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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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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宅了七天,除了遛狗就是看电视剧,中间出门参加过同学聚会,在徐微吟就要感叹人生无趣时,唐筠打来电话。
“好几天没见你有点寂寞啊。”她的声音里总有种欠揍的轻蔑。
“有事说事,没事再见。”徐微吟懒得和她啰嗦。
“这几天怎么没来守着我们补课了?”她继续调笑。
“挂了。”
“等等,我爸让我通知你明天一早八点在小区门口等着,他来接我们去主题乐园玩几天,梁梦琪和闻言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她难得正经说话,徐微吟来了兴致。
“对了,你妈妈让我告诉你,今晚在我家吃饭,你爸爸下班以后就过来,还有,我奶奶让你顺道去超市买点麦片来,她最近爱吃。”她说完挂了电话。
中午出门前徐妈妈说要和闺蜜去逛街,这怎么逛到二舅家去了?在一看时间,五点!这吃饭还有临时通知的?徐微吟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转头看见傻狗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觉,完全不知道主人悲伤的心情。
她过去摇摇可乐,傻狗舌头垂在外面翻着白眼全无反应,出门前得把它绑好,否则就等着被拆家吧。徐微吟拿出狗粮哗一声倒在狗盆里,上一秒还睡如瘫痪的可乐,下一秒高高蹦起忙不迭奔过来,趁它低头吃饭系好绳子,终于可以安心出门了。
在小区超市买了麦片,打车去二舅家,徐微吟到的时候二舅家热闹非凡,大舅大姨家都在,只有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吟吟啊,不好意思,我把你忘了,以为你在学校呢。”徐妈妈打出一张二筒,回头说道,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歉意,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同桌的大姨大舅妈二舅妈笑得花枝乱颤。
果然是亲妈,徐微吟在心中叹口气。
闹腾地吃完饭,又在二舅家地下室的家庭KTV里闹腾一晚,翌日清晨八点,徐微吟睡眼惺忪拖着行李站在小区门口,坐上二舅的商务车戴上眼罩倒头便睡。
醒来时车已驶入主题乐园的住宿区,道路两边是高大的棕榈树,酒店外观色彩艳丽的民族风格,服务员身着当地民族服装穿行其间。
二舅在服务台办好入住,将房卡交给唐筠,“你们好好玩,我后天中午来接你们,姑娘,招待好大家啊。”说着他驾车离开。
酒店是靠山而建,服务总台在山脚,住宿区在山腰处,分树上木屋区、云中别墅区和普通住宿区,他们的房间在云中别墅区,四人先搭乘观光车后走过木质栈道,来到临崖而建的二层小木屋。门口有宽阔的露台,桌椅齐全,还有浴缸和烤架,向下望去,零星的水池把游乐园分成不同区域,远处的滇池宁静开阔,高原初春的天空薄云如丝,湛蓝纯净,来自西伯利亚的海鸥贴着水面飞过,荡起圈圈漪涟。
唐筠打开门,一楼是客厅厨房和两间卧室,二楼中央是中空设计,南面有两间卧室。
“你们要住哪间?自己选吧。”唐筠说道。
“你们先选。”闻言帮大家把行李拎到客厅。
“我选二楼吧。”梁梦琪开口。
“我也选二楼。”唐筠拿过自己的行李,挽过梁梦琪胳膊一起上楼。
闻言示意徐微吟先选,她挑了靠厨房那间。
正午四人在餐厅吃过午饭,沿着林间栈道爬向山顶。山中植被茂密,空气清新,鸟鸣婉转,却找不见身影。
走过栈道,两道山峰间悬着座吊桥,走上去微微摇晃。唐筠一改平日的飞扬跋扈,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挪到吊桥中央,后面一群年轻人走上吊桥,嘻嘻哈哈打闹起来,吊桥的风中摇摆,唐筠脸上白了一个色号。
“晃,晃什么晃!”她朝后边喊,可又不敢转身。
毕竟是自家表妹,徐微吟刚要伸出手,闻言就扶住她胳膊,这丫头属蛇,胳膊攀上闻言手臂,身子紧贴,好不容易下了吊桥,她拽着闻言衣袖,笑容纯良,“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徐微吟继续朝前走,心里默念,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山顶是玻璃栈道和玻璃观景台,唐筠拒绝踏上哪怕一步。从山顶俯瞰昆明城,滇池和城区在一个小盆地底部,四周是山,当地人叫坝子。
山顶凉风徐徐,徐微吟将领子竖起,闻言低头看她,“冷的话我们就下去吧。”
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再看两分钟。”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还是下去吧。”她吸吸鼻子,整个人快蜷成虾仁。
山顶有缆车,四人搭乘回到酒店。
晚上山腰的露天温泉水汽氤氲,徐微吟舒服地靠着块大石头,一旁唐筠举着手机全方位自拍。
徐微吟嫌弃地挪个位子,头撞上一人胸膛,抬头,闻言也正低头看她。
在他身边坐下,小腿不经意碰到他,徐微吟仰着头,问,“你刚才一直在看什么?”
“看星星,北斗。”他回答。
透过层层水汽,依稀可见几点星子闪烁。
“在哪呢?”徐微吟横看竖看也看不明白。
“在那,斗柄指北。”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有几颗稍亮的星星连成的正是斗型。
“真的啊!”徐微吟惊喜,想起那条项链,“你真的很热爱北斗导航系统。”
闻言看定她,“就像你热爱足球一样。”
她失笑,“我怎么能叫热爱呢?我已经放弃过了。”
“你只是换了种方式去热爱。”他认真地说。
“我们为什么要在泡温泉的时候说那么严肃的话题?不如继续看星星吧。”她指指天上,闻言伸出食指,指尖与她的指尖相距一厘米左右。
“厘米,北斗的精密单点定位可以提供静态厘米级、动态分米级的高精度服务。你说,是不是精准得让人热爱?”他眼睛里是沉静的海,凌凌波光,海浪沉沉,平静下蕴藏着惊天的能量。
是啊,球场上,看似随意的一脚,角度力道轨迹,就像卫星设计好的轨道,那是日积月累用汗水积淀下的精准,精准得让人热爱,让人热血沸腾。
“暑假我还想参加一个上海的夏令营,恰好那时候我在上海还有无人机的比赛,你可以来看比赛吗?”邀请她。
“好啊,前提你得能进复赛。”她斜视他,带着挑衅。
他却一脸真诚,“一言为定。”
泡完温泉,徐微吟发现她的浴巾不见了,这寒风瑟瑟的天气里,她的浴巾不见了!距离更衣室还有一段距离,这可怎么办?
闻言将他的浴巾给她披上,“用我的。”
“不行不行,你着凉怎么办?”她把浴巾还给他。
“我身体好。”他推给她。
“你俩一块儿披不就行了。”唐筠从旁边走过。
“对啊。”她一头钻进唐筠怀里蹭浴巾。
“哎哎,我说的是他!不是我!”唐筠一路嚷着。
早晨起床时,徐微吟感觉肩膀有些酸痛,活动活动关节没在意。
他们一早进入游乐园,几乎把所有项目都玩了个遍,中途看了花车巡游和舞蹈表演,都是满满的少数民族风情。
晚上太阳广场燃起篝火,工作人员带领游客跳起欢快简单的舞蹈。
他们坐在摩天轮上,看着那高高的火堆被踩在脚下,夜空晴朗,星光灿然。
“北斗。”徐微吟指着天空。
闻言仰头,唇角梨涡藏了和煦春风。
晚上十点才回到房间,洗漱完毕钻进被窝,徐微吟感觉很累,但翻来覆去睡不着。被窝里温度升高,脸也热乎乎的,她掀开被子仍感觉热,喉咙干渴。
起身到客厅喝水,闻言坐在台灯下看书,徐微吟松松领口,“把空调温度调低点,热。”
闻言蹙眉,“没开空调。”他放下书,手背贴上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徐微吟摸摸发烫的脸颊,“难怪浑身不舒服。”
闻言打电话到总台,园区医务人员十分钟后赶到房间,一量体温三十八度九,吃了退烧药,贴上退热贴,她蜷在被窝里,实在热不住掀开被子坐起。
闻言帮她披上外套,盖住腿脚,才坐在一旁,头顶壁灯昏黄,他的面容如雕刻般立体。
“现在像不像初二那年你来医院帮我补课?”她舔舔干燥起皮的唇。
“你现在不需要我补课。”他说话时,浓重的影子也跟着动,突然不像平日里认识的那个闻言,现在面前的这个男孩有种陌生的成熟。
“你怎么老在给人补课?”她靠着床头,用余光看他。
他没回答,微微耸肩。
“谁让你成绩好呗。”她自问自答。
“你那时候为什么放弃踢球?”他突然开口。
她尴尬一笑,不知如何开口,“就是不想了。”
有很多人问过她为什么放弃,只是她从没认真回答过,为什么放弃?大概是懦弱吧。
徐微吟从小爱踢球,小学时候是学校足球队的,小学足球联赛参加过很多,也有青少年足球俱乐部来找过她。她喜欢绿草茵茵的球场,喜欢带球过人的成就感,喜欢进球时迸发而出的欢欣,这热烈的情感融入她年幼的血脉,不知疲倦地、毫无畏惧地燃烧着因为年轻而仿佛永无止境的精力。
这种纯粹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初二时候吧,那年进入了青少年足球俱乐部,本是满怀热情的,但慢慢发现,她并不像想象中的有天赋,当球被断下,当跟不上队友配合的节奏,当她成了板凳队员,她更加努力练习,白天晚上,即使期末考了全年级末尾的成绩,终于等来一次上场机会。她用了十二万分的专注,过人、跑位、断球,她努力跟上大家的节奏,努力不出差错,但她太过于专注和对方球员冲撞在一起,她右腿胫腓骨骨折,脚踝扭伤。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她突然学会了思考,思考以前被忽略的很多事情,慢慢发现她好像在做的是一件不适合的事情,学业爱好一样都没做好,她第一次想到了退缩。
再回到球场时,她总觉得右腿在隐隐作痛,训练的呼喊声变得陌生,她,好像不属于这里。
她退出俱乐部回归到普通的初中生活,在初三忙碌的日子里偶尔经过球场,看着奔跑来往的人才想起,她曾经属于那里。
高二在高考完准备填报志愿的表姐那里无意间看到填报指南里一个叫做体育经济与管理的专业,心中豁然开朗,如果不能上场,那就做好场下的工作,那就换种方式去热爱吧。
她拿着大学宣传手册去找闻言,“帮我补课吧,我要上这个大学。”
从心底涌出无限力量,久违的热血在蠢蠢欲动,那两年较着劲读书,高考考出了破天荒的好成绩,压着中央财大最低分数线进入这座学府,一切艰辛但又顺利。
徐微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天色将亮,壁灯暗淡,沙发是空的。她起身,感觉轻松很多,窗外是茫茫云雾。
闻言的房间没有关门,他合衣躺在床上,被子只盖住肚子。他睫毛很长,微微翘起,挺而小巧的鼻尖有颗小小的痣,薄唇轻抿,脸颊瘦削但不刻薄,是柔和的线条,不笑时给人冷冷的错觉,一笑起来真应了那句诗,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轻手轻脚帮他盖好被子,徐微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背后窗户外是山间寒凉的万千云烟,身前是睡颜恬静的大男孩,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她醒了,安静得能听见云雾里小水珠在风中流淌的声音。
楼上传来脚步声,徐微吟被猛然拉回现实,她得赶紧离开,不然被唐筠看到会生出多少唇舌来。
刚要出门就看到一双鞋出现在楼梯拐角处,她迅速把房门一关。
好险,差点撞上了,她背靠门侧耳听外面的动静,脚步声下来又上去,最后停留在正上方的房间。松口气,手握上门把,另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咚咚咚顺着楼梯下来。
“我姐呢?”是唐筠的声音!
徐微吟原地打转,这可怎么办?现在这种情况被撞见可是十张嘴都解释不清,别说唐筠不信,连她都不信。
“你怎么在这?”闻言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一缕头发调皮翘起,眼睛微微眯着。
她两步跳上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噤声。
他一双眼睛瞪大,看看她又看向外头,用眼神示意,什么情况?
她也不知如何说起,就说她趁他睡着来看看他?这是何等的猥琐,不行不行。
只能做高深莫测状,给他一个说来话长的眼神。
手心里能感觉到他牵起的嘴角,他眉眼舒展开,拇指和食指捏起在嘴边从左划到右,示意她放心我不说话。
徐微吟这才松开手,和闻言坐在床上无言相对。
蓦地,门被敲响,她一个激灵钻被窝里。
“闻言,你起了没?”唐筠问道。
“还没。”他回答。
“我们先去吃早饭,待会要是见到我姐帮转告她一声。”脚步声离开,关门声,她俩说笑的声音从窗户传进来。
“好了,她们走了。”闻言掀开被子,徐微吟憋得脸色通红。
她松口气,总算走了,正准备下床,他拦住她,“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呢。”
该来的还是来,逃不掉,她思索两秒,“我看你房门没关,进来看看。”
虽然理由牵强,他不做追究,手覆上她的额头,还好不烧了。
“我们也去吃点东西吧。”他下地伸伸腰露出结实的小腹,徐微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在他露出的腹肌上点了点,评价道,“还挺结实。”
他触电般退开一步,面上是少有的慌张,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有点痒。”他将衣服整理好,低头解释道。
徐微吟跳下床,“我回房间了。”
她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指尖还保留着肌肉柔韧的触感,男孩子肌肤上特有的阳刚的暖意在心头留下一抹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