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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故人逢(下) ...

  •   段誉看向马脸男子,奇道:“这不是岳丈大人么,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马脸男子正是钟万仇,数月前,他的夫人甘宝宝独自离开万仇谷去寻女儿钟灵,从那之后便音讯全无。过了两月,钟万仇再也按捺不住,亲自出谷寻找爱妻和爱女,一路打听寻到太湖,方才得知甘宝宝为了段正淳,被慕容复一剑刺死在曼陀山庄,钟灵又随段誉去了雁门关,悲恸难当之余,更是恨从心起,直奔京城去找慕容复,然而等找到时才发现他变得疯疯癫癫、衣衫褴楼,比乞丐傻子还不如,便想着这恶人此番已遭报应,且人已疯成如此,即便杀了也没甚意思,满腔的恨意便转嫁到段正淳和段誉头上,当下转头直奔山西,一心只想找段誉复仇,同时寻回爱女。

      然而他武功低微,唯精于用毒,可段誉食了莽牯朱蛤后又百毒不侵,虽无法抵御春药,可眼下自己势孤力薄,无法像当年万劫谷那般将段誉生擒。钟万仇一直苦于想不出复仇良计,到了太原便止步不前。直至一月前,在城中酒楼独自喝闷酒,巧遇王守义陪段延庆喝茶聊天,登时想起段延庆曾在万劫谷中与自己联手对付段氏父子,于是心生一计,当即上前向段延庆毕恭毕敬的一番讨好,并在言语间提出自己有意再度与其联手,齐心协力对付段誉。

      段延庆为保段誉声誉,自与段誉相认后一直将他的身世秘密深埋于心不与外人提,是以钟万仇全然不知其中原委,想当然的以为段延庆仍对大理皇族心怀怨恨。但段延庆哪里会应允,自得知段誉是自己亲生儿子之后,虽无法陪在他身旁,但也心满意足,只盼他能一生平安康乐,哪里容得外人伤他半分。但鉴于钟灵已做了段誉王妃,钟万仇便是亲家,当以礼相待,于是只好说自己已看淡世俗,往后不愿再招惹是非,以此委婉回绝。

      钟万仇不得法,只得不甘离去,刚一转身,王守义却突然出声挽留,之前他一直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二人对话,一面暗中打量着钟万仇。他与父亲王继业一样,无甚过人本事,却野心极大,不知天高地厚,觊觎中原武林良久,妄图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一统江湖。王继业专混官场,从来不把江湖门派放在眼里,内心极不赞同,但自晋升刺史之后,整日官务缠身,无暇管教儿子,只好任由他胡作非为。遂王守义得以伸展拳脚,近些日子一直广纳贤士,招聘武学高手以达雄愿,便是因此结交了段延庆。在酒楼中一见钟万仇,得知他与段延庆曾有交情,猜想他也是同样的身怀绝技,便开口表明自己尊贵身份,并直言拉拢之意。

      钟万仇本对朝廷人士极其反感,但转念一想如此也好,段延庆既不答允自己,那便退而求其次,借朝廷命官的势力对付段誉,同时趁机讨好段延庆以令其改变心意,于是欣然答应王守义,与段延庆同作爪牙,辅其左右。

      而说到段延庆又是如何遇见的王守义,却是令人有些喟叹唏嘘——自曼陀山庄与段誉一别,段延庆虽已放下仇恨心结,但四大恶人已去其三,从此以后身旁再无一人相伴,心中无尽的空虚凄恻,整日形若游魂,愈发思念儿子,想着若能遇上段誉,远远瞧他一眼也好,于是向西北而行,直奔雁门关,于数月前到得太原。刚进城便遇上一个不知好歹的街头无赖,嘲笑段延庆长得像死人,言语极为不敬。段延庆虽已隐退江湖,但也不至沦为人人喊打的丧家犬,当即铁杖一挥,略施“一阳指”出手教训,彼时恰巧被正在街上闲逛的王守义瞧了去,他见段延庆不仅腹语说得极好,身手更是玄妙,当时正为武林盟主一事求才若渴,于是毫不犹豫的上前行礼,向段延庆说出自己招贤纳才、登任盟主之事。

      段延庆见他说得诚恳,年龄又与段誉相仿,不由得心生怜爱,多日来无所凭依的心登时找到了寄托,便打消了寻找段誉的念头,欣然答允下来。到了刺史府,王守义为达野心,不惜屈尊纡贵,将段延庆敬为上宾,好生招待,段延庆颇感欣慰,慢慢将王守义视如亲子,王守义父亲常年不在身边,母亲早逝,从一次谈话中得知段延庆有一相见却不能相认的亲生儿子,两人于是一见如故,不出多日便结为父子师徒。但王守义毫不会武功,纵然有段延庆亲身指点、天资再如何聪颖,若要胜任统领天下的武林盟主,非得苦练十年八年不可。段延庆便谋以下策,提议他先收服一些小门小派以扩大势力,否则难以抗衡丐帮少林这等强大帮派。王守义觉得有理,并将此策全权交由段延庆实施,之后段延庆合钟万仇二人之力,将山西省内一众弱小帮派和武林高手收入囊中,王守义的势力得以日益壮大,府中那些武者家丁便是由此而来。

      今日一早,王守义忽地色心又犯,便将段延庆和钟万仇留在府中,独自前往花巷寻欢。半路遇到钟灵,见她颇有姿色,便忍不住出言调戏,后来被路过的张无忌狠狠教训,当即回府叫了段延庆出来复仇,同时倚仗其威,逼迫佳人就范。不料在客栈中偶遇段正仁段正庭两兄弟,段延庆登时认出这二人,当年他还是大理太子时,皇室内乱,他被奸臣杨义贞谋国后流亡出外,此二人均在当时的帮凶之列。一见仇人,满腔恨意翻涌,出手重伤了段正仁,并掳走段正庭作为人质。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该远去大理的段誉也在城中,此时一相见,不由心绪杂乱,不知如何是好。

      钟万仇此刻心境却截然相反,他正愁不得机会向段誉寻仇,眼见其自己送上门来,登时恨意汹涌,也顾不得他身旁有萧峰和张无忌这等的强者帮手,一把揪住段誉衣领,怒喝道:“臭小子!我女儿在哪里!”

      张无忌一惊,本欲上前阻拦这举止凶蛮的马脸男子,可刚刚听段誉喊他“岳丈大人”,便不好出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萧峰虽没见过钟万仇,但一听段誉如何唤他,登时了然他便是钟灵养父,当即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见过前辈,晚辈萧峰,是您姑爷的结拜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有甚么话好好说,何必……”

      钟万仇出来寻爱女之前,一生从未出谷,但也曾从下人口中听说过北乔峰南慕容的大名,原本颇为敬畏,但此刻恨意助长了胆量,不待萧峰说完,便即大怒,向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喝道:“我呸!什么姑爷!段正淳那老狗害死我的宝宝,我与他有血海深仇!这段小狗是他儿子,而且和他老爹一样风流成性,有了姓木的丫头还想染指我的灵儿!做他娘的白日梦!你是北乔峰又怎么样?老子的家事就是天皇老子也管不着!”

      张无忌见钟万仇越说越激动,当即上前一步,好言劝道:“这位前辈,我是他们的四弟,正如我大哥说的,您既是我三哥岳丈,那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我们且坐下来慢慢讲,以免冲动之下伤了自己人……”段誉见张无忌为自己挺身而出,心下既欣喜又感动,不禁痴痴的望向他,轻唤了一声“四弟”。段延庆留意到这细微之举,暗暗打量起段誉与张无忌,目光愈发深沉起来。

      钟万仇听到段誉这一声“四弟”,轻蔑的瞧了张无忌一眼,冷笑道:“哼,四弟?果然是物以类聚!你和这段小狗一样,都是只会诱骗女人的小白脸!滚开,休来管老子的家务事!”段誉见他对张无忌如此不敬,当下神色恚怒,猛地挣开衣领上的抓缚,说道:“岳丈大人请息怒,您深居谷中,其中原委您有所不知,令夫人并非我父亲害死的,是段……”说着瞧向段延庆,几度欲言又止,复又改口道:“是慕容……”

      段延庆见儿子竟如此顾念自己而隐瞒真相,心下极为感动。钟万仇直至此时仍被蒙在鼓里,当下怒喝道:“住口!若不是为了那段老狗,我的宝宝怎会惨死!姓段的小狗贼,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你现在又夺走了我的灵儿,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光你的血!”

      段誉见一时间难以理清与钟万仇的恩怨纠葛,只得以正事为先,侧身面朝王守义,一改平日温润神态,眉目间尽显皇帝威严,沉声道:“鄙人大理国国主段誉,不知我的两位皇叔何处得罪了阁下,令你如此为难于他们,又为何为难我四弟?”

      王守义正震惊于眼前突发的变故,听了段誉的话不由一怔,自父亲加官进爵后,他向来自视甚高,只将大理视作番邦小国,自也不将段誉放在眼里,但从段延庆刚才的话中得知,段誉便是他亲生儿子,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刚相识不久的义子自然是无足轻重。如此衡量之下,只得咽下不甘,尴尬的笑了几声,回礼道:“原是大理国主,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只是……”顿了一顿,想出一套说辞,续道:“那时我气上心头,没问清楚便下令抓人,此时方知他们身份,大宋与大理向来交好,我身为名将之后,自然不会为难他们,更不会为难你四弟。”随即高喝一声将门外守卫叫了进来,当场下令放了段正庭,并向张无忌鞠了一躬,歉然道:“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兄台多多担待。”

      王守义此番虽已是极大的让步,萧峰和段誉却仍对张无忌被轻薄之事心存芥蒂、怒火难消,但考虑到其身份特殊,事情闹大难免牵扯良多,便强忍怒气不再追究。此波虽平,钟万仇却仍是恨火中烧,正要再说些甚么,蓦地听到堂外一道尖细的少女声音传来:“爹!你不要为难段大哥!”
      钟万仇大惊,果见钟灵飞了进来,木婉清紧随其后,钟万仇一喜,随又怫然大怒,奔上前抓住钟灵手腕,厉声道:“不孝女!瞒着爹娘私逃出谷,你娘为了找你惨死在外,现在你还敢跟仇人的儿子纠缠不清,简直丢尽了我的脸!还不快跟我回去!”钟灵心里叫苦不迭,当即使力一挣,退身躲到了段誉背后,苦苦哀求道:“不!我不要和段大哥分开!爹,我是真的喜欢段大哥,求求您成全我们罢!”

      段誉大为惊异,诧道:“灵妹,婉妹,你们怎么来了?”木婉清冷哼一声,道:“你不放心你的四弟,我们两个也不放心我们的情郎,你们刚走不久,我们便一路跟在了你们后面。”说着狠狠瞪了段延庆一眼,想起自己曾被他下药陷害,自己和钟灵的母亲又间接被他害死,若非顾及他是段誉生父,真恨不得立时将他一刀射死,当下话里带刺道:“现在看来,我们当真是不该前来,没想到冤家路窄,竟在这里碰上了。”

      钟万仇见段誉帮手越来越多,以段延庆一人之力委实难以抵挡,心中越发没底,只得转而动之以情,两眼泪光闪烁,向钟灵颤声道:“灵儿……如今爹只剩下你了,你就这么狠心,让爹爹一个人在谷中孤独终老?”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钟灵果然有所动容,侧目看了看段誉,神色极其为难:“爹……我……”说话间瞥到王守义,登时眼睛一亮,忙伸手向王守义一指,怒道:“爹,你怎会与这个人为伍!今日女儿在街上闲逛时碰上了他,这厮忒是下流无礼,竟然当街出言轻薄于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故人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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