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今夕无玖

18、第十八章

　　入夜。
　　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盘上灵活地跳动着，黑色的耳机挂在了少年修长的脖子上，衬得少年的脖颈更加白皙。他把音量开到中等，按下按键勉勉强强可以听得见那细小的电钢琴的声音。
　　他其实很早就想给贺怀安写上一首歌了，但是一直苦于没有灵感，所以基本是提起笔发呆个几小时，还是不动。
　　萧咸鱼不愧是萧咸鱼。大脑指挥官默默插了一句。萧无忧当然是默认了。
　　“我穿过人间的山海……”萧无忧低声吟唱着，少年长长的睫毛轻垂，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昏暗的光线微微照亮少年的脸，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深深的潭水一般沉静，薄唇轻抿，雪白的卫衣帽子盖住了他的头，那帽子压得略低，盖着长长的刘海。
　　少年的面颊有些瘦削，与平常不同的地方是，面颊上贴着一块创可贴。
　　那处原本的伤口是他昨晚才注意到的，他倒是没有想到陈滓居然还刮到了他的脸。所幸伤口也比较小，疤痕应该挺容易消掉的，不然他怕是要郁闷上好一阵。
　　那指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抓起黑色签字笔，又放了下来。不知所措涌上了心头，连带着郁闷一起占据着他的大脑。
　　真是让人头疼啊。萧无忧想着，轻轻放下笔，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有点晕，不过也不碍事。
　　最后也只是轻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凌晨三点整，距离过年还有三天的时间。
　　寻思着自己也睡不着，便打开了游戏。
　　“还在线呢？”刚上线，贺怀安发来的消息就从弹屏上闪过，他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在。”萧无忧慢悠悠地打道。
　　“凌晨三点了，该睡觉啦。”贺怀安飞速打字道，此刻的他正看着萧无忧给他的那本书，心情有些愉悦。
　　“你不也没睡？”萧无忧乐了。哪有人自己不睡叫别人睡的？
　　那聊天屏幕上方一直闪着：对方正在输入...萧无忧微微一笑，打量起了对方的头像。
　　把亮度调到最大，就可以隐隐看出那人是贺怀安本人……少年逆着光，明亮的光线微微勾勒出了他脸上的轮廓。
　　仿佛降临人间的神明。
　　他逆光而来。萧无忧想着，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想到了这句话，然后突然有了什么灵感，急忙打字道：“谢谢哥哥！！！”
　　于是抽出了书架上的那本漆黑的填词本，用金色的签字笔快速地写道：“你穿过人海逆光来。”
　　“昂？？谢什么？”贺怀安有些懵了，又继续打道，“弟弟，真不早了，该睡了。”
　　“没事，啊哈哈哈，就是谢谢啊。唔我先忙完再睡。”萧无忧傻傻地笑了起来。
　　“啧，熬夜对心脏不好啊，三点三十必须睡下了，不然我直接一个电话轰过去。”贺怀安的消息又传了过来，萧无忧只是随意地打了一个，“嗯。”就又开始继续写词了。
　　写了将近一半的时候也已经三点二十七分了，萧无忧默默伸了个懒腰便回到了自己温暖的被窝。
　　啊，夜猫子的快乐啊。萧无忧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清醒了许久后，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就陷入了梦境之中。
　　是噩梦。
　　无数的梦魇缠住了他，梦魇冰冷的指尖紧抓着他的脑子，让他的脑子仿佛炸开了一般。
　　醒来之后，便记不清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东西，只是隐隐约约感觉，那仿佛是无数个曾经。
　　他触不到的可笑的曾经，他只是自嘲般笑了笑轻轻揉了揉头。
　　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才懒洋洋地……继续趴着。
　　“啊，管他什么什么鬼东西，反正咱也不会梦第二遍咱一点也不慌张。”萧无忧忍不住嘀咕道。
　　“哥哥起床。”萧默突然打开了他的房门，手里还拿着一只雪白包装的药膏。
　　他拿起身旁的手机，看了一眼那时间，正好是六点半，便忍不住吐槽道：“啊，我起不来了，小默默就让哥哥赖一天的床吧，反正你也不会减寿嘛，哎呀小默默，我就求求你了嘛。”
　　“啊，”萧默看着自家哥哥这……看起来就有点毛病的样子，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行吧，你袖子卷起来，涂完药我就走。”
　　萧无忧当然是高兴地卷起了袖子，冰冰凉凉的药膏擦在了细嫩光滑的皮肤上，顿时就清醒了许多。好吧他又不想睡了，他就是个变态。
　　萧无忧只感觉自己对自己这个神奇的体质感到绝望……他是真的，真的很想念那暖和的被窝啊。
　　“其实还是会好的。”萧默轻声呢喃道，看着萧无忧那跟当初一比有些淡化了的疤痕，微微一笑。
　　“昂对会好的。”萧无忧掀开了被子默默起身，心里那是一千个不爽一万个不爽。他是有起床气的，而且很严重，但是对萧默也不好发作于是每次他都会跟自己的大脑进行拼死挣扎。
　　大脑：你想撒脾气。
　　萧戏精：不，我不想。
　　于是邪恶的大脑主义再一次被英勇的萧勇士战败了，真是可喜可贺。萧无忧在心里打上字幕道。
　　“哥哥不是要睡觉吗？”萧默一脸乖巧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关切道，“既然要说就好好睡嘛，你看你这黑眼圈重的。”
　　“不了，我还有点事。”萧无忧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走出了房门，突然就感觉有些头晕眼花，扶着墙勉强站着之后，眼前还是不断地发黑着。
　　萧默看着那在门口发着愣的少年，心觉有些不对劲，走近了之后，那人却突然往后一倒。
　　“哥！”萧默惊了，心突然一紧，连忙上去接住萧无忧，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少年紧闭着双眼，焦急之感涌上心头。
　　左手微微颤抖着触上对方的鼻尖，顿时松了一口气，晕了总比突发性死亡好。是低血糖吗还是？
　　仔细想想萧无忧的确是有低血糖的，于是马上去拿了家里母亲存着的糖泡了糖水给萧无忧喂了下去。
　　那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乖巧得仿佛是橱窗里的布娃娃一般，关键的一点应该在于，萧无忧本身五官就精致，如果再化妆一下估计就可以当一个标准的BJD娃娃了。
　　“哥哥，你真的吓到我了啊。”萧默忍不住喃喃，正当他打算起身去打急救电话的时候，萧无忧才悠悠转醒，声音略带着鼻音：“唔，弟弟，拿瓶水给我。”
　　萧默闻言，莫名的惊喜涌上了心头，急忙去厨房接了些温水递了过来：“哥。”
　　“怎么了？”萧无忧的声音有些虚弱，不过大脑总归是清醒了，接过了那水后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啊，活着的感觉真好啊。萧无忧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
　　“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看看医生？”萧默忍不住摸上了萧无忧的额头，温暖的指尖触上了冰凉的额头。的确是感觉有些冰冷的，便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很冷？”
　　“啊还好，不会很冷。对了，这种小事情不用找医生。”萧无忧轻轻揉了揉有些冰冷的鼻尖，“啊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就普通的低血糖而已。”
　　萧默再三确认了萧无忧的身体状况后才松了口气，道：“哥哥啊，下次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你也不小了啊。”
　　“唔。”萧无忧仔细想想，自己这弟弟虽然偶尔幼稚了点，但说实话，经常是这个弟弟来照顾自己……似乎他是弟弟而萧默是哥哥。一想到这里就莫名的一阵惭愧，“好啦，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保重好身体知道吗？”
　　“啊。对了哥哥，最近有很严重的病毒肺炎，你出门记得戴N95或者医用口罩，尽量少出门啊。啊对，我之前，趁着购物节打折买了一堆口罩，原本想用来出C，现在却正好派上用场了，你等着我给你拿来。”萧默说着就走去了自己房间，不一会儿就带来了几盒口罩。
　　萧无忧笑道了句谢谢后，轻轻揉了揉萧默的头。他似乎……知道为什么贺怀安总喜欢摸他头了，一来他是贺怀安的“弟弟”，比较乖巧，二来他头发卷卷软软的，偶尔还会炸毛……诶？炸毛，等等！
　　萧无忧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不该想到的东西。贺贺贺贺贺怀安……不会是把他当成猫来养了吧？
　　萧无忧只是猛地摇了摇头，仿佛想把这些念头全部摇出脑子似的，但事实证明这事是不太可能的。
　　真是让人沮丧。
　　不过猫挺可爱的嘛。萧无忧看着自家弟弟，发现把弟弟当成猫属实是贴合事实，会炸毛，平时也很温顺，多像只猫啊。
　　“你洗漱完记得要吃早饭，你早上都低血糖了你看，要是再不好好听话，我我我……我……”萧默本“嚣张”地说着，结果说着说着，就卡机了。
　　哥哥……怕什么来着？
　　最后想得脑子都疼得要死了，却发现自己还是不知道，只好随便扯了一句：“哎呀反正就这样吧，你要是不好好听话，我就把你黑料全部爆给你未来的女朋友，哼哼哼！怕了吧？”
　　“不怕。”萧无忧轻笑了下，一双眼眸里满是柔意，“我要找女朋友也是找真正喜欢我的，真正喜欢我的哪里会因为我这小小的黑历史而抛弃我啊？而且你怎么那么笃定是女朋友啊，对了小默默，问你个事儿，要是……你哥以后给你找了个……啊要怎么说……”
　　“找了个男嫂子。”萧默突然来了一句，“对吗？”
　　“嗯，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找了个男朋友，你会怎么看？是觉得……肮脏？恶心？赞同？还是无感？”萧无忧对面前的男孩的回复颇有兴趣，于是说完就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复。
　　“只要是哥哥想做的，我都同意。你会那么想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不管怎么样，我肯定，双手双脚赞成。”萧默说着就伸出了手，“拉勾上吊。”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被雷劈。”萧无忧伸出手，听完萧默的话差点笑喷，“不是弟弟，你这么狠的吗？”
　　“就是，就是不想让你难过啊。反正以后，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都同意，爸妈不同意我也给说到同意，反正就这样！我的哥哥是全世界最最最最最好的哥哥，就算他跌落神坛又怎么样，就算他自暴自弃怎么样，他的王座我来扶，他不坐我都给他摁上去，让全世界知道，我萧默的哥哥，是神，是人间理想。反正啊哥哥，你就大胆喜欢。”萧默说着，顿了顿，一双眸子里仿佛蕴藏着星辰一般，闪着光芒，“你就喜欢你喜欢的，我永远支持你。”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萧无忧闻言，心中仿佛涌过一股暖流，连眼眶都微微发红，少年轻轻握着拳头，举在了半空中。
　　萧默立刻会意，轻轻地跟萧无忧碰了碰拳。
　　这是他们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