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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古代世家3 ...

  •   三月二十五,大吉,宜嫁娶。
      清婉上辈子不曾成过亲,现如今倒是觉得有些新鲜。
      卯时起床,沐浴,梳妆。
      喜服、凤冠、首饰早就准备好了,因时间仓促,原本应该由出嫁女亲手绣制的嫁衣也是侯府在京中有名的绣坊定制的。
      乌发向上挽起,梳成繁复的同心髻,在净面上覆水粉描盛妆,由赤芍服侍着换上绣着鸳鸯石榴的大红喜服,最后带上缀满珍珠流苏的凤冠,折腾了半响,才算是打扮好了。
      大红大盖头一盖,便将那艳丽到极致的容颜遮住了,等待新郎官亲手揭开。
      慕世子的病是不能颠簸的,迎亲需骑高头大马,从侯府出发至姜府,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迎了新娘之后,再回转侯府,便是身体康健的人,也是足够折腾了,更何况是身体羸弱的慕世子。慕世子不能亲至,这桩差事便落到了其同父异母的庶弟身上。
      但一同前来催妆的年轻男子们却是慕世子请来的至交好友,玉树临风,神采飞扬,让一众年轻的女子羞涩掩面。那一首首文采斐然的催妆诗更是让人赞叹不已。
      这一门亲事,不论实际如何,单只看表面,却是谁也挑不出错来。不论是丰厚的聘礼,还是声势浩大的接亲队伍,都说明侯府对这一门亲事十分看重;而姜府,看那满满三十六抬的嫁妆,也让人知道,对这个侄女亦是仁至义尽。
      姜清婉自是不知道这些的,在赤芍的搀扶下拜别叔父叔母,便由年老身强的嬷嬷背着入花轿,至于迎亲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一路上,听得路边的百姓议论纷纷,她不仅没有任何惊慌,反而有些走神。
      儿时,母亲常在耳边念叨,那般乖巧的女儿长大之后,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她总是羞恼地扯着母亲的袖子撒娇,常常惹得年幼的弟妹跟着打闹,一家人欢声笑语。后来,家逢巨变,身负灭门之恨的她早将小儿女心态抛到了脑后,直到她的生活再一次发生了改变。谷主也常常阴阳怪气地问她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来伴,若有看得上的,绑回来便是,沈师傅虽然没开口,但她知道,他也是赞同的这样做法的。他们总是害怕她会一个人孤老。那时的岁月其实也很美好。
      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想念。
      而如今,她刚刚在这具身体醒来,在她还没有决定未来的出路时就面临嫁人的局面,既然没有选择,她也只能迎难而上。百草谷已毁,如今的她无处可去。
      神思不属间,轿子停了下来。
      由赤芍搀扶着下了花轿,抱着的花瓶被人拿走,手中被塞入了一段红绸。
      盖头遮住了视线,她只能看到大红的锦袍和一双白皙瘦削的双手。
      红绸那一端的人步伐缓慢,脚步绵软无力,手中的红绸却未曾松动一分。
      鼻尖溢满苦涩清冷的药香,耳边捕捉到的是对方奄奄的呼吸声,总觉得下一刻这人便会晕倒在喜堂,姜清婉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感觉十分地怪异却又有一丝浅浅的期待。
      啊,红绸另一边的人就是她的夫君了呢。
      轻声呢喃着夫君二字,口齿之中溢满缠绵不绝之意。耳边的喧嚣吵闹不知在何时消失无踪。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正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喜堂中的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变故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清婉只觉得在转身的瞬间,刚刚跟她拜完堂的人竟是双腿一软,向她这边倒了过来。她只来得及扶他一把,在一阵极致的寂静后,伴随着尖利的嗓音,各种嘈杂之声铺面而来。
      而她却被人推到一边,只赤芍搀扶着,才没有摔倒,谁也没有注意到,盖头下的脸一瞬间由红润变得苍白。
      礼堂上的这一变故,吓坏了不少人,但因为今日来观礼的人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员,算来有数百人之多,主人家即便是不能亲自招待了,也需要做一次完美的收场,靖安侯不得不便留在外院招待客人,而侯府的女眷则一窝蜂地跑到了内室,做哀哀戚戚的悲状。
      姜清婉端坐在喜床上,厚重的盖头还未及揭下,低着头只能看到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在大红礼服的衬托下,越加白皙。听着不远处的嘤嘤啜泣声,她漫不经心地想着,今日里估计是死不了的。她这几日修炼得来的内力可是全部渡给了他。她所学的内力,自带疗伤之效,内力高深者可生死人肉白骨。
      跟着她一起过来的陪嫁,张嬷嬷、翠芝等一颗心被提的高高的,也顾不上是否失礼了,一窝蜂挤站在门边,一双眼睛盯着对面的动静,生怕下一秒就传来什么噩耗。这个时候只觉得眼睛不够用,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双眼睛,多生一双耳朵,将西边的情况,事无巨细,都能够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姑爷若是在姑娘进门第一天就去了,姑娘的下半生也就毁了。
      只赤芍惦记着自家姑娘。今日所有人都忙得不得了,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偷偷吃了些点心果脯填肚子。她家姑娘必然也是饿了的。便趁着大人不注意,将桌上的点心捡了几块,用帕子包了,塞到自家姑娘手里。
      清婉猝不及防间,手上被塞了一包点心,耳边传来赤芍小心叮嘱。
      “姑娘,赶紧吃点东西。”赤芍小小移动下,站到姜清婉左侧的位置,若是门边的张嬷嬷看过来了,也能遮挡一二。
      清婉微微一哂,觉得自己这个侍女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忠心,时刻为主子着想。做下人的,可以不聪明,但是不能不忠心。
      帕子里包的是喜饼,圆圆的,印着花样的喜饼。想来也是,新房里除了喜饼外,也没什么其他点心了。喜饼因为放的时间久了,摸着有些冷硬,事实上这种喜饼同样也不好吃。它只是摆放着好看的,并不是想让人入口的。
      清婉手里捏着喜饼,内心深处写满了抗拒。
      这个时候她们这边被遗忘的新房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上门之人,是个小丫鬟,圆圆的脸,笑起来脸上有浅浅的酒窝,再加上今日打扮得喜庆,外表看起来就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
      她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哪怕是焦虑不安如张嬷嬷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还有惦记着人过来送吃食,那么今后的处境大概也不是那么糟糕。
      “世子爷怕少夫人饿着,之前就吩咐了厨房,给少夫人准备了糕点,一直在厨上温着。嬷嬷和几位姐姐的另外备着,只是需移步到后头去吃。”
      清婉撩起盖头的一角,看到这次递上来的糕点,白白软软,方方正正的小小一块,正好一口一个,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捻起一块放入嘴里,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甜而不腻,温热松软。几块糕点,一杯热茶下肚,整个人都感到了一身暖意。清婉漫不经心地想到,她这个夫君似乎人挺好的。估计他即便是现在就死了,应该也会对自己有所安排吧。
      西暖阁中,下人们静若寒蝉,主子们也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目光灼灼地盯着床榻边的御医身上。
      原本拜堂时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的新郎官脸上的红润之色,眨眼之间便灰暗了下来,这可吓坏了伺候的人。好在自慕世子病重后,御赐太医就一直侯府住着,随时能请过来看病。
      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挤在西暖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着慕世子,今天成亲的另一位主角自然被所有人忽略了。
      上了年纪的老太医颤颤巍巍地搭完脉,内心却是惊疑不定,许久才道:“世子暂时无碍,只是有些累了。我开个药方,煎好之后喂世子喝下,喝完睡一觉,明儿醒过来,我再过来看看。”本就是强弩之末,偏要服食虎狼之药,想那等虎狼之药哪是什么好药,不过是在透支人体的精气,外表看起来精神,内里损耗更重,等胸口最后的精气一散,也就油尽灯枯了。
      他原本以为是这样的,但他刚才把脉的时候却发现,慕世子的体内有一股强烈的生机,在滋养心脉,有如枯木逢春,竟有焕发重生之像。但这究竟是一时半会的回光返照还是真的有起效,他也无法分辨。多说多错,他也就不开口了。
      “麻烦章太医了。”相较于只会在一旁抹眼泪的侯夫人,老夫人还算是镇定的。毕竟上了年纪的人,经历的事多,送走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慕世子的病也不是一时一会的病,病情反反复复地,他们也都习惯了。也许哪一天,慕世子真的去世了,他们的第一反应估计不是悲伤,而是将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放下,等了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终于还是到了那一刻。
      老御医点点头,起身开药方去了。
      等熬了药,给昏迷的慕世子灌下去,老御医重新把了脉,表示暂时无碍后,众人方才慢慢散了去。
      老夫人、侯夫人相继离开,只二夫人叫身边的老嬷嬷到新媳妇那边告知一声,也没说别的,只让她早点梳洗睡觉。
      大红色的盖头,清婉自己揭了。
      伺候的下人静若寒蝉,生怕主子发起脾气来,让随侍的丫鬟遭罪。
      清婉却是一言未发,盯着桌上的龙凤蜡烛出了一会子神。醒过神之后,便让赤芍、翠芝帮她卸了钗环,然后起身去内室梳洗,热水都已经备好。
      一切妥当之后,便上床睡觉。无比乖觉,竟是半点脾气也无。
      倒叫院中一干伺候的下人摸不着头脑,未揭盖头,未饮合卺酒,这位新主子居然不哭不闹,也不知是本身没脾气,还是识时务。但不管怎样,今天总算是过了。今儿个在新房伺候的的人未尝不是松了一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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