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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风波起 ...

  •   段誉这一抓之下,二人真气冲激,一来一往,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刚才段誉“北冥神功”一起,几乎是同一时刻,“九阳神功”便自张无忌体内自然而发,此两门内功均可用以吸人内力,相一对上,本是龙虎之争,但张无忌身兼“乾坤大挪移”、“九阳神功”两门不世神功,各属摩尼教与修仙五派中最强的内功心法,而且他早将这两门功法修至大成,融会贯通,内力深不见底,实可谓神魔难挡,横扫一教五派无敌手。而段誉虽吸过众多高手内力,在中原武林无人可及,但与正邪并济的张无忌相比,终归还是稍逊一筹。如此一来,正中了“北冥神功”唯一要害,如其秘籍上所载:“彼之内力即入我身,贮于云门等诸穴。然敌之内力若胜于我,则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意即不可以弱吸强,当张无忌的雄厚内力一灌入段誉拇指“少商穴”,段誉便觉经脉鼓胀,疼痛难忍,幸得张无忌有“九阳神功”护体,在段誉经脉受损前及时发动,顷刻间消去了“北冥神功”之力,并生反吸之效。

      张无忌亦是一惊,没料想段誉也会吸人内力之法,感到他的真气不断向自己体内涌入,当即收起神功,同时撤手,后退数步站定下来。段誉生平遇过数不尽的武林高手,这门“北冥神功”均是逢用必成,从未栽过筋斗。此时头回遇阻,且是被相同法门击败,心中登时疑窦丛生:“二哥虽承得无崖子老前辈的毕生功力,却也没能练成‘北冥神功’,如今这世上除我之外,也只有星宿派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可强行消人内力,且不说修炼起来极为困难,须常以毒蛇毒虫涂于掌心,便是真的使用起来,也只是将敌人倾泻出去的内力毁于无形,无法化为己用。而四弟刚才却是真真将我的内力吸入了他体内,明显不是甚么‘化功大法’,难道……他之前也去过无量山,也看过‘北冥神功’的秘籍?还是说他祖上与逍遥派有甚么渊源,所以才与那玉像如此相像?”兀自胡想一通,忍不住诧问道:“四弟,莫非你也会逍遥派的‘北冥神功’?”

      张无忌摇了摇头,道:“除了修仙五派与摩尼教外,对于中原武功我所知甚少。我刚才所使的是武当派的绝学,名为‘九阳神功’,由我太师父的师父所创,吸人真气只是其用途之一。三哥,你说的这个‘北冥神功’,可是你刚才抓我手腕时使出来的?妙极、妙极!若不是我有护体神功,只怕是要被你吸干了!”

      段誉挠了挠头,嘿嘿憨笑道:“不错,我也会使这吸人内力的霸道法子。只是……说来惭愧,我内力不及你,纵然你没有那护体神功,我也吸不得你的功力。”想起刚才比试轻功时,张无忌出手奇速,似是提前预判到自己的步子一般,不由揣测他是否看出了什么门道,而且木婉清也亟需自己给出一个交代,便即正色道:“贤弟,此刻我们比试未果,但你刚才飞来飞去的功夫甚是好看,直看得愚兄目眩神迷,兴致大增,不如……我们继续罢?”

      见段誉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张无忌不由展颜一笑,其实他亦有此意,虽说他的武学造诣已然超凡入圣,且已决意不问世事,但终究抵不住少年人的好学心性,经过刚才的一番较量,对段誉这门玄奥莫测的“凌波微步”颇有兴致,此刻刚悟通其奥义,正跃跃欲试以实践成果,是以段誉一开口提议,便即欣然答允,两人于是各退几步重新站定。段誉想了想,说道:“四弟,上一场是我先出手,这回还是换你先罢。”张无忌笑道:“那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两眼神光乍现,猱身而上,足下向右斜出半步,又蓦地往左一划,段誉大吃一惊,这两步赫然便是“凌波微步”的走法,踩的是“巽”位和“归妹”位,而且极为熟练轻巧,若是常人,不练上十年八载决无可能做到。一晃神间,张无忌已闪到身后,段誉忙侧身相避,使的自然也是“凌波微步”。

      这一攻一避之下,局面截然大转,步步紧追的变成了张无忌,仓皇而逃的变成了段誉,而且张无忌攻势越发迅猛,犹有反超之势。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的步子已然快至肉眼难以看清,观望的众人多半武功不低,但任凭他们眼睛瞪得再大,也只瞧见两团虚影在树林间忽东忽西,忽进忽退,飘荡不定。四名侍卫相顾骇然,脸上满是惊疑之色,巴天石道:“莫非是我老眼昏花了?这位张兄弟使的步法,怎么越看越像是‘凌波微步’?”木婉清一怔,说道:“不会吧,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人会使这门功夫?巴叔叔,我看你就是年纪大了,眼珠子怕是有些不济了罢!”唯有萧峰泰然不惊,早在两个弟弟第一轮比试时,张无忌“转守为攻”的那一刻,便已对最后结果了然于胸,不禁莞尔笑道:“弟妹,只怕是你看错了。”

      便在这时,张无忌步子忽地一缓,段誉未待回神,身体已在持续不断的奇速下抢先作出反应,足下连转几步,自然而然闪到他身后,同时伸手抓向他头顶。张无忌淡淡一笑,似是早有预料,登时以脑袋为轴,身体向后一翻转,同时右手疾伸向段誉头顶。

      众人登时屏息凝神,只见霎时之间,两道残影骤然清晰,两人同时抓住对方头顶柳枝,又是同时向外一抽,结果清清楚楚,竟是无输无赢。

      众人正愣神间,又是一起意外陡生,段誉抽出柳枝时用力过猛,不小心将张无忌的发髻扯散,万缕青丝便飘飘然散了开来,足下同时轻履“凌波微步”,一转身间,墨发簇簇,犹如被赋予了生命般飞扬飘舞,扬起的发梢掠过段誉鼻尖,细细痒痒的,宛似搔在心尖上,段誉登时浑身一震,整个人呆若木鸡,喃喃的道:“神……神仙姐姐……”

      这一幕也晃了另一个人的神,世间到处都是长发披肩的男男女女,每日都能见到无数个,也从未觉有张无忌这般震人心魄。他浑然不知,此前整整三十余载,自己从未在人相貌上留心驻目,却在短短不到一月间,为同一人几度失神。眼看其他人都走了过去,才回过神来发足跟上,一面走一面鼓掌称绝:“大妙!绝妙!二位贤弟,纵是神仙斗法也不过如此!”其他人连声附和,段誉却是有些自惭形秽,他这时猛地反应过来,张无忌刚刚显是有意放水,否则输的十有八九是自己。起先自己还傻傻的想过暗中设法相让,此时方才明白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委实有些自负过头。不禁耳根发烫,登时便要张口说明,转眼却见张无忌向自己轻轻摇头,并拱手道:“三哥,你这‘凌波微步’巧妙至极,举世无双,小弟东施效颦,比之与你不过是花拳绣腿,若不是你有意相让,怕是早就一败涂地了。”。

      段誉深知他这一句话是为保住自己颜面,心下感激又感动,连忙会意点头。二女与四名侍卫对‘凌波微步’一窍不通,心中自然毫无怀疑,不过张无忌能与段誉打个平手,也大出意料之外,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萧峰一眼看出其中原委,只笑而不语,随即见张无忌用手梳拢着头发重盘发髻,竟然觉得有些可惜,转而又为这一瞬间的古怪念头困惑不已。没待他想出个所以然,便猛然听得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这条大路极遥远的尽头处,似是有一人纵马而来,萧峰与张无忌越看越觉得眼熟,待那人趋近了些,直到面目可辨时,愕然发觉竟是今日清晨在小镇喝酒时,遇到的那两个大理皇亲中的其中一人。段誉也立时认出了此人身份,正是他的三皇叔——镇北王段正仁,登时一喜,刚要上前相认,却见段正仁脸色惨白,一面拼命纵马一面喊道:“誉儿!不、不好了!你四皇叔……我弟弟他,他被人抓了!”

      众人大惊,齐奔上前,段正仁猛拉缰绳,捂着胸口跳下马来,刚落地身子便脱力一倒,段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张无忌紧跟其后,当即伸指搭他腕脉,随即面色凝重起来,伸出右手食指,在他后颈中点了三指,道:“前辈,你内伤颇重,督脉受损,须立即打坐调息。”当即伸出右掌按住他腰间,欲渡以真气相助,段正仁却按住张无忌手腕,摇了摇头,竭力说道:“我……我不打紧!我弟正庭被王守义抓了!那个农家丫头是谁?快、快让她回太原,那王守义说,如果一直见不到她,便一直不会放人!”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王守义是哪路鼠辈,竟有如此胆量敢生擒大理皇室人,当即出言相问,段正仁道:“他……他是太原刺史王继业的儿子!今日我与我弟正庭到了太原后,向路人打听得知你们在城东客栈,便一路紧赶而去,没想到刚到客栈就碰到了王守义与他的一众手下,他一得知我们是你们的朋友,当场便对我们兵刃相向,他有个手下好生厉害,我们实在敌不过,没出几个回合便重伤了我还擒走了正庭,之后王守义那厮让我来找你们,并传话说,想要我弟弟安然无恙,就让那农丫头只身一人去他爹爹府里,到时只要他们一见面,说上几句话,便立时放了正庭。”

      原来那王守义被张无忌点了笑穴后,过了一个时辰才完全停将下来,中间狂笑不断,好几次差点背过气去,恢复之后不仅毫不悔改,反倒恨意难平,同时又对那布衣倩影念念不忘,便回府中调遣一名高手和数名身手顶尖的侍卫,上街打听到那农家夫妇的去处后便浩浩荡荡的前去,不料到了之后才发觉人已不在客栈,一问店掌柜才知道他们已随一众行商之人出了城。刚要转头去追,恰巧这时段正仁与段正庭进了客栈,也去向店掌柜打听这些人的行踪。王守义身旁虽有众高手相助,但对那农丫头的武功仍有几分忌惮,当他听到段氏兄弟与那些人的关系时,便心生一计,命手下抓了段正庭以作要挟,并放走段正仁去传话,如此一来,既不折损一兵一将,又可令心上人自己心甘情愿的送上门来。

      萧峰勃然大怒,没想到这王守义如此死皮赖脸,手段又这般狠绝,比其父还有过之。段誉亦是怒火丛生,四弟被轻薄在先,长辈被戏弄在后,一气之下只想立时冲杀回去。张无忌略一思忖,说道:“眼下情况危急,再耽搁下去不知那王守义会如何对付那位段伯伯,我这便赶回太原救人。”萧峰与段誉同时惊道:“四弟不可!”萧峰紧接着道:“四弟,你决不可听信这淫徒的一面之词!他如此不择手段,怎么会只是为了见你一面说几句话?此刻他定已在府中布下了重重圈套,只等你前去上钩!你虽武功高强,可架不住他手段狠毒,难以提防!四弟,我们同你一起去!”段誉道:“是啊!四弟,万万不可一个人贸然前去啊!”

      张无忌温声安慰道:“不,那王守义若见到如此多人前去,势必更加不会轻易放人。大哥三哥放心,我的‘九阳神功’百毒不侵,纵使那王守义放暗箭剧毒也是枉然。到时我一见到他便立即将他擒住,要挟他将段伯伯放了,之后我便可毫无顾忌的全身而退,逃出府后再与段伯伯接应,凭我的脚力,用不了多久便会将追兵尽数甩在身后。”随即担心的瞧向段正仁,又道:“况且这位前辈所受内伤极重,需得立时有一内力深厚之人助他运功疗伤。大哥,三哥,两位嫂嫂,四位前辈伯伯,你们还是留在这里,我向你们保证,速去速回,平安救得段伯伯归来。”

      范骅沉吟片刻,说道:“各位,这王守义既敢生擒正庭兄,背后必然有甚么厉害靠山,张兄弟武功再高,一人也难保万全。不如这样,我与华大哥留下来照料正仁兄,其余人随张兄弟前去,进得城内后,张兄弟先从刺史府前门进入,令敌人放松戒备,其余人暗中潜入王府,若情况有变,便即出手接应。你们看如何?”众人觉得此计甚是周密,一时也想不出其它办法,当即决定依计而行。

      木婉清与钟灵也要跟着前去,然她们二人武功较弱,真到了危急关头,保不准还要别人分出心神相加照看。这么一想,段誉果断出声拒绝。众人将救人之计具体商定妥当之后,留下二女和两名侍卫照料段正仁,其余两名侍卫和萧峰三兄弟向太原纵马疾驰。

      五人急于救人,去时半个时辰途程片刻即至。不料,刚到得城外半里处,五人便即勒马,只见出城时还空无一人的城门,此时却有数名士兵把守,其中一人手里持着一幅画像,每个进出城的女子都要对照察看一番。巴天石冷笑一声,道:“这王守义手段还真是不一般,如此心思缜密,提前在此布下岗哨,只要张兄弟一进城,这些把守的士兵便会立即向府里通风报信,好让他有所防备。”五人又是一番商议,想着张无忌虽已换回男装,那些士兵也不识得其余四人,如此进去固然畅通无阻。但考虑到人数太多未免引起疑心继而节外生枝,朱丹臣和巴天石决意留在城外接应,三兄弟按原计划入城,向刺史府急赶而去。

      一进得城内三人便弃马改为步行,从一位老人家口中打听到刺史府方位后,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便寻到了府宅大门处。三人先是隐匿于不远处房屋后暗中观察,发觉府外只有两名家丁立在两侧,看似并无甚异样,张无忌不再耽搁,当即迈步上前,萧峰忽地伸手搭向他肩膀,张无忌不解的回头,只见萧峰目光中隐隐透着担忧之色,说道:“四弟……万事小心!”段誉也道:“贤弟,我与大哥随后便翻墙潜入,到时你若遇险,立即出声大喊,我们当即飞身相助!”张无忌心里一暖,柔声道:“两位哥哥大可放心,我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也闯过,这区区刺史府,要想困住我,委实早了几百年。”说着淡然一笑,转头看向刺史府门匾上漆金镶边的“王府”二字,双眼蓦地神光迸现,步步生风的走到刺史府大门前,向守在门口的家丁自报身份:“我便是你们家主人要找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两名家丁登时面面相觑,心道少爷找的明明是个农人丫头,怎么来的却是个俊秀公子?张无忌了然一笑,道出自己先前男扮女装之事,其中一名家丁从怀里拿出一副画像,对着张无忌的脸来回反复对照好几次才对他的身份确认无疑,当即面色一转,躬身低头,打开大门后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姑娘……公子请随我来,我家少爷正在客堂恭候大驾。”随即向门内喊道:“快去禀报少爷,我们的贵客到了!”

      张无忌见这守门人如此客气,想是那王守义提前吩咐过,自己虽被奉为贵客,但对方是男子,而且直至此刻还将自己当作女人,心下实有些不快。但救人为上,张无忌依旧面平如水,举足跨入门内,随着家丁穿廊过院,同时暗自环顾张望,只见这府中一片洞天福地,山石古拙,溪池清澈,花卉齐放,举目之处皆昭示着腐败二字,可见剥削了多少百姓的血汗。张无忌暗暗悲叹的同时,不由得想起当年的绿柳山庄,外表看起来也是这般的赏心悦目,却处处藏着陷阱机关,什么“木剑涂毒”、“会动的地砖”,实乃防不胜防。这王守义虽不会武功,但手段势必不亚赵敏。张无忌不动声色的走着,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到得客堂外,张无忌却只见到三个人在堂中,并非预想中的守卫森严,反而令他心里更加不安。只见王守义立在正中,左右两旁各坐着一人,左边是一个中年男子,衣着华丽,相貌却奇丑无比,长着一张马脸,眼睛生得甚高,一个圆圆的大蒜鼻却和嘴巴挤在一块,以致眼睛与鼻子之间,留下了一大块一无所有的空白。右边那人更加奇怪,身着粗布青袍,看面貌是个老者,长须垂胸,根根漆黑,面部肌肉却僵硬得像个死人,一双眼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望着张无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风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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