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那是多少年前？十年还是十五年？他已经记不清了。
叶夕只记得，那是高二开学的分班。因为他的班级被归为文科。身为理科生的他不得不举家搬迁到另一栋楼。
夏蝉在玩命地叫，也管不了其他生物对它有没有什么意见。就好像它唯一的夙愿就是要在喧嚣的凡尘挣得那一份属于它自己的位置。
叶夕被这玩意儿吵得脑仁疼，里面循环的都是那嗡嗡作响的声音。而太阳越来越毒，就好像不受自然规律的影响似的，即使过了午后已经到了下午，这份毒辣依旧没有减弱半分的意思。
在帮忙女孩搬完她最后一个书箱，叶夕了推拒递来的饮料，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背起书包朝教室门口走去。
“叶夕同学你辛苦了，这水你一定要收下。”女孩依旧不依不饶地追了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可能是被这夏日弄得有些心焦。叶夕皱着眉头，直接握住了女孩拿水的胳膊，希望能控制住这不断乱动的手，好给自己离开留出空间。
“谢谢，但是我不……”
因为半侧着身子，注意力又集中在递过来的水身上，理所应当地没有看见走进来的人。当他察觉到异样时，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急把女孩推到墙上，用身体和墙壁围成一片区域。
“咚”的一声，书哗啦啦地落地。
那堆书是直接砸在叶夕背上，再落到地上。当时叶夕就被砸懵了，后背一片火辣辣的疼。没缓过神来就被人一把掀开。
“你他妈给老子滚蛋！”
本来挡路撞到别人，他是挺抱歉的，但是一听这话，当即就火了。
“你他妈说的是什么？”他稳住踉跄的脚步，抬头质问道。
逆着光，他不太看得清楚那人的长相。模模糊糊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校裤短袖，戴着鸭舌帽的男生。
“哟，挺嚣张的啊，兄弟。”声音不大，但是却戾气十足。
“我问你你他妈的刚刚说的是什么？”叶夕毫不在意那个人的威胁，一把拎住那人衣领，把他了拽过来。
“想打架？”那人也不怕他，就这么挑眉看他。话里满是挑衅。
“你说呢？”叶夕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话往外蹦。
“那好，乐意奉陪。”话音刚落，那人一个过肩摔，一把把叶夕掀到地上。
叶夕也不甘示弱，估摸着肯定是逃不过，就死命勾住那人脖子。
可能第一次见到宁愿不保护自己也要同归于尽的敌人，一个不留神，那人也被带到地上。而叶夕乘机翻身而上，坐在那人身上直接一拳挥去。拳风凌冽，看得出是练过的人。
但是那人显然也是个打架的老手，经验十足。预判到他的动作，直接借机一掀。形式再度反转，叶夕又再一次被那人死死压在身下。
于是两人就开始了地上的厮杀。直直从走廊尽头，滚到楼梯口。
事实证明，在道馆里学的始终比不上摸爬滚打自己领悟的。俗话说的好，实践出真知，成功还是得从实践中得到。所以，尽管两人都负伤在身，但是拎到教导处主任办公室时，看上去显然叶夕状况比较惨烈。
“好啊，你们两个。就换一个教室也能给我打起来。还从教室口打到楼梯口。你们俩怎么不直接去操场打？直接在操场滚一圈得了！”教导主任在他们面前烦躁地来回走动，对于两个小兔崽子那是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
因为他俩打架的事，全年级都传疯了。无数搬完家的，没搬完家的，准备回家的都统统丢下手上的活，跑到他们教室门口围观。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里面押输赢的，喝彩的，拍照的，甚至兜售零食的都有。
这使得整栋楼的交通彻底堵死，教导处主任和校医保安都险些闯不进去。
主任本来就被学生们以讹传讹的话吓得半死，在路上一会儿听见是什么新班级里两拨势力在斗，一会儿又听见什么是两个班在械斗。到现场一看这个围观群众的量，险些心肌梗死。
扒拉开人群挤进去，没想到是两个人在地上比摔跤。教导处主任也不知那一瞬是个什么心情，就是那种以为自己是绝症，被拉到医院检查发现是感冒的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总之是一言难尽。
教导主任一边纳闷怎么现在的学生那么没见识连个打架都没见过，还围观围得声势浩荡，一边和保安把他们拉开一起拎到办公室。
“去操场要下楼，我怕他那小身板滚一下楼梯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那人抹抹鼻尖，随口接道，也没有顾话里有没有讽刺的意味。
叶夕额头上的青筋没忍住，一突一突地乱跳。还没等他反击，教导主任便扯着嗓子吼道： “徐风，你还敢顶嘴！你真当我治不了了是吧！”
徐风。
连他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都知道这人顶顶大名。南二赫赫有名的校霸，名字常年挂在颜榜传奇榜两大榜上。高一时坐标学校侧门小巷，一挑七一战成名，随后当众顶撞数学老师，逼得老师怒而摔门，然后跑到校长办公室哭得梨花带雨。
虽然听到这事，他还一度好奇。既然能霸气地摔门而出，为什么最后又能化身弱女子在校长办公室哭得梨花带雨。但总之，这些事下来，搞得他名声越发地大。
不过，真正引得他注意的是，徐风那总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成绩。时而他在上，时而他在下，来来回回。尤其是这一次分班考更是抢了自己理科年级第一的位置。让他不由有一种既生诸何生瑜的感觉。
但分班前自己的班级与徐风的班级是在两栋楼内，而且中间隔了一个小广场。所以即使很好奇这个集种种矛盾与一身的人，但是在学校里一年，却从未碰过面。
不过从各种流传的版本里推测，他本以为徐风是个不成规矩的小混混，只是评榜的人深深沉迷非主流。误把吊儿郎当当做时尚，离经叛道当个性，才让这个人在颜值榜上也压自己一头。
但是没想到，虽然评榜地确实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有失公允，让长相不如自己的徐风排到了第一。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这个人长得也还算过得去。
整张脸棱角分明，五官精致立体。眉毛斜飞英气，一双桃花眼似笑不笑，眼尾拉得很长，微微上挑。这使他抬头看人的时候，无论何时都带有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和风情。
但是现在的徐风低着头，眼里满是暴戾。他不停地来回松握自己的拳头，以此来缓解烦躁与不耐烦。
可能是天生对于别人的视线比较敏感。觉察到叶夕在看自己，便他偏过了头。
但还没有等他再做出什么类似于鄙夷之类的神情，叶夕就侧过去。在没人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就这是这种傻逼处处压自己一头？
真的是苍天不开眼，老天有眼无珠。
“徐风，你说。你为什么要寻滋斗殴？”教导处主任把校规往桌上一摔，开口问道。
据围观的同学交代，一切都是徐风先动的手。包括出口挑衅以及接下来的推搡。这兔崽子真的是一天不惹事，就是一天皮痒。欠收拾。
“因为我旁边这个人对女生动手动脚。我看着觉得龌龊与恶心。忍不住，就打了他。”徐风一手插兜，即使对着教导主任也是一脸的满不在乎。
“你放屁！”叶夕怒了，脏话出口就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女生动手动脚？我这是在帮她搬书，在保护她。你怕不是瞎！”
“够了！”教导主任大喝一声，止住了两人之间的对骂，“没吵够出去再吵！要不要我直接给你们开辟一个场子打架？岂有此理，现在的学生一个个都成何体统！”
秉承了和傻逼争吵掉价的原则，再加上实在是吼不过教导处主任。于是两个人最后都老实闭了嘴。但是依旧愤愤地瞪着对方。恨不得生吞活剥。
那边教导主任在两人之间来回瞟了几眼，陷入沉思。
这两个人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不好好磋磨一下，怕是不长记性。自己的极速救心丸即使够，但是自己的心脏也经不起这样一次又一次折腾。
但是往狠了罚，停课的话。那边理科特训的班主任就不答应了。况且两个小兔崽子皮是皮了点，但是看在成绩的面子上，他也有点舍不得罚太重。
可是不罚停课，一来自己的不解气，二来自从徐风高一踏进学校后，所有老师想出的所有惩罚都上了，可奈何人家就是无所畏惧。
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时候。看见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叶夕，突然计上心来。
感受到教导处主任的邪魅的目光，叶夕暗叫一声不好。无端觉得初夏之际，有一阵阴风似从后颈刮过，让人觉得有点发凉。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教导主任清清嗓，走到办公桌后。往椅子那一坐，双手交叉往桌子上一放，眼睛往两个人那一看，发话了。
“这样吧，这事呢，按照学校规定，肯定是要请你们家长来一趟到学校的。”
徐风听了，知道这个惩罚不是冲他，是冲着旁边这位来的。不由冷笑一声。
叫他家家长来一趟学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早年主任不知道这点的时候，威胁要请家长。徐风还好心的劝导道——这是没有用的，老师您不用费那个劲了。要打要骂您直接上就好了云云。当时主任以为用上这个终极必杀技就可以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一副你那种种虚张声势我早已看透的鄙夷，毅然决然地拨通电话。没想到实践的时候，他爸是电话都不接，直接挂掉。他妈那边还好一点，是管家接的电话。只是说却是应当处罚，但是孩子年纪还小。希望老师能够点到为止。至于造成的财物损失他们会赔偿给学校。然后就匆匆挂断。电话里的话都连客套都算不上，完全就是敷衍。
校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极品的学生家长，但是徐风却是习以为常，一副你看叫你不听我，活该吧的表情。那拽样，气得主任直接抄起墙角的扫把直接追着他跑了两三层楼。至今这件传奇依旧被口口相传。
以至于后面，老师们都达成了默契——只要是罚他的，统统都不会再知会他家长一声。这个在其他学生看来要了老命的惩罚，对于他来说连下点毛毛雨都比这个有威力。
更何况至于现在……徐风自嘲地想。估计这次连管家都会被勒令不给接电话了吧。
他叫家长倒是没什么，反正他们家三个人的关系都到这步了。他这个被抛弃的，肯定是没人管。但是正常人家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对于叶夕这种好学生。那可是真正的刑罚，估计回去要被父母罚的够呛。
真的是苍天有眼，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
正当他抱着手臂，作壁上观的时候。叶夕突然开口——
“老师，我们错了。”叶夕无比忏悔地神情地凝视着主任，双手紧握。那无尽的忏悔与恳求溢于言表，态度无比真诚。
“我与徐风同学关系良好，刚才那个——”叶夕卡壳了一下，但是为了活下去，多么丧权辱国都要硬着头皮说下去，“——那个只是我们之间的玩闹。没想到惊动了老师您。我们很是抱歉，对此我们检讨，罚站扫厕所什么的都可以。”
于是接下来的话，就在徐风意料外，教导主任意料内展开。
教导主任是什么人。与学生斗智斗勇多年，除了栽在了软硬不吃的徐风手里，导致差点晚节不保。其他的学生不是一收拾一个准。看人下碟，什么症状下什么药。对于叶夕这种好学生，起到最好的威胁手段就是——请家长。
而叶夕肯定无论如何都要恳求自己不要使用这个惩罚，那么如此逼迫之下，其他的惩罚，即使再难以接受，也会捏着鼻子认了。既卖了一个人情出去，也实实在在地威胁到了人，顺便一起惩罚了这两个小兔崽子。可谓是一箭三雕。
叶夕动用了自己迄今为止所学会的所有修辞词汇来修饰自己与徐风的朋友情。解释说刚才只是打闹云云。话里就差没说我们俩早已称兄道弟，一直在为建设社会主义而奋斗。
即使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但是他还保留了一丝理智。话里话外都是希望教导处主任能宽恕自己一次，以及彻底绑定徐风。秉承了要死一起死，无论如何都要拉着他一起下水的原则。咬着徐风死死不放。
说着身不由己的话，叶夕心里在对那人可谓是千刀万剐。
叶夕父母散养他散养惯了，但不代表没有底线。触碰底线结果就是一个字——死。而且他掐指一算，这周是老妈回家。老师这一状和告上南天门没有什么区别。要不抽筋拔骨，要不被镇压在五指山下。
既然惩罚无可避免，那就再能接受的里面挑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
想到这个生命不能承受之后果，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和旁边这个傻逼打架。恨不得回去掐死半小时前的自己。
对于叶夕的态度，教导处主任很是满意。自己顺着这个坡，也不拿桥，直接就下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叶夕，老师呢，知道你学习优异，个人品行端正。老师就选择相信你，这一次我们就算了，回去和徐风一人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交过来，在下周一晨会上朗读。不过......”他话音一转，“要是再因为这种事来这，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们了。”
说罢，挥挥手。让他们俩哪凉快哪呆着去。不要蹭我的空调好嘛。
两人一脸凝重地从办公室出来。各自面色沉得都快滴水。
没走两步，徐风就开口说到：“真是怂啊，什么话你都说的出口。你想做朋友我还嫌恶心。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品行？”
话里的挑衅再明显不过了。但是想起刚才教导处主任的话，叶夕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把气吞了回去，加快回班里步伐。
他实在是不想和这种傻逼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徐风冷哼一声，心里对他的鄙夷又更上一层。
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怂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