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谁来剪月光》聊白

36、36 正东津

　　他们的目的地是翰林艺高——王一博的母校。
　　在2月的夜晚，王一博带肖战进了他从前就读的班级。提前收到消息等着他们前来的老人跟肖战握手，显得慈祥的面貌和声音，让肖战有种被长辈祝福的错觉。
　　肖战的心，便又轻易地，感到一点雀跃。
　　肖战仿佛已经不是肖战了，他活过的26年，仿佛白活了，就这样轻易地雀跃，又那样轻易地低落……
　　肖战坐在王一博的座位上，等王一博，他的心，又轻易地充满了忐忑与期待。
　　肖战有些不安。又莫名地想笑。
　　门响了。
　　肖战从王一博的座位上抬头，一下怔住——王一博居然穿着校服！
　　白色衬衫、深蓝毛织背心、深蓝西装外套、主红色领带、米灰色长裤。肖战一下子发出“喔”的一声惊呼。
　　惊呼一落，肖战坐直了身体——王一博捧着一大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朵灿灿的，让肖战一下想起他为王奕枫画下的那幅《花瓶里的三朵向日葵》，想起他和王一博的第一次面对面：油菜花田、阳光……还有一遍一遍唱的歌——“要每天露出笑容笑得开怀，把心里的鲜花变成花海，和希望一起走就会有将来，在向阳的地方种下精彩……”
　　王一博把向日葵无比郑重地捧给肖战。
　　还有一封信。
　　肖战凝眉，眼神晃动，他抬眼看王一博，看到王一博笃定的、满是鼓励的神情。
　　肖战的心颤了一下，他预感到了什么。
　　肖战打开信：
　　“（我很感谢你接受我.我不喜欢悲剧！）”
　　“不喜欢悲剧”几个字，倏忽敲打在肖战心上。
　　肖战争分夺秒地往下看，心乱、好奇与预感，追赶着他——“（我的爱会持续到一生！这怎么可能忘记.）（我们的感情本就很难，可是我在努力，也不会放弃.）（不会是错觉.）（我做不到眼睁睁.）（会一直爱下去的.）（对不起.）……”
　　肖战有种快喘不上气的感觉。
　　“战哥，我会努力不让你伤心，难过，失望.然后，我13岁以后，再也没对谁认真、严肃、真心地说过‘爱’.我觉得‘爱’这个字太沉重，它包容的东西太多，时间、努力、责任……
　　但是”
　　肖战读到这里，整颗心“崩”地一顿。
　　紧接着，肖战听到王一博说：“SA LA HEN MI DA.”
　　肖战抬头，看王一博，一瞬甚至有种时空静止的错觉——王一博的眼神那么真挚，他说完“SA LA HEN MI DA.”很认真很认真地期待着什么，无比期待地盯着肖战看。
　　一刹，肖战仿佛漂浮在空中了。
　　王一博说的是……‘我爱你。’
　　王一博走向肖战，抱住肖战：“向日葵，代表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坦坦荡荡，不离不弃。”
　　肖战整个人，抖了一下。
　　“肖战……”
　　“嗯。”
　　“我爱你。”
　　“……”
　　复杂的情绪显现在肖战脸上：他仿佛要哭了，眼里有巨大的安心，唇角带出笑意，整张脸庞又现出心疼、亏欠和刻骨的幸福感。
　　肖战的下巴抵在王一博的肩膀上。他将王一博紧紧抱住。

　　“明天世界末日呢，你最后一个愿望是啥子哟？”
　　“即使你藏在众人之中，他还是会找到你。”
　　“想见你。”“开玩笑的。”“wang yil bark！”“没顾上问你，你见到小朋友了吗？”
　　“你是星星，这世上最大的星星，将冰冻的我融化，我会向着天空高飞，你也会在我身边吗……”“啊，我晓得噻，抽手机那个组合（UNIQ）。”“有些话就让它烂在心里[流星]”
　　“能借我用一下你包吗？和我衣服搭一下。”“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你了。”
　　“我……我看了你发的视频，我觉得你今天不开心……就来了。”
　　“我知道，我这样……可能你觉得很变态。”“喜欢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现在不能走。”
　　“它写进眼里，他不敢承认，可是啊，总有那风吹不散的认真……”“就这样忘记吧，怎么能忘记呢，墨绿色的纠缠，你的他……说不出是亏欠，等不到是回答……”“爱早就钻进心脏，心一跳泪就会烫，那些带泪的脸，带笑的苦，还真烦……”“像躺在阳光下的海，像用心涂抹的色彩，让你微笑起来，勇敢起来。”
　　“我很想你 >_<”“战哥来了就好了啊。”“请你原谅我，甚至不懂怎么去爱你。”
　　“突然觉得我们的幸福来得太轻易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什么啊……”“肖战。”“嗯？”“I have just begun.”
　　“所以，我是为了与你相见，才诞生于世的。”“嗯？”“我是说，很有缘。”
　　……

　　肖战紧抱着王一博，他攥住王一博的衣角，攥紧。
　　一句“我也爱你。”冲到肖战的喉咙，肖战突然觉得，不够，仅有这句话，是不够的……‘已经八年……’
　　‘八年’肖战猛然张大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如来与王奕枫，就是在快过年的时候，在情人节之前，相遇的。
　　肖战的声音，带了一点点哭腔：“我绝不离开你。”他向王一博承诺。

　　王一博却在刹那间，感到心酸。
　　王一博噘了下嘴，眼底透出点委屈——肖战没有说“我爱你。”
　　是因为“那个人”么？因为只爱他吗？
　　王一博迅速调整好了自己，他定定地对肖战说了三个字：“你说的！”
　　肖战紧攥着王一博衣角的手更用力了，他听到王一博放柔了的声音呢喃着：“选这里呢，还有，嗯，校服，因为我觉得这样最简单，跟你告白，要是最简单的样……”
　　王一博停住。
　　王一博察觉，肖战好像被自己说哭了。
　　王一博一下急了，他着急地抚摸肖战的后背，肖战挣动了两下，王一博更用力去抱肖战，肖战挣开，下一秒，突然一口咬在王一博脖子上，微刺的痛感和着肖战唇舌的温湿攒成一股烫，烫得王一博直接闭嘴。
　　肖战从王一博的拥抱中脱出，他按住王一博的肩膀，与王一博面对面。
　　“我绝不离开你。”
　　肖战红着眼睛，盯着王一博的眼睛。
　　王一博伸手，去触碰肖战的眼角，近乎叹息地呢喃：“战战…”
　　大片大片的心疼与坚决，在肖战眼中凝结。
　　王一博不明白肖战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感到痴缠，忍不住，想把所有的爱意更赤裸裸地摊开在肖战面前，他郑重地对肖战说：“我是真心的。”
　　肖战更心疼了。
　　巨大的亏欠感与宿命感，让眼泪朝肖战眼眶涌。肖战用手托住王一博的脸颊，摇了摇头，示意王一博不要再说了，可是王一博还是接着说：“我不是和你玩。”
　　肖战垂目。
　　“我知道的。”
　　肖战再一次抱紧王一博，不让王一博看到自己的脸，他听到王一博说“我真的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肖战的鼻子一阵酸。
　　王一博像不省人事的孩子，那样炙热地、不停地要撕扯掉肖战最后最后的防线：“你是我第一个喜欢……”
　　肖战扳过王一博的头，近乎撕扯地，把王一博接下来要说的话吞咽进唇舌的交缠里。
　　教室里的日光灯发出分明的光，黑板、桌椅、向日葵，围绕着他们。
　　渐渐地，一切都模糊了……

　　2月11日夜，23：25。
　　他们让续磊带着东西回宾馆，肖战有些舍不得那束向日葵，王一博心情已然大好，“WOO”了一声，挑眉，侧脸，欠欠地问：“战哥这么爱我的吗？”
　　肖战没有接话，他用厚厚的羽绒服把王一博裹住，抬眼，凝视王一博。
　　他们从清凉里出发，乘坐凌晨4:40到达正东津的1641次列车，去看海。
　　列车上没什么人，很静，于他们而言，是很难得的安静。
　　肖战小声地和王一博聊王一博这些年的事。
　　王一博有些意外，但肖战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尽力答。王一博告诉肖战，他小时候，能看一幅喜欢的画看一上午。拼积木常常不动地方地拼一天。喜欢跳舞，就一直一直跳，乃至闹出大家都在做广播操，他在最后一排跳舞的被老师拽去办公室教育的事……
　　肖战的心，咯噔一声，他想起王奕枫曾说的，自闭症。
　　……
　　练习生阵容保持在100人左右，每天训练14-16小时，有周考、月考、季考、半年考、年考。
　　语言障碍，最开始并没有朋友，就很孤单。
　　教练用韩语骂王一博，王一博听不懂，但是能感觉到自己被人瞧不起……
　　努力练舞的同时，补习韩语。
　　吃饭之前要上称称体重，不合格要被空心铁棍打。
　　……
　　洛阳、首尔、长沙、北京，肖战听王一博用无比轻松的语气，仿佛讲着别人的故事那般讲他从小经历的事，如来知道的和不知道的种种，在王一博的讲述中，一点一点，拼凑出一个愈发完整的王一博。
　　肖战知道王一博吃过很多苦。
　　却没想到，比他想象的，还要苦。
　　肖战被更多更多的心疼缠紧。
　　王一博睡着了。
　　肖战轻轻搂着王一博，凝视他沉静的侧脸：柔软的唇、画出来似的侧面线条、斜飞向鬓角的眉毛、乖巧的睫毛、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
　　睡着了，特别像个小孩子。
　　肖战想起自己问王一博这么苦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王一博答得很随意：“因为喜欢啊。”

　　因为喜欢。

　　一滴眼泪顺着肖战的脸颊滑下来，像被车灯光打成青色的冰一样，又像能焚烧心里的整片原野的火星。肖战匆忙地擦眼泪，朝窗外望，他一向是自持的，一向是可以好好控制住自己的——
　　可是，眼泪越滚越多，越滚越多。
　　越滚越多，眼睛很快就全红了。
　　肖战模糊着视线，朝车窗外凝视，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遇见王一博，他总是没有办法……车窗外，黑乎乎的没有边际的夜色中，一点点小雪，倏忽悠然地飘落，顷刻在车窗上化作向下流动不了几寸的水。肖战一瞬恍然，“啊”了一声，擦干眼泪，去看那点水痕，在车窗上，看到自己与王一博依偎在一起的模糊的影子。
　　“初雪那天告白，就永远在一起了。”
　　肖战怔住。
　　一股暖意就那样涌上来。
　　肖战低头，他突然觉得，上天待他不薄了。
　　在这样一个落雪天，在列车摇曳的声音里，能这样抱着自己喜欢的人，不枉了。
　　肖战的眼帘一分一分垂下，在垂眼某瞬，雪花似的笑扬起，停了停，融化。他轻轻地，呢喃了一句：“王一博，我爱你。”
　　迷迷糊糊地睡着之前，肖战想的是，要学着做不辣的菜给王一博吃。

　　4:40，列车到站，天还没亮。
　　王一博动了动眉毛，张眼。入目，是肖战盖在两人身上的羽绒服。王一博轻轻拉一拉肖战的手，肖战转醒，软软地、迷迷糊糊地看了王一博一眼。他们相互拥抱，取暖，到车站外面吃了一碗热热的面条缓神，慢慢等东方发白。
　　雪已经停了。
　　海浪的声音，一层连着一层涌动，使得整个世界都布满“哗哗”的声响，银色的月光铺在海上，铺在他们相连的灵魂之间，显出种静谧和温柔。
　　肖战想起他读过的散文诗。
　　用手机搜出来，跟王一博一起看：
　　“我同海岸是一对情人。爱情让我们相亲相近，空气却使我们相离相分。我随着碧海丹霞来到这里，为的是将我银白的浪花与金沙铺就的海岸合为一体……清晨，我在情人的耳边发出海誓山盟，于是她把我紧紧搂抱在怀中；傍晚，我把爱恋的祷词歌吟，于是他将我亲吻……潮水涨来时，我拥抱着他；潮水退去时，我扑倒在他脚下……”
　　他们抬眼对视，屏住了呼吸。
　　牌子上挂着日出的时间。
　　将近7点，人们开始往海边走。他们随着人群，去海边等待日出。渐渐地，天空由高处的墨蓝色变作浅浅的灰蓝，月亮依旧在这样的天幕上挂着，皎洁而朦胧，天际线却由海面向天空探出一层一层的颜色，仿佛试探着，捧出自己一层又一层的情意：灰色、橙红色、浅橘色、粉色、浅粉色。
　　那些由海面生出的浅粉和那些由天空落下的灰蓝，渐渐拥抱在一起。
　　慢慢的，海岸线上空越来越红，太阳露出盛大而又仿佛油画般被晕染在天幕中的光，周围响起人们的惊呼声，和听不懂的欣喜的言语。朝阳的光揉过海水的肌肤，海浪低首又低首，荡起一片心潮汹涌，一片沉醉了的红晕。
　　他和他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视线里，太阳的倒影，在海水中浮动，像一颗心脏怦怦跳着，朝岸边的礁石跳跃过来，给海面铺上跃动的灿灿的光。渐渐，太阳的四周，显出迷蒙的一层彩虹的样子……
　　王一博用手指挠了挠肖战的掌心。
　　肖战侧转脸，朝王一博看，大片晕黄色的光笼在肖战美好到极点的脸上，所有浓烈灿然的轮廓因光线的温暖显出温柔，而肖战眼里，又全是笑意，把四周的全部融掉，又像蔓延而来的静默的美梦，梦中含着微笑与泪水，将王一博的心脏，一把抓住。
　　肖战的声音也好听，他问王一博：“怎么了？”
　　王一博听到阔大的心动。
　　莫名的欢喜在王一博眼中盛开，王一博控制住自己，扬起点眉毛，抿了抿嘴，示意肖战跟自己走。
　　肖战便伸出手，任王一博牵着，在海岸边走。
　　游人们忙着去坐海边列车，或回宾馆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朝没有人的方向前行：太阳越升越高，天也越来越亮，他们的影子，牵着手，在海边静静向前。流动的海洋应和着他们喜悦而安稳的心跳声，漫过他们相连的手指所印出的相连的影子，流淌出甜蜜。
　　在僻静的只有海涛声的岸边，他们坐下来。
　　肖战朝大海望，笑：“这种感觉，好像只剩下我们和海了。”
　　王一博侧了侧身子，盯着肖战的眼睛看：“很自由。”
　　“像不像私奔？”
　　纯白色的海浪朝他们脚边涌来，重复着美妙的音调，翻滚着，王一博歪了一下头，起身，用一种近乎跳跃的步伐朝海边走，他的脚快被海浪抓住时，他回头，笑着朝肖战看——王一博的头发被海风朝肖战的方向吹起，整个人，被刚刚升起的太阳，镶了一圈光，那双眼睛，那么亮。
　　王一博朝肖战张开双臂。
　　像一种召唤。
　　在心动中，肖战柔软着一双眼睛，起身，去拥抱他的男孩——他们就那样抱在一起。
　　其实，海边的风翻着潮湿的、刺骨的冷。
　　可是一切都恍惚是美好的黎明，他们都忽然想到，要时光静止——天地变作了茫茫一片透着光亮的净白，体温变作了汇合在一起的静暖的血液，心跳声也渐渐茫远，像夹在两岸间的越来越缓慢的海，像大片大片沉醉了天空的田野……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他和他，只剩他们了……直到，海边列车从他们身后呼啸着，激起他们猛烈的心悸，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