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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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瞬，非常君还在给帝龙胤夹菜，下一刻，他便感觉脖颈处森寒划过，剑锋矛刃交错，铮然一声脆响。
“唔。”非常君看着愤然出剑的地冥与持戟阻挡的帝龙胤，眼含笑意道，“怎么，地冥，你想杀我？”
他抬起下巴，手指往颈侧轻轻一抹，剔透的指尖上沾染血珠，语带遗憾：“可惜，差了三分，不够呀。”
地冥冷然道：“玉逍遥的命是我的，谁也不能取走！”
听到这句，天迹噗的一声喷出口中茶水，咳到惊天动地。
“我的命是谁的？？？我是不是耳朵坏掉了？？？”天迹大惊失色地看着地冥，“你什么意思啊？！”
“呵！你不需要知道。”自知失言，地冥一时间气急败坏，手中神泣划出澎湃气劲，震得整个明月不归沉树摇影动，落英纷纷。
他深深看了一眼天迹，随后剑指非常君道，“暗藏奸佞者，你的终局眩者暂且寄下，小心来日吧！”随即化光而去。
不过那离去的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狼狈和羞恼。
非常君端坐树下，右手伸出接住一瓣落花引至鼻端轻嗅，轻笑道：“我之终局早已写下，就不劳费心了。”
他又侧头道：“龙胤，你去帮我看看鬼叔，再带些点心给夜风和忉利狱龙吧？”
帝龙胤点点头，在离开之前皱着眉看向奉天逍遥二人，手中黑龙长矛尚未收起，意有所指说了句“我就在不远处”，惹得非常君再轻笑一声，心想冽红角交的这个朋友倒是很真。
君奉天已经有些麻木，但脑内的思绪万千并不影响他的判断力，他沉吟道，“地冥情绪有异。观其态度……他和你有何关系？”后面半句话是对天迹说的。
“什么关系也没有！除了同修！”天迹捂着胸口一脸惊恐，“奉天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只是就事论事。”君奉天真想对天迹说声别闹，但他现在是法儒无私了，要绷住。
“好啦好啦，地冥之事我会再加探查。也许他只是钦慕我天迹的丰逸仙姿、成为了我广大粉丝中的一员而已。”天迹笑嘻嘻收起搞怪之态，继而转向非常君道，“不过好友你嘛，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口花花说要杀我就算了，但是奉天玄尊还有云海仙门，可得请你慎言咯。不过——”天迹歪着头摸摸下巴，“我能先问问你为什么想要这么做吗？难道你的人生目标是做超级反派？”
但是哪个反派会和正道栋梁排排坐吃个饭然后就全盘托出自己计划的，嫌自己命太长？
天迹思考半天都没能明白非常君的逻辑，头都大了。
他暗自想道，看起来得把非常君的病情严重程度再往上调。
君奉天沉思片刻，对比非常君所言的两个‘方案’，若有所悟道：“仙门为正，鬼狱为邪，你欲抉择将来所行之路是正是邪？”
没有，真就是吓你们玩而已。非常君带着几分遗憾道：“法儒尊驾想错了。云海仙门的九天玄尊是你父，阎罗鬼狱的女帝后魃为你母，难道你不该问一句，我是不是真的恨你？”
玉逍遥与君奉天：“……”
“说笑而已。”非常君掩唇一笑，请天迹和法儒坐下，道，“初次见面，幸会，在下非常君，以后烟儿可还要多承你们照顾。”
君奉天心情复杂地坐下，夹了筷子菜，都没注意到自己吃的是什么，一心和脑海当中的各种佛门典籍医书做斗争，生平头次体会到了带着参考书却还是裸考的感觉。
天迹在桌子下面疯狂用手肘捅君奉天，但是君奉天一点反应也没有，把他气得够呛。
“呃咳！”天迹举起饭碗挡住脸，使劲给君奉天打眼色。
天可怜见，君奉天终于注意到了，他问：“玉逍遥，你眼睛抽筋？”
意识境中，看到这一幕的越骄子开始哈哈大笑，手中白骨扇都笑掉在地上。
冽红角忍不住道：“法儒前辈的脑回路？？？“
“好烟儿，多看着点你觉君的表演，赶紧学两手那种温柔里透着疯劲的感觉，以后有用，咳咳，噗嗤哈哈哈哈哈！”越骄子觉得不行，他完全忍不住笑，天法人三个坐在一起吃饭真的太好玩了。特别是奉天逍遥那种战战兢兢生怕不小心踩雷让非常君下一秒变色的模样。
笑过这一阵，越骄子把白骨扇捡起来摇了两下，又道：“年轻的君奉天玉逍遥，哈，真是有意思。”
“哼，说得觉君好像很老一样。”冽红角不服。
非常君忍不住叹气，眉目因为这丝轻叹更显柔和，他道：“二位有话尽可直说，非常君言无不尽。”
“多谢。”君奉天放下碗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哦？”非常君倒是有些讶异。
“知晓生母未死，得以厘清真相，这是君奉天要谢你的地方。还有，多谢你救出帝龙胤。”天迹之前也在信中告知了他帝龙胤的来历——血元造生，杀人机器，再配合尊佛与他说的鬼狱战神，君奉天不难拼凑出一切过往。
非常君笑眯眯道：“那你谢错人了，这是烟儿做的事，与我无关。”
好的，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天迹观察了一下端坐对面的人，黄发雪丝掺杂，琥珀色的一双眼，很好，没变蓝。想起上次非常君一言不合抬眼就成了越骄子，然后抽出一柄骨扇直接开打的样子，天迹还是有几分心有余悸的。
而且那种幽深蓝色和摇着扇子的姿态都让他不由自主手痒，总有要大打出手的冲动。
天迹问道：“非常君，你、冽红角还有越骄子，三者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时私下里传音给君奉天：［奉天啊，如果非常君从黄灿灿变成蓝幽幽，你就赶紧拿正法剑知道不！］
君奉天：［变蓝？］他刚刚好像只看见冽红角一转身变成了非常君的模样。
［好吧。］君奉天立刻将脑海中的佛门弟子善恶双体分离的例子封存，开始回忆一体多化的那种。
“这个嘛。”非常君垂下眼慢条斯理地顺着一缕雪色发丝，指尖几乎和白发同色，“可能是因为……”
“寂寞吧？”
那条路太孤独太漫长，他非得如此不可。
说完，非常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左手轻轻抬起，垂落的广袖遮住唇边一丝讽刺笑意，放下后，露出的温雅面孔上浅笑依旧。
笑得对面二人感觉一丝不妙掠过心头，再问下去绝对要出事的那种。
吃完这顿后，君奉天与玉逍遥结伴离开，临行前还被非常君塞了满满两个食盒的点心。冽红角出品，保证苦境无出其右。
意识境中，越骄子觉得刚刚燃起的斗志被非常君浇灭了，他扒住冽红角肩膀道：“你觉君装得太过头，我觉得不行，不可以！”
他一脸比非常君吃到洋葱还要不妙的脸色，心想如此大好的局面，干嘛不一鼓作气直接逼君奉天玉逍遥去鬼狱和女帝后魃战个两败俱伤，母子相残多么美妙的画面。！
他计划书都写好了，虽然鬼狱被封印但是他有进去的方法啊！
越骄子冷森森道：“我还是更喜欢那两个方案，就不能都杀光？”
“觉君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啦。”冽红角很无奈，眼前这个蓝色的‘觉君’行事完全就是非常君的对立面，骗人挑衅嘲讽跑路一条龙的那种，他好没辙。
对于非常君为了冽红角选择收敛起爪牙的举动，越骄子也十分没辙。
“算了，我要为我曾经大好的局面头痛一刻钟。”越骄子伸出手指按住眉心，哑声道，“烟儿，快帮我按按。”
“……行吧。”
明月不归沉外，君奉天玉逍遥二人拿着食盒并肩而立，莫名有种走完亲戚带了一手礼物回家的感觉。
虽然亲戚这点没错，礼物这点也没错，但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奉天啊，你说非常君他是什么意思？”天迹拿出一块桂花糕丢进嘴里，含糊着问。
君奉天此时终于回忆完了西煌佛界的藏书，可惜一无所获，于是道：“我想学医术。”
天迹：“？？？”我问的和你回答的之间有任何关系吗？
“昊正五道中凤儒尊驾法术造诣高深，或可前往一问。仙门中娲皇道统之主也医术精妙，有时间我会回仙门一趟。”
君奉天打定主意，将手中的食盒往天迹手中一塞，道：“不要一下子吃完。我先走了。”随即化光而去，留下天迹站在原地懵逼半晌。
“算了，既然奉天专注找寻医治方法，那天哥哥我就去关心一下古怪的地冥。”
“难道他真是我的粉丝？哈哈哈哈哈！”
而此刻，恶魔眼泪中，地冥内心的人格正一边开会一边拍桌子。
永夜剧作家：呵呵呵呵呵人觉果然奸诈狡猾。
末日十七：可是可是，冽红角很好的，他经常给我们做吃的！
鬼谛：别跟我说你会被几顿不值一提的饭菜收买。
瑟斯二世：唔，但十七说的可是实情啊～
末日十七：况且冽红角也算我们的朋友。
永夜剧作家：那也改变不了他有阴谋的事实，还有那个越骄子！
瑟斯二世：但你的头发确实很像胡萝卜，那是实话。
永夜剧作家：？？？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瑟斯二世：好，既然你如此要求了，我有求必应……
鬼谛：好了，专注话题吧。
无神论：既然人觉如此状况，他还能执行好玄黄三乘的使命吗？假使三乘不能齐心，对于帝父的计划会有什么妨碍吗？
剩下的人格全都沉默了，不管如何，帝父的任务最为重要。
无神论最后总结道：这件事很紧急，应该马上告诉帝父——
您钦点的人觉疯了，能换赶紧换一个！
云海仙门的暗室之中，九天玄尊听完地冥的报告和建议，脸上神色依旧淡然。
“不必。”他如此回答地冥。
地冥有些急切：“可是帝父，人觉心藏诡计，居然想要颠覆云海仙门，还说要危害帝父！”还有曙晨，他居然想要杀曙晨！
九天玄尊却道：“十七，专注你的目标，其余皆不值一提。但既然你忧心非常君的行为……”他沉吟片刻，接着说下去，“我钦点玄黄三乘，天迹自不必说，我相信他自能秉承天意匡扶正道。而你，末日十七，也是身负天命，推行大计的人选。但人觉之上尚有人之最，非常君需尽的乃是辅佐之责。”
“帝父的意思是十七无需关注人觉，只需在意人之最？”
九天玄尊点头，想起钦点玄黄三乘那天人觉的异状，原来是落在此处，他又道：“既然当年命星弃他而去，未必不可能是天命冥冥之中暗示了此种情况。”
“命星？”地冥暗自思忖，也许这可能是人觉异状的来源。
离开云海仙门之后，地冥一路上还是被‘吵’的头痛。
确实，窈窈之冥同修多年，冽红角的沉默周到他与天迹都看在眼里，玄黄三乘之间也不能说没有一丝情谊。若论辅助之责，相信冽红角承担起来绰绰有余，但越骄子举止狂妄邪肆，非常君更是深沉难测，暗藏疯狂……
地冥想了半晌，最后暂定的方案是让冽红角成为三个人格中的主导，就如目前他以永夜剧作家的身份行事一样。
——绝对不是因为十七一路从泡芙华夫饼戚风蛋糕椰丝蛋挞念叨到黑胡椒红酒牛排奶油蘑菇浓汤。
——真不是？
——哼。
——行啦，好歹是病友，就让我们为他撰写一出剧本！
打定主意，地冥一下子进入到了剧作家的状态当中，当即要冲进恶魔眼泪的书房里拿起他的羽毛笔。
然后一抬眼就看见大门口蹲了白乎乎的一团。
天迹朝地冥笑着打了个招呼：“嗨～”
明月不归沉中，非常君擎着伞站在树下。
他抬头可见满树繁花，正在这个暮春的时节里如落雨般落下，又轻又薄的片片在沧海流云伞面的竹伞上，流连不去。
正当他静赏落花时，有几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明月不归沉外。
帝龙胤肩膀上趴着玩累了睡着的忉利狱龙，夜风跟在他的兄弟们身边，三条龙正沿着海滩缓步走来。近海处，白骨渡者悠悠摇橹，无常帆上载着几个吃空的食盒。再远些的地方，厌火天獠浮在海面上晒着它的脊背。
岁月轮转，红尘攘攘，此刻正是温柔绵长。
非常君很轻很轻地笑了。
随即，他旋身收伞。惊鸿一瞥间，他看见觉海迷津上有阳光破开云雾落下，碎成粼粼波光，更远处，海鸥在古老的礁石上起起落落，洁白的沙滩依傍深蓝色的海蔓延直至看不见的尽头——
飘飞的广袖落下，化成黑潮般的墨色。
冽红角静立着，疏落的光斑穿透花树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手上，从明亮渐渐过渡出边缘的一丝绯色。
落花簌簌，春光渐深。
他闭上眼，滟红的长睫勾住了一片花瓣。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