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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抬杠哲学,幼稚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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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舟把连夜赶制出来的流水线作业交给陈汾的时候,眼睛几乎是半闭着的。陈汾看他眼下隐隐发青,在瓷白的脸上格外突兀,虽然颜值即正义这种错误观念是不可能被人民教师所认同的,但多少也有点不忍心再继续摧残。
于是手下留情,作业大致翻了翻,对于某人风格鲜明的解题思路和步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了还点评,“字不错,后面可以一起去参加硬笔书法比赛了。”
顿了顿,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其实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也老抄我朋友作业,但我这人有个毛病,抄也要抄个明白,交差归交差,这字儿不能白写对不对?”
左舟缓缓点头“对。”虽然他根本没怎么听陈汾说话。
“那好,你回头找你同桌再把这些题捋一遍,完了让他给你每科挑几道典型题出来自己独立重做一遍,写到错题本上吧。你只要把里头的知识点吃个七八分,下次月考肯定能进步很多。这次就慢慢来,国庆节前交我这儿就行,不着急哈,你们这时候正长身体,晚上还是要好好休息。”陈汾满脸慈祥地拍了拍左舟的肩膀,“回去吧,作业我帮你分给其他老师。”
左舟转身去了,走到教室门口,醒悟过来突然站定,后面的人不防撞了个正着。
“傻了?”宁天从后面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左舟冷冷斜睨了他一眼。
宁天失笑,“心情不好也别堵门啊,我还回去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呢。”
左舟没由来的心烦气躁,偏要与他作对似的,就不让路。宁天后面的人看见了,只觉气氛不对,噤声,小步地往后门溜去了。宁天这人也是有毛病,明明座位离后门更近,还非要跟这儿杠上。
宁天从来不憋什么好招数,往他后脖轻轻哈了口气,睐眼道:“乖,给哥哥让一让。”顺手撩了撩后脑勺的毛。
左舟被恶心地抖了一地鸡皮疙瘩,简直想摁着他的脑袋往门上哐哐来两下。
“行了。”宁天看他表情一阵扭曲,心里乐够了也就收招,“马上响铃了,回吧小少爷。”
左舟仍是不动。
宁天双手扣住他的肩头,歪头看着他的脸,“腿有疾?”
左舟也看他,眼对眼的,“我是在想,如果把你脑袋揍开花了,是不是就挑不出来什么典型题了。”
宁天牛头不对马嘴道:“不舒服早说呀。”肩上的双手用了力,竟直接把人竖着举了起来,转了个圈,放到门侧。“这位置不错,以后就当我的专属迎宾员吧。”还拍了两下同桌的头。
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他绕过讲台几个健步就跑到了他们座位,但还是没躲得过身后飞来的黑板刷。白色的粉笔尘漫天弥漫,校服背后落下个白色印子,还没来得及拍,人也追来了。
左舟闯进粉尘里直接给了他一腿,宁天倒地,两人打成一团。
教室的同学们大眼瞪小眼,都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弱弱问,“要喊老师吗?”
有人小声回答,“看样子应该打不死人吧。”
然后就没人说话了。
拥有强大心理素质的南三学子们心无旁骛地拿出了练习册。
教室里像是两个极端,他们的热闹,他们参与不了。
第二道上课铃响起后。
“出完气了吗?”宁天面部朝天的摊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问。
左舟从他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回到座位上。
宁天扶着腰缓慢地坐起身,疼得嘶了口气,“班主任让你干嘛了?”
左舟懒得回他。
宁天猜测,“她让我帮你挑典型错题,重新写?”
左舟看他,“你真是个大聪明呢。”
宁天何其无辜,“这能怪到我头上?”
左舟点头,“的确不该怪到你头上,但看见你就烦这事可以怪到你头上。”
宁天:“……”所以一烦就要打人,那他以后可有的受了。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走过去,“我说你下手也太狠了,我这要是残了伤了,下半辈子你付得起责吗?”
左舟淡淡道:“医生我找,轮椅我买,护工我请。”
宁天皱眉,语气不快,“你把我打折了,推都不愿意推我?”
左舟莫名其妙,这丫真会顺杆子往上爬,还联想起来了。
宁天语气严肃,“我告诉你,你不仅要给我推轮椅,还要给我端茶倒水,把尿擦身,伺候我一辈子,知道吗?”
左舟哑口无言。
过了会儿。英语老师走进教师,他放轻声音,“放心,在此之前,我会把你脑子先打残。”
宁天埋头勾住他的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胸腔里的震感也传了过来,微微发麻。
“同桌,你怎么这么好玩儿。”
左舟看着讲台上做开场白的英语老师,这是个新来的年轻老师,刚研究生毕业,上了两节课还是有点紧张。虽然教得不错,但学生们不怎么怕她,这课堂纪律就不太好维持。
如果他又带头跟旁边这头哈几把闹起来,可能就没人再专注到黑板上去了,然后那老师又该满脸惊慌失措、无助为难地看着他。
因为他是纪律委员嘛。
他还是先管住自己吧。
他深吸两口气,友好地把同桌的手从肩膀上请了下去。
小声警告,“别特么惹我。”
宁天慢慢收敛,稍微正经了点道:“这样,我教你,顺便典型错题我也帮你抄了。”
左舟:“你当班主任眼瞎?”
宁天抽出他手里的笔,又在他英语书上写下了“宁天”两个字。
却是用的左舟的字迹。
分毫不差。
连本尊都诧异地挑了眉。
“条件?”他才不会相信这黑心肠的家伙突然激发的善良。
宁天拿出手机,“帮我过到400关。”
左舟接下,“教就算了,你只用帮我抄完就行。”
宁天眨眼,“你确定?这可是价值每小时七百元的超值服务。”
左舟没再搭理他,低头划了几笔,宁天注意到他把“宁天”给涂掉了。黑成一团。
“糟蹋真迹。”宁天控诉。
恬不知耻。左舟道:“你以为我会让你的名字留在我的东西上?”
宁天听了转手就把自己的课本递过去,“小气,我的你随便写,‘左舟’写到书缝里我都不介意。”
最后滚字告终。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英语老师如负释重地宣布下课,带着厚重的教案回了办公室。刚进门就听见已经秃了顶的物理组组长在跟陈汾讨论左舟,其他老师不时附和两句。
她想起那个上课开头跟宁天说了会儿小话,但后半场一直很安静的孩子,好像没传闻中那么夸张,看着挺听话的呀。
“他以前是不是搞过竞赛?”物理组长问。
陈汾摇头,“我真不是很清楚,他初中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也被他家里给压下去了,这种没搞出成绩的事,既不会写进资料里,更不会被宣传。”
物理组长很感兴趣的样子,“我看这孩子是根好苗,有天赋。”
陈汾想起来就好笑,“他算是给你面子了,除了语文,就你物理这一门没抄宁天的。”
旁边的语文老师喝了口水润嗓子,“不怕你们笑话啊,那孩子阴沉沉的,一看就不好惹,我都不敢点他起来背课文。碰上心情不好,摔桌子摔凳子的,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陈汾有些护犊子,当即反驳,“他就是不爱说话,内向!跟我面前可乖了。”英语老师不住点头。
物理组长拉回正题,“改天我给他套卷子做做试试。”
“你认真的?”陈汾正色起来。她知道这师兄有多眼高于顶,也就宁天和尖子班的那几个头头入的了法眼。这次答应接平行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宁天在。
物理组长道:“你知道宁天那小子吧,懒得很,又很会找题眼抓重点,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么回回都能猜到我想要考的考点。所以他每次捡着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把题解了,步骤是越少越好,不喜欢兜圈子。但左舟这孩子吧,思维方式很不一样,有些角度很刁钻,解题方式新颖。有点意思。”
有人老师就说,“就算不是抄宁天的,也有可能是网上搜的呀。”
物理组长翻了个白眼,“我出的题,有几种解题方法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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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舟就因为一次没抄作业得了物理老师的青睐,本人还毫不知情。
接下来几天多次接收到那秃头老师诡异的笑容,后知后觉,等手里被塞了一套卷子才反应过来。
晚上回到宿舍,宁天幸灾乐祸,“老何八成是看上你了。”
左舟拿出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漱,顺手把卷子扔到倒在床头刷消消乐的宁天脸上,“50关,帮我做了。”
宁天拉下卷子看了眼,“老何对我的套路太熟,估计不行,你自己做吧,不会的我再教你,打个半折,25关。”
左舟道:“字能模仿,换个方法做题就不行?”
宁天道:“也不是不行,但我这人吧,就不喜欢费脑子,除非……”他坐起身,指向空调,“你让我把空调开到20度。”
左舟扬了扬下巴,“卷子放我桌上。”没有回旋余地,转身直接进了卫生间。
水生哗哗响起来。
他室友就是个冷血动物,毫无人性可言,大夏天空调开二十七度。
偏偏还那么凶,打又打不过。
他热得心火气躁,消消乐来回卡在403关五六次,扣下手机,准备靠意念心静自然凉。
水声突然停住。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喊了声,“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