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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万劫屋(上) ...

  •   钟万仇刚刚一听段延庆说他还有个儿子,心下极是震惊,但先前在万劫谷挟持段誉时,并不知他还会一门“凌波微步”的功夫,遂一时间揣测不出其中原委。此刻段誉和钟灵接连现身,震怒之下,便将这些心思尽皆抛在脑后,继而得知钟灵被王守义欺负,当即大怒,立刻便想出手教训这淫徒,可又顾忌其背后有段延庆这个义父撑腰,只能敢怒不敢言。段延庆扫了一眼众人,随即深深看向段誉,一心只想替他解围,略一思量,说道:“今日各位阔别重逢,实出意料之外,如此看来,我们各自都有些恩怨未了,但其中牵扯颇多,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不如各位先在府上住下,稍事歇息,日后再作商议。”

      王守义正愁不知该如何收场,一听这话便松了口气,而且如此一来张无忌便可留下,日后再想法子与他多作亲近,于是忙出声附道:“义父说的极是,如此甚好,我之前多有得罪,心中深感歉然,正想向各位赔罪,若肯赏脸便在府中住下,我即刻命下人设宴好生招待,各位也好借此机会化解恩怨。”

      萧峰三兄弟和木钟二女对这人憎厌至极,原本打算救出段正庭便立即离去,但念及段正淳和钟万仇两位长辈在此,相互商议一番后便勉强留了下来,但若要平心静气的同吃宴席,却是万万不能,当即出声推拒。王守义知他们能留下已是不易,仍是喜不自胜,亲自安排一行人在府上入住。这时段正庭也被放了出来,他虽因束手受囚而倍感屈辱,但身上并未受伤,与众人匆匆碰面相聚后便出得府去,一方面去探望身受重伤的段正仁,另一方面将府中实情及时告知四名侍卫,以免他们一直记挂担心。

      此时天色渐沉,五人的住处转眼便安排妥当,萧峰与张无忌同住一间,段誉与二女同住一间。到了屋中,段誉见其余人皆已离去走远,便面色一沉,转身略带责备的看向二女,并直说她们不该贸然前来,倘若出了事他会自责悔恨一生。一面说着,一面却禁不住记挂起张无忌。便在这时,段延庆突然间找上门来,说想找个地方与他单独相叙,正巧段誉心中也有些话想与这人单独说,便安抚二女,独自随段延庆离开。

      二人在花园回廊寻了一个僻静无人之地便即止步,虽然各自心中都有千言万语,但真的独处起来却是难置一词。沉默良久,段延庆想起刚才在客堂中,段誉包庇自己害死甘宝宝一事,不禁感动至深,长叹了一声,道:“誉儿……”

      段誉迄今仍为父母之死而心怀怨恨,当下冷声打断道:“不许你这么叫我!没想到……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本性难移,又与这等无耻恶徒相互勾结,沆瀣一气,我娘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委身于你!”

      段延庆心里一苦,不由得悲上心头,黯然坐在回廊栏杆上,说道:“不……孩子,你有所不知,那日我走了之后,虽是仇恨皆空,但心中更加凄冷,四大恶人只余我一人苟延残喘,我孤身一人四处辗转漂泊,在这里遇到了守义,他拜我为师还认我作义父,我便将他当做了你,以了心中缺憾。”

      段誉见他两眼含泪,心中不禁有些动容,但决不会因此而承认他,语气始终冷漠如初:“是么?那好,你若所言不假,便离开这地方,别再这般助纣为虐。”段延庆一听,情知他内心里还是在意着自己,心中一喜,忙道:“好,好,你都这般说了,我自然会听你的话。”顿了一顿,又道:“誉儿,你是不是喜欢那姓张的小子?”

      段誉一惊,满脸的惊慌失措,说话不自觉得结巴起来:“你、你胡说甚么?”

      段延庆见他这般反应,便坐实了心中猜测,说道:“我这一生虽未尝过男女之情,但你是我儿子,父子连心,刚才在客堂中我便看出,你看那小子的眼神极是不一般。”段誉定了定神,沉声道:“够了,你这是信口雌黄,于情他是我义弟,于理我们都是男子。再说我对他只有怜惜之情,除此之外别无他意。”段延庆冷笑一声,道:“义弟再亲也不是血缘至亲,男的又如何?我大理向来民风豁达,龙阳断袖屡见不鲜,历朝出现的男妃也不止一位。况且你贵为大理国君,便是有几十个王妃也是理所当然,如今加上你四弟,也才三个而已,又有何打紧?”

      段誉不由得心头微荡,随即又强自镇静,决然道:“不,不可!婉妹曾说男子多娶妻室,就是没良心。一个人三心两意,便是无情无义,我已经有了婉妹和灵妹,不能再不知餮足,辜负她们的一片痴心!”

      段延庆道:“专情固是好事,但你身为一国之主,当以江山社稷为重。我刚刚与这小子比试时,他一出手我便知他的武功在我之上,到第二回合时他出手比我快上些许,本可轻松取胜,但却因我毫不躲避而放弃收手,可见心地不是一般的仁善,之后又使出你的凌波微步,若非武学天分极高,决无可能办到。而且面对守义的风言风语,始终泰然不惊,想必是久经风浪,才能将心智磨炼得如此沉稳,相貌更不必说,除了是男儿身,不论哪一方面都比那两个丫头强上许多。你登帝后若能得贤内助如此,我也可完全放心了。”

      段延庆说的情真意切,条条在理,段誉听得怦然心动,但怎么都不忍心伤害木婉清和钟灵,当下大袖一甩,凛然道:“够了,我真不该来,听你在这里满嘴胡言。”不待段延庆回答,径自转身离去。

      待段誉走远,段延庆望向不远处一座假山,喝道:“出来罢,你跟了我们这么久,当真以为我浑然不知么?”话音一落,一道人影便从那假山后闪了出来,随即又停步踌躇片刻,才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正是钟万仇。他早在段延庆找上段誉时便悄然跟在后面,刚才又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心中震惊不已,诧道:“你……你竟是那小子的生父?”段延庆并不答话,沉吟半晌,方道:“你出谷时,身上是否带了些独门药物?”

      这边段誉满怀心事的回了住处,二女问起段延庆为何找他,不由得大为心虚,只好强装淡然敷衍回应。没过多时,房门蓦地又被敲响,打开一看,竟是钟万仇,连忙后退一步,将钟灵挡在身后,说道:“岳丈……前辈,天色已晚,此时前来是有何事?”

      钟万仇莞尔笑了几声,满脸慈祥悦色,说道:“好女婿,别担心,我刚才回去想了一想,我夫人已死,再如何复仇也是毫无意义。女儿的终生幸福才是大事,她跟着你,做了皇妃一生荣华富贵,若是跟我这个老头子在那深谷中作伴,一生孤单苦闷,我心里更加的舍不得。”瞧了钟灵和木婉清一眼,续道:“走,去我那里喝一杯,灵儿自小被我惯坏了,有些事情我要亲口交代于你才能放心。”

      段誉和二女登时松了口气,段誉大喜,深深作揖,道:“多谢岳丈大人成全!往后小婿定会全心全意的照顾灵妹,绝不再娶!”随后向二女道别,满心欢喜的随钟万仇而去。

      与此同时,张无忌与萧峰到了住处后,张无忌始终放心不下,虽说白日经过与段誉的轻功较量,深知他武功极强,性命无忧,但更知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苦涩滋味,担忧段誉再被钟万仇棒打鸳鸯,意欲前去相助。萧峰当即出声安抚,说他们的家务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的好,外人若是强插进去,只怕和事不成反而弄巧成拙。

      这些日子以来,张无忌从萧峰的言行间深感他对自己的照顾爱护。张无忌年幼失祜,之后大半的时光都是在那世外桃源中孤身一人度过,这几年身居高位,肩负重担,更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半分的示弱,可以说自十二岁那年在蝴蝶谷告别张三丰后,已是许久许久未有人像萧峰这般对待自己,心中不禁大为感动,十分庆幸自己能有这么一个成熟可靠的大哥,不知不觉间对他越发信赖,甚至心生依赖。是以萧峰这一番劝慰极具力量,张无忌焦躁不安的心登时安定下来,安安心心的守在房中静候。随即想起萧峰伤势,说道:“大哥,你今日几番赶路劳顿,恐怕会扯到伤处,你且褪下衣物,让我看看是否无恙。”

      萧峰一怔,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紧张,随即讷讷的点点头,脱下上衣露出强壮胸膛。张无忌低下头来凝神察看,又伸手仔细抚摸,萧峰怔怔的看着那削葱般的玉指,衬在自己铜色的胸膛上,格外的白嫩夺目,极是好看。随后忽地呼吸一促,伤口处刚生出来的新肉极是细嫩敏感,张无忌的指腹轻轻掠过时,萧峰只觉又麻又痒,跟着这奇异感觉又直窜脊骨,忍不住浑身颤栗不已,于是忙道:“贤弟,我今日未觉任何不适,你就不必如此劳神挂心了。”

      便在这时,房门倏然大响,萧峰迅速穿回衣物,伸手拦住欲去开门的张无忌,只身走到门前,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见是钟万仇,方松了口气,说道:“原是钟老伯,不知深夜来此是为何事?”钟万仇歉然道:“方才我一时冲动,言语间冲撞了二位兄弟,还望莫怪。”萧峰笑道:“哪里,哪里,人之常情而已。只是不知……老伯和我三弟相处得如何了?”钟万仇叹道:“我已经想通了,女儿大了,她既心意已决,我也不愿再操那份闲心。”又向张无忌道:“小兄弟,王守义于为了向你赔罪,于偏堂中大摆宴席,此刻一切就绪,只等你应邀前往。”

      萧峰面色一沉,张无忌亦是满心烦恶,刚要出声回绝,钟万仇又道:“少爷一直有心做武林盟主,我与段老兄为助他达成雄心,一直忠心耿耿。他刚刚见你身手不凡,颇为仰慕,便想向你虚心讨教一二。”

      萧峰与张无忌不禁相顾骇然,没想到这王守义如此骄傲自大,他虽不会武功,但心肠狠辣,这么一搅和,江湖上难保不会再生动乱,于是决意前去劝阻。萧峰道:“我与他一同前去。”钟万仇面生难色,道:“少爷说了,只请这位小兄弟一人,还请二位多多担待,莫要令老夫为难。”

      张无忌向萧峰淡淡一笑,柔声慰道:“大哥不必担心,我今日只身前来时,发现他虽说话轻佻,但行为上并未做甚么出格之事。何况此刻这么多人在这里,料他也不敢怎么样。”萧峰深知他是心善,不想让钟万仇为难,左思右想,无奈叹了一声,道:“好吧,无论如何,万事一定小心,切莫耽搁太久,大哥在这里等你回来。”

      之后张无忌便随钟万仇前往偏堂,这时夜幕已深,但府中处处灯火通明,将路面照得清清楚楚,令人格外安心。待到一处屋子前,钟万仇止步,上前打开房门,道:“小兄弟请,少爷就在里面。”张无忌暗自打量起这屋子,只见其余门窗都无甚异常,只有面前这两扇敞开的门有些奇怪,通体实木红漆,不似寻常木门有镂空的雕纹窗棂。向屋内望去,只看到一面巨大屏风立在中央,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屋内的所有景象。

      钟万仇见张无忌久久不动,忍不住出声催促。张无忌见他面上大有难色,便不再犹豫,举足跨入门中,另一只脚刚踏入房中,忽听身后咣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关上,跟着头顶一大片粉末洒将下来,张无忌极度惊慌间来不及闭气闪躲,不小心吸进鼻子里一些,未待回神,便听屋内传来一道虚弱声音:“是……是谁?是四弟么?”

      张无忌惊骇万分,这时钟万仇已在屋外用一道玄铁大锁牢牢锁上大门,继而放声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吧,段小狗,你又中了老夫的计!两个不知廉耻的小白脸,老夫在这屋中下了好大份量的悲酥清风和阴阳和合散,纵是大罗神仙也难逃生天!此番我便成全了你们,春宵难得,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哈哈哈……”仰天狂笑几声,又道:“也不知我女儿和木丫头见到了,会作何感想,想想老夫就开心得很,哈哈哈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万劫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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