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三，抱木桩》阿宁蛮

2、第一章（二）

　　大年初三，大人们在家里开了两桌麻将局两桌扑克局，一楼二楼都摆上了桌子，徐微吟躲到闻言家中看他给梁梦琪和唐筠辅导功课，她咬着薯片在一旁看综艺节目，闻言用笔指着一道数学题勾勾画画认真讲解，梁梦琪和唐筠分坐两边专注听讲。
　　冷眼看着表妹唐筠果不其然不放过任何撩小哥哥的机会，今天她白色宽松毛衣做旧牛仔裤，略施粉黛，甚至还喷了点香水，头发松松扎成丸子头，清新又可爱，和同样穿白色宽松毛衣白色休闲裤的闻言怎么看怎么登对。相比一身休闲运动套装认真听讲的梁梦琪，故意倾过身子有意无意和闻言来个肢体接触的唐筠就像一粒沙硌得眼睛疼。
　　“你给我认真听讲，少作妖！”在休息的间隙，徐微吟捏着唐筠的丸子头将她拽到跟前压低声音警告，一股香气钻入鼻间，“还喷香水？能不能有点高中生的样子？”
　　唐筠拂开她的手，笑得灿烂，“这是当下正火的反转巴黎，好闻吗？”指尖点着唇，“这是MAC柔雾小辣椒，好看么？”
　　徐微吟胸口一堵，努力平复气息，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她宽慰自己，塞上耳机靠着床头闭眼听歌，眼不见为净。没想这一闭眼就睡着了，醒来时耳机里还响着音乐，天色已暗，房间里只能看清物体模糊的轮廓。
　　她在墙上摸索开关，摸了一大圈什么都没找到，脚碰到一样东西，好像是一个人的腿，她向着那个方向伸出手，指尖碰到温软的物体，细细摸去好像是一张人脸。
　　“谁！？”徐微吟猛地收回手，床上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动了动，坐起身，“我。”听声音是闻言。
　　“你，你怎么睡我旁边？吓死人！”她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你别动，我开灯。”他探过身子，贴着她去摸索墙壁上的开关。
　　啪，光明瞬间充满整个房间，瞳孔的收缩让徐微吟眼睛一阵酸痛，她眯起眼看和她近在咫尺的闻言，他蓝色领口边缘下露出线条硬朗的锁骨，鼻尖一颗小小的痣，眼睛掩在刘海的阴影下。
　　“你没事穿那么白干嘛！”她一看到他这身白毛衣白裤子就来气，跟唐筠穿那么登对干嘛！
　　闻言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别的裤子都还没洗，就这条能穿。”他不好意思地开口。
　　她没有过多纠结衣服问题，“你怎么睡这了？”
　　“这是我的床啊。”他的回答无懈可击。
　　“不，不是，我问的是别人都去哪了？怎么就你睡这？”她重新整理语言。
　　“他们都去饭店吃饭了，你家我家梁梦琪家，还有你二舅家，你妈没跟你说？”
　　徐微吟揉捏着额头，她这是睡糊涂，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你留下来是在等我？”她问道。
　　闻言嗯了一声，下床穿鞋，从衣柜里拿出件大衣，“我们也走吧。”
　　两人去车库开车，闻言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点火拉手刹动作流畅。
　　“你拿到驾照了？”徐微吟问，之前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她就去学了驾照，可闻言不满十八岁没有考驾照的资格。
　　“上学期考的。”
　　说话间车驶出小区，穿行在大街小巷间，行进稳当，经过拥挤街道速度距离也拿捏得当。
　　“不错嘛。”徐微吟忍不住夸奖他，“以后出去玩就你开车了。”
　　来到饭店，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开始相互敬酒，他俩坐下端碗饭埋头吃。
　　“陈教授，闻医生，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了，教书育人救死扶伤，多受人尊敬啊，连儿子成绩都那么好，小言还愿意给我家唐筠辅导功课，多好一孩子啊，来我敬你们一家人。”二舅大着舌头，一手拄桌子，“祝你们新的一年万事如意！阖家幸福！”他仰头喝光小搪瓷杯里的酒。
　　闻爸爸拍拍闻言的肩，闻言端起果汁，“叔叔，我给唐筠辅导功课的同时也复习了一些基础知识，我们是互帮互利，我也祝叔叔新的一年财运亨通！幸福安康！”
　　二舅笑出了褶子，“叫什么叔叔，叫舅舅，都是自家孩子，跟吟吟一样喊舅舅。”他倒满酒转过身，“吟吟，舅舅敬你，好好学习，毕业以后留在北京，舅舅就靠你了。”
　　徐微吟端起果汁，被二舅抢走塞给她一杯红酒，“喝什么果汁，你都二十二岁了，上次中秋我们还一起喝红酒呢，来，干！”说着他一仰头饮尽，倒过杯子示意。
　　徐微吟看着自家二舅，这人怎么专坑自家人呢？叹口气，只有喝了。
　　“好！待会都去KTV啊。”二舅嘱咐在座的所有人。
　　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分作四辆车去向最大的KTV娱乐会所，他们四个小辈坐一辆车，闻言开车，他回身，“我们真的要跟着去？”。
　　后排的唐筠拿出镜子整理妆容，“去啊，不把你们带到我爸会扣我下个月的零花钱。”
　　闻言面露无奈，打亮转向灯放下手刹。
　　到了包间里面，坐了五六分钟后，徐微吟开始感叹还是中年人的夜生活丰富多彩有激情。
　　二舅先来了首动感十足的粤语歌，在闻爸爸接过话筒继续beyond的另一首歌时，二舅脱掉外套在场地中央扭动起来，发福的身材丝毫不影响行动，一蹲一跳霹雳舞跳得有模有样，各色激光灯摇摆闪烁，音乐震耳。
　　他们四人只有唐筠跟着音乐摆动身体和双手，不时给自家老爸喝彩，其余三人沉默注视着一切。
　　“来，喝饮料，吃水果。”唐筠打开一罐可乐，“你们要唱哪首歌？我去点。”
　　三人摆摆手，“不用不用，看他们唱就行。”
　　闻妈妈连唱几首邓丽君的歌，徐爸爸徐妈妈跳起交谊舞，音乐温柔，灯光浪漫，徐妈妈旋转裙摆漾开一朵热情的太阳花。
　　徐微吟啃着卤鸡爪，边感叹边鼓掌，手心拍得发烫。
　　梁梦琪妈妈是健身教练，身着露脐装，带领一众男士蹦了场健身迪，唐筠连唱带蹦，一首《卡路里》下来微微发汗。
　　闻言默默喝着果汁，灯光摇摆看不清他的表情。
　　“吟吟，来唱一首，舅舅还没听过你唱歌。”二舅累得满头大汗一屁股在徐微吟身边坐下，怂恿她唱歌。
　　徐微吟自知五音不全，小学音乐考试每次她唱完音乐老师都是一副复杂的神色，分数在及格线徘徊，所以基本不在公开场合唱歌，此时她尴尬一笑，“二舅，我这几天嗓子不舒服，就不唱了。”
　　“没事，你就小声唱。”他哪肯放过她，将话筒硬塞她手里。
　　徐微吟拿着话筒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正纠结的时候闻言接过话筒，点了首《See you again》。
　　轻柔的音乐声，他的声音轻扬透彻，不像日常说话是微微低沉的嗓音，欢闹的大家静下来。
　　音乐间隙二舅感叹道，“有文化就是有文化，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唐筠念好书。”
　　唐筠搭上他的肩，“爸，我以后只要像你一样有钱就行。”
　　二舅正色道，“没文化就算再有钱也只会被叫土大款，人的气质、思想、眼界都不一样，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他思前想后一拍脑袋，“腹有诗书气自华。”
　　闻言刚唱完，二舅一指徐微吟，“吟吟，你也去唱首英文歌。”
　　徐微吟没好气，“求你放过我吧。”
　　那边闻言唱了首《告白气球》，这回二舅酒劲上来，眯瞪着眼打瞌睡，徐微吟松口气，总算消停了。
　　一直闹到凌晨一点大家才离开包间，闻言开车送二舅和唐筠回家，徐微吟坐在副驾驶位上打瞌睡。
　　三人合力将不省人事的二舅扶上床，返程路上徐微吟清醒很多，凌晨的街道只有霓虹灯在闪烁，车里随着路灯忽明忽暗。
　　“怎么不戴项链？”闻言打破车内的寂静。
　　徐微吟回神，“有点不舍得戴。”
　　他轻笑，“项链就是用来戴的。”
　　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这年过得太累了，明天得睡个懒觉。”
　　“明天下午要不要去看电影？有部贺岁片口碑不错。”
　　她懒懒回答，“出门还要洗头，我能不能待家里？”
　　闻言一时无话，车进了小区停在徐微吟家门口，她打开车门下车，“明天看吧，如果没事我就去。”说罢她关上门。
　　第二天可容不得徐微吟看情况，中午时分，唐筠来电话。
　　“听说你不去看电影？”她声音愉悦，语调上扬，“那就只有我和闻言一起去咯，今天用哪种香水呢？就祖马龙的英国梨与小苍兰吧。”
　　徐微吟向上白了一眼，“在哪？几点？”
　　电话那头轻笑，“看你急的，你又不喜欢他，那么上心干嘛？与其在你身边浪费，不如让给我。”
　　她和这个表妹上辈子一定有仇，才在这辈子再续前缘，每次唐筠几句话就能让她跳脚或是憋到内伤。小时候唐筠把球踢床下面，她爬下去捡，谁知这小丫头站在一旁笑道，“姐，你往床下一趴跟个□□似的，徐□□。”气得她一头撞上床板，含泪追着唐筠满院子跑，两只手揪上那丫头的羊角辫这才告饶，可转头小丫头就告到外婆那里，发辫散乱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外婆颤巍巍抄起扫帚就来抽她屁股，任凭她怎么解释都没用。
　　“让什么让，他跟我可没关系，我是答应你爸爸要看着你好好学习，你以为我爱管你！”徐微吟气呼呼的。
　　“我看可不是因为我爸的缘故。”她轻飘飘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那是我弟弟！”徐微吟加重语气。
　　“你俩有血缘关系吗？除了有血亲关系的姐弟外其他的都是耍流氓。”她轻蔑一笑，“不跟你说了，我要出门啦。”
　　“等等，时间地点你还没告诉我。”
　　“你自己问他啊。”电话挂断。
　　徐微吟缓缓情绪，拨通闻言的电话。
　　“去哪看电影？几点的？”
　　闻言有一时的停顿，“一点万达。”
　　“我现在去你家。”她丢下一句匆匆出门。
　　两分钟后，她站在闻言家门口微微喘息，“什么时候走？”
　　他站在门里笑起来，唇角旋开小小梨涡，多阳光一大男孩，可不要被唐筠拐带偏了，徐微吟在心里默想。他从小就是乖孩子，不乱跑不捣蛋，蹲在一旁看她摆弄玩具，直到她说这个给你玩，他才接过玩具开心玩起来。
　　幼儿园里他被同班的男生推倒在地也只是怯怯地望着人家，不哭也不闹，她上去一把推开男生将他护在身后。那小男生脚下不稳脑袋磕在花坛上瞬间鼓起一大包，于是坐地上哭天抢地喊老师，那天来接她放学的徐爸爸被老师留到最后。
　　这是过了多少年？十五年？十六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不点已长成大男孩，需要仰着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那个被她护在身后的小家伙已不再需要她的保护。心里竟有点点的失落感，那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如今走得越来越远，却星辰般一抬头就能看到。
　　“等我换件衣服。”他将她让进门，上楼换了件卫衣，穿上外套拿过车钥匙，“走吧。”
　　来到电影院，闻言去取票，顺便买了两杯可乐一桶爆米花，“还有十分钟，可以进场了。”
　　徐微吟看看四周，“唐筠还没到。”
　　他奇怪，“唐筠？”
　　“唐筠不是也要来看电影吗？”
　　“我没约她，早上补课时跟她提起过，她也说了下午有事。”
　　徐微吟恍然醒悟，她被摆了一道，而事已至此就只能指望电影能有趣些抚慰她郁结的内心。
　　电影是不负所望的，放映厅里不时响起阵阵哄笑，她抹掉眼角的泪侧头看一旁的闻言，他无悲无喜，在众人哈哈大笑时也面不改色。
　　“不好笑吗？”散场时徐微吟问。
　　“好笑。”他回答。
　　“可是你为什么不笑呢？”
　　“好笑就要笑出来吗？”他反问。
　　徐微吟细细一琢磨，好像有点道理，她跟上他的步伐，“你慢点，欺负我腿短吗？”他慢下步子，和她保持相同的速度。
　　路过自助迷你练歌房时，他停下脚步，“昨天你都没唱歌，要不现在唱两首？”
　　她脚下不停，“不要。”
　　“唱吧。”他拦在她面前，“时间还早，待会我请你吃饭。”
　　徐微吟看着他，“你挺有钱啊，行，唱就唱。”
　　扫过微信登录，闻言开始选歌，都是她喜欢的歌，周杰伦李健李宇春的都有。戴上耳机她跟着音乐哼唱，或轻快或深沉，唱了半小时嗓子干，两人去旁边的奶茶店点了两杯饮品。
　　闻言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音频，是她刚才唱歌的录音。徐微吟一听上手便抢，“你怎么还录音！删了快删了！”无奈他个高，任她怎么蹦跶都碰不到手机分毫。
　　“这是绑定公众号机器自动录音后给我账号发的，是在线播放的，删不掉。”他解释。
　　“骗小孩呢？给我，快把手机给我！”她急得跳脚。
　　他将手机藏身后，她双手环抱他的腰，在他愣神的片刻抢过手机，点亮屏幕有密码。她牵起他的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去试指纹，十指轮遍都不对。
　　“难道是面部识别？”她举着手机在他面前实验几次，没反应。
　　“只是密码而已。”他淡淡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密码多少？快告诉我。”她气得手指哆嗦。
　　闻言拿回手机，“我不会给别人听的，我保证。”
　　她闷声喝奶茶，这小孩长大变坏了，像唐筠那丫头一样老拿她消遣。
　　“好了，我们去吃烤肉吧。”他提议。
　　“不吃，油烟太大。”她毫不留情地拒绝。
　　“那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涮羊肉，解放西路那家。”她特意点了家离万达最远的。
　　“行，走。”
　　今天周三，晚高峰的车流让他们天色擦黑时才赶到涮羊肉店，吃完返家时已是九点多。
　　他将她送到家，徐薇吟下车前郑重叮嘱，“你要是敢给别人听。”手指在脖颈处一划，得到他的保证才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