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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古代世家4 ...

  •   外面天色微微发白,姜清婉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疲惫,也不知是不是换了一具身体,魂魄不和的缘故。这几日,她总是会觉得有些头疼,现如今,已然比一开始的时候好多了,并非是身体的缘故,只可能是其他了。百草谷医术无双,但是都只针对肉体凡胎,对于虚无缥缈的灵魂什么的,真的是没有什么研究,她如今也只能生受者。
      一夜过去,桌上的红烛已经快要燃尽,但浅黄色的火焰依旧在顽强地跳跃着,一直未灭
      正出神间,外间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姑娘醒了吗?”
      姜清婉回过神来,便说:“进来吧。”
      赤芍打头,带着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今日是姜清婉第一次见公婆,身为贴身丫鬟,也不能弱于人前,赤芍好好打理了一番,才过来的。只见她上身穿着绯色的连襟短衫,下罩碎花长裙,身姿修长,体态婀娜。手上戴着一对素银镯,头戴两朵浅粉的绢花并一只银攒珠花苞长流苏发簪,鹅蛋脸,柳叶眉,倒是有十分的娇俏。手中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毛巾,牙刷和牙粉等洗漱用具,后面跟着的两个丫头,一个拿着装满清水铜盆,一个拿着痰盂。
      “姑娘赶紧梳洗吧,等会还要去敬茶呢。”一边说话,一边麻利地递毛巾递水。
      等到姜清婉洗漱完毕,两个小丫头退下之后,赤芍顿时放松了不少,咧嘴一笑,“姑娘,侯府的规矩真大,跟我们姜府很是不一样。昨夜里我们明明累得要死,邹嬷嬷不让睡不说,还给我们讲了一晚上的规矩。随伺的规矩,吃饭的规矩,就连走路都有规矩。走路不能有太大的声音,也不能没有声音,要站在离姑娘多少的距离之处,不能多不能少……”
      叽叽喳喳讲了一会,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珠帘外外瞄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人,赤芍的眼眶立刻红了,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哽咽道:“姑娘,你人那么好,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姻缘呢。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说什么呢!”从外间走进一个的梳着双平髻,着藕荷色对襟长裙,眉目有些凌厉的丫鬟,“赤芍,这可不是姜府,注意点规矩。”翠芝是姜二夫人指派到姜清婉身边的人,仗着长辈赐下的名义,自觉比赤芍有脸面,平日里没少斥责她。同时,她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到姑娘跟前的时间短,情分浅,不会不知深浅地往主子跟前凑,赤芍贴身伺候,她就把其他事情打理得妥妥贴贴的,然后适时地在主子露个脸,分寸拿捏地恰到好处,清婉倒也不讨厌她。
      赤芍有些不服气地撇嘴,但见翠芝拉出侯府的大旗,到底气弱了些,便不吭声了。
      “无事。”从镜子里看到针锋相对的两个丫头,清婉不置可否,只道,“梳头吧。”
      赤芍暗地里翻了白眼,显然对翠芝的斥责,面服心不服,但是一听姑娘叫了她,便应了一声,急忙走过来,拿起木梳,一下一下地把头发梳理整齐。嫁为人妇之后,相应地要梳起妇人的发髻了。毕竟是新婚,不论是衣裳还是配饰,都要偏向于喜庆,但又不能太喜庆,毕竟她新婚的夫君病入膏肓,太喜庆了婆母不喜。头发向上梳成同心髻,插两支红宝石梅花金簪,身穿妃色绣折枝海棠长裙,外罩浅粉色广袖曳地罗衫,略施脂粉,淡扫蛾眉。
      姜清婉看着穿衣镜中那个自己,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嬷嬷从外间走了进来,人还未走近便问道,“姑娘可梳洗好了?”
      姜清婉未说话,赤芍便回了句,“已经好了。”
      来人看着做新妇装扮的姜清婉,眼眶不觉间红了,“姑娘真好看,可惜了……”
      怕张嬷嬷惹姑娘伤心,翠芝劝慰道:“张嬷嬷,快别哭了,姑娘刚上的妆,可不能花了。”
      张嬷嬷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掩饰道:“好好好,还是翠芝提醒的对,都已经嫁过来了。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是好是坏都得过。”
      张嬷嬷便开始给姜清婉讲解应该要注意的礼节以及她打听到的侯府的基本情况,其实这些话,在姜家的时候,她已经讲了很多遍了。
      姜清婉状似认真地在听,实际有没有记住,只有她自己知道,面上半点不显,张嬷嬷心里没底,也只能安慰道:“姑娘,你不用紧张,过程其实很简单的,你要是没听明白,嬷嬷再给你讲一遍。”
      赤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掩下心中的愁思,努力笑道:“我看姑娘一点都不紧张,反倒是张嬷嬷您,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正说话间,一个穿着杏色连襟长裙的漂亮丫头走了进来,微福了福身,道:“少夫人,世子已经醒了,请您过去。”
      慕世安身体不好,受不得丁点寒意。虽已是阳春三月,仍然住在西边暖阁之中。
      一进入西暖阁,便觉暖气扑面而来,清婉甚至觉得有微微的热意,与暖阁外的地方,像是两个世界。
      目光转向右侧,便看到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正靠坐在大床上,看她进来了,便抬头看她。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嘴角上挑,即便不笑也似带三分笑意。他的肌肤因为长久的病弱,显得极为苍白,但这种病态的白在他的身上并不难看,反而让他整个人显得过分地漂亮和脆弱,仿佛一碰就碎。他的眸色极黑,似点漆,又极亮,灿若星辰,眼尾带着狭长的弧度,令整双眼睛看起来深邃幽暗,极为好看。更遑论如今这双好看的眼眸只对着一人浅笑,给人一种深情而专注的错觉,偏偏被他看得人只觉得温柔和真挚。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漂亮又脆弱。完美!
      心潮澎湃,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燃烧,她的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一片赤红,让她不得不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内心深处,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瞬间炸裂的声音!
      清婉低头,好不容易才压下眼中的灼热。整理好情绪之后,再次抬头看他。冷漠的眼神退去,她的目光柔和地如同春日里的暖阳,让被她注视着的人感觉到一种舒适与温暖。
      撇去她一眼看过去的表象,就能够发现他面容瘦削,唇色极淡,那是一种生机耗尽的苍白虚弱,不出意外的话,怕是没多少时间好活了。以前只觉得事不关己,现如今倒是有几分心疼。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完全符合她审美的人啊。但从他的神情却是半点看不出临死之人的不甘与挣扎,只有坦然与从容,只在眉宇之间掩藏着一丝极深的倦意,他大概是过了对死亡不甘与挣扎的阶段,现在这样不过是坦然等死罢了。再细细打量他的脸,虽是一脸憔悴,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底子极好,若是能够去了这一脸的病容,想必是极好看的,传言倒有几分真实。
      容貌姣好,性格孤僻,不爱言语。这是下属调查之后传来的对她的评价,还听说她身体羸弱,出生便有不足之症,常年汤药不断,尤其是亲事定下来之后,她憔悴心伤,又在湖里泡了会,据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仿若一阵微风就能刮跑。根据下人们的言语,他脑中勾勒出来的是弱柳扶风,脸带愁容,恬静内敛之人。
      现如今,只一照面,却发现,真人与他想象中的相差甚远。身材细长却不显羸弱,往那里一站,与弱柳扶风半点不沾,倒显亭亭玉立,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柳叶弯眉,朱唇皓齿,刚刚一瞥之中,只见她向他展露了一略有些怪异的笑意。那目光似乎不带任何恶意,却让人觉得极不舒服,就好像自己在她眼中如蝼蚁般渺小,亦或者是什么新奇的玩具,引发了对方探究的欲望。只是尚未来得及探究,她已重新低下头去,眼睛只看着鞋尖,似是羞涩不安,完全不敢看向别处。
      那种怪异的感觉虽然只一闪而过,却萦绕在他脑中,挥散不去。视线往下,停留在她的一双手上。纤纤玉手,修长白皙,右手轻轻搭在左手之上,却是完全放松的姿态。跟她本人所要表现的羞涩紧张完全不符。
      本来叫她过来是怕她一个人去正院敬茶,心中惶恐害怕,因而想要嘱咐几句,却不想她比他想象中来的沉静,便只说道:“你莫怕,父亲、母亲,老太君都十分和善,不会为难于你的。”轻咳了一声,随侍在侧的丫鬟忙递上一盏茶,慕世子摆摆手,示意不用,随后点了之前领着她进来的那个着杏色对襟长裙的丫头,“安歌,你陪少夫人去正院。”
      姜清婉闻言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似乎饱含深情,温柔缠绵,他一下便愣住了。过往的记忆在脑中过了一遍,从未发现过她的痕迹。回过神来向她看去,只看到她即将转出门去的袅娜背影。
      “少夫人,请您在此处等一会儿,二老爷和二夫人还没有过来。”
      清婉点点头表示明白,便站在正房门外等候,里面的人一直没有传唤,她便一直这么低垂着头,不咸不淡地站着,脸上的神色一直没有什么起伏。
      就这个时间点,有不少人进了堂内,对于其余人的目光,或小心偷瞄,或明目张胆,姜清婉表情一直淡淡的,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任由往来的人打量。
      直到一堆下人簇拥着慕二老爷夫妇进去,里面才叫她进去。
      今日是新媳妇敬茶认亲的时刻,慕家大大小小的主子都在场,长辈们端坐在椅子上,小辈们只有站立的份,也许是长辈们到的太齐全,往日里爱说爱笑的小辈们均是噤若寒蝉,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门帘被丫头打开,大家的目光都移向了门边。只见一个容貌颇为艳丽的少妇款款走来,脚步轻巧,姿态自然随意,虽不是时下流行的碎花小步,然而她走起来却是别有一份风华,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粗鄙。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丝毫的紧张,一点没有新媳妇的忐忑与不安,从大处上来看,倒是规规矩矩的,有礼有节的。只是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神色,让人无法看清,从大门口走进至正中间的蒲团跪下,她始终未抬眼直视大堂中的长辈们,从表面看起来,规矩是没错的。
      大堂中的人都很惊讶,此女今时面容尚显稚嫩,然而却已能够窥见来日的芳华。不是说只是个父母早亡的寄居他人府邸不受重视孤女吗?不见娇弱,脊背挺直,颇有些自矜,嘴角带笑,闲适安然。这通身的气派是怎么来的?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她这样的好容貌,偏一身衣裳首饰将这份艳丽更加凸显几分,作为正室夫人,显然是不讨长辈们喜欢的。堂上安坐的老妇人和侯夫人已经皱起了眉头。老妇人还罢了,只最开始皱眉,后来马上就松散了开来,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不漏分毫。侯夫人眉头皱的死紧,打量她的目光毫不遮掩,从头发丝到脚下的绣花鞋,那目光恨不得将她整个人一丝一毫地看清楚。
      清婉眉目不动,任凭打量。
      不管大堂中人心中如何猜度,面上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显,姜清婉自是不知道的,她在丫鬟的指引下,跪在蒲团之上,向屋内的长辈行礼敬茶。姜清婉虽然性情有些孤傲,却不是不识礼数之人,入乡随俗还是知道的。当然,这是在她还有耐心的情况下。
      第一杯茶敬慕老夫人。慕老夫人已经五十多岁,快六十的人了,穿着一身绣满精美祥云纹路的深蓝色织锦缎,雍容大气。老夫人年岁虽然大了,但精神头却很好,经历的事情多了,越发显得睿智,尤其是她一双眼睛,仿若能够看透人心。老夫人接过她的茶,轻抿了一口,随口教导了两句,无外乎是要谦恭孝悌,相夫教子,关爱弟妹的老话。然后给了她一对翠绿色的玉镯和一个大大的红封。
      第二杯茶敬靖安侯。靖安侯慕庆泽还不到四十,面容刚毅,轮廓分明,没有蓄须,看起来年轻得很,没有丝毫的老态,眼神锐利深沉,被他看着的时候,感觉很有压力,也许是在外统领兵权的缘故,导致其身上的威势很重,让人不敢直视他。靖安侯只点了点头给了一个红封,表示认可了这个儿媳妇。
      第三杯茶敬靖安侯夫人。靖安侯夫人在家时是备受宠爱的幼女,出嫁后又是高品级的诰命夫人,姐姐是当朝太后,儿子虽体弱,却是钟灵毓秀,才思敏捷之人,给她挣了不少脸面,前半生安乐无忧,只现如今唯一的子嗣眼看就活不成了,脸上才带上显而易见的愁苦。靖安侯夫人在喝完媳妇茶之后,板着脸训斥了几句。
      “为人妻子,当安分守己,孝敬公婆。”
      安分守己。清婉嘴里咀嚼着这句话,面上带笑,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这位侯夫人看起来并不喜欢她啊。啧,果然不愧是想让她做妾冲喜的人,倒是个麻烦。
      接下去就是慕二老爷及其夫人。慕二老爷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慕二夫人笑眯眯的,看起来似乎很和善的样子,一边夸赞姜清婉的好相貌,一边不忘嘱咐她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她。靖安侯夫人现如今一心扑在儿子身上,慕府的中馈是由慕二夫人掌控的。
      由于慕三老爷外放,他们一家人都跟着去了川蜀之地,所以三房的人都不在场。
      然后是慕家的少爷和慕家的姑娘,慕家子嗣昌盛,少爷十一位,姑娘十一位,只是嫡出的却不多,庶出子女比较多。慕世子是长子嫡孙,剩下的那些姑娘少爷年纪都是比他要小的。本朝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出嫁,男子十八行冠礼,冠礼后娶妻生子。因而,姜清婉目前只有一个妯娌,是二房嫡长子的夫人,现身怀有孕,在府中很是受重视,其下三公子、四公子皆已定亲,一个婚期在九月,一个婚期在十二月。
      出嫁的姑娘倒是有两位,一位是大房庶出的长姑娘,进了宫做了贵人,育有一皇子,慕二姑娘是二房嫡出,嫁于英国公府三房嫡孙,去年成的亲,慕三姑娘是长房庶出二姑娘,已聘给通政司副使长子,十月将成亲,其他的姑娘都还小。
      给弟妹们准备的礼品是张嬷嬷备的,姑娘给的是名义上自己绣的荷包,里面装着一对金银裸子,只在荷包的绣样上下功夫,少爷们给的是一套文房四宝。样式都差不多,只是几位嫡出的稍微出色一些。唯一的一位弟妹,给的是装着一对素银镶宝石手镯的荷包,不贵重,但是胜在精巧。
      这送礼自然就是送一份心意,不讲究贵重。靖安侯府的人也不缺她一份礼物。谁都知道她出身不高,今日的礼送的贵重了,这里的人不但不觉得好,反而会觉得她打肿脸充胖子,那才是既失了里子,又失了面子。所以,张嬷嬷才特意帮她挑选一些不贵重,但精巧的,符合她身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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