好嘞叔叔。”
　　“啧。”林主任嫌弃地看了那人一眼，“最近我们县里有疑似病例的，同学们要备好口罩小心行事，身体是自己的。”
　　“嗯好。”底下的同学们稀稀拉拉地回答道。
　　林主任走了之后，气氛又逐渐热了起来。
　　“闷死我了！不知道能说什么，但是还是想说，二班万岁！”陈琦前面是正常说话的语调，后面突然加大了音量。
　　一时间，整个班级气氛达到顶峰。
　　“二班万岁！”其余的人也激动地喊了起来。
　　“啊，二班万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同学们。”萧无忧忍不住笑了，“有你们真是太好了。”
　　“遇见你啊，也是我们的幸运。”许眠轻轻笑了笑。
　　贺怀安正色道：“同意。”
　　“啊啊啊啊二班万岁！”林子昂又大叫一声，这一声仿佛石块如水，溅起了许许多多水花一般。
　　“二班万岁！”同学们附和着。
　　他们，都会努力撑过这一次，死死护着萧无忧。
　　“安静点！”老班突然闯了进来，吼道。
　　整个班级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连针掉落到地面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
　　李老师看这效果挺见效，满意地笑了笑离开了，底下的同学们望来望去，最后互相看着笑了起来。
　　这是自病毒和萧无忧地不好消息传来之后，他们第一次彻底放松了心情。
　　他们都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