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4、第201章 ...
-
魔道祖师续篇-毒蠚第二第201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释义:(1).毒虫用毒刺刺扎施毒。(2).指毒蠚之虫。(3).毒害;残害。(4).指毒害人的行为。
宋·司马光《横山疏》:“然若纵其毒蠚,亦足以为亭鄣之患。”
--------------------------------
书承上文
魏无羡料定了他要找的“鱼”仍隐蔽在此,是以在对街找了个汤茶铺子坐下,就等着人自投罗网。
店家在里头忙着清理炭篮,忘了外边还烧着热水,等水咕噜噜沸出大半,这才听见动静,她慌忙去提,不想被水汽灼到,惊呼一声,急忙撤手。
眼见铫子要翻,店家顿时乱了手脚,不及反应,一道人影竟像游鱼似的往侧身滑过一步,好悬才赶及接住。
“多谢!多谢公子!快快上坐~”
魏无羡拉过一个小板凳,将茶盏里的凉水端起来一口喝净,咂咂嘴,总觉得味道很难说清。
蓝忘机也随了一盏,只是他七情不上脸,除了魏无羡,其他人看他依然面不改色。
“老板娘,这茶沫怎么有股子霉味啊?”
“公子说笑了,青霜藤茶喝的就是这个味儿。”
魏无羡觑着她的神色,挑眉道:“谁会花钱喝这种长白毛的茶?”
“藤茶,顾名思义是长在藤上的茶,它虽叫藤茶,却不是茶,与普通茶品更是有天壤之别。”
魏无羡道:“你说它不是茶?难道是草?”
“霜英满挂,草中烟??,长寿藤是也。荼苦而寒,最能降火,火为百病,火降则上清矣。”
魏无羡道:“药饮两用,倒是稀罕。”
店家道:“旁边山上就能采到,算不得什么稀罕物。真正好东西啊都在迷花谷藏着呢。这壶呢是我特制的窨花茶,送给你们尝个鲜~”
魏无羡道:“多谢~”
日照西偏,天色渐渐晦暗下来。
一个仆妇悄摸摸地绕到小库房后面,轻轻扣了三下门,冲着门缝低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门从里面“咔哒”一声打开了。
赁监瞧着她额角见了汗,眉头倏地一皱:“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仆妇道:“半月前满庭芳的杜掌柜订了一座春日映山,指了今儿个送去。我怎么也得亲自去一趟。”
赁监勉强笑了一下:“那是,那是。”
仆妇觑了赁监一眼,一双粗粝的手在身上抹了抹,然后从怀中摸出一袋钱递给他。
“点点吧。”
大约是钱给够了,那赁监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神色登时缓和不少,点头哈腰地道:“这还用得着点吗?三娘向来只会给多不会给少。快快,里边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刚进去没几步,魏无羡便和蓝忘机脚尖一点,掠上围脊。
“殷山石斛十箱,封条无缺。”
屋里说话的声音虽轻,所幸并未湮没在风声里,反而清清楚楚地传进人耳。
“万通阁的人呢?”
仆妇浑浊的目光在赁监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到箱子上。
赁监摇摇头道:“也是怪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人,连个信儿也没有。”
仆妇脸色倏地一变,喃喃道:“大事不好。”
赁监没太懂什么叫做“大事”,便忽略过去不去细想,又掰着手指说道:“没来就没来吧,货嘛可以先给三娘送过去。这东西最忌水,只是这路上可能会走些偏路……”
仆妇一撂脸,沉声道:“这货我不要了。”
闹了半天,合着这是要反悔。
赁监还没来得及问,只见那妇人突然出手,一把抢了钱袋子就跑。
赁监没料到还有这种变故,气得双眉倒竖,含怒而追,他猛地扣住那仆妇半条臂膀,骤然发力,将人硬别过来。
“我的地儿向来只进不出,三娘,你也不例外。”
库房外围的一大帮人立刻冲了进去,将仆妇连人带门一起围住。
仆妇四下一看,颇有自知之明地道:“你的人倒是机灵。”
赁监道眯起眼睛:“跟三娘做生意,不机灵点怎么行。”
仆妇听了却只是笑,而后突然一抬手,甩出两把白色的粉末。
“看来还不够机灵。”
赁监倘若用点脑子,还能拖她一时片刻,不过这么一会儿,就连他也被白灰迷了眼睛。
仆妇趁机错开三步以外,把腰弯得更低了些,谁知还不等她另辟蹊径逃,只觉掌风过耳,背后一掌斜落而下,掌落处“啪”一声响,当即击晕。
待她醒来,已是被人制住穴道,浑身动弹不得。
魏无羡略微上前一步,也不跟她多费口舌,只是道:“想活命的话,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仆妇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有一位朋友也想收赤屾石”,魏无羡附在她耳边,不轻不重的强调:“万通阁的赤屾石。“
闻听“万通阁”三个字,仆妇目光闪烁,浑浊的眼睛因为紧张竟然清明了不少。
“原来是你们劫的人。”
魏无羡抓着新弄来的长刀在手上反复转了几次,略微回忆了一下,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啊~你说他啊。”
“……”仆妇的目光化成锥子,阴恻恻地钉向魏无羡。
魏无羡道:“人倒是忠心,就是话太多了。我就用这把刀割了他的舌头。”
这时,长街尽头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锣声,“铛”一声,传出去老远,砸得人心头一跳。
魏无羡蓦地一偏头,笑出一口白牙:“你的舌头应该听话吧?“
仆妇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瞳孔不由得一缩。魏无羡装得实在太像,再加上前因后果,让她不由自主先信了三分。
蓝忘机神色莫测地站在窗边,目光有如实质,虽是没说话,单是那股威压,令人不禁如芒在背。
“赤屾石都被上官姑娘收走了。”
“凶徒”之一的魏无羡隐晦地给蓝忘机使了个眼色,执刀立在一侧。
仆妇道:“前些日子烘窑的火口塌了,正找人修呢,那些赤屾石一点都没动。”
“货在哪儿?”
魏无羡按住刀柄,脸上带着让人看了就发寒的笑容。
仆妇的脖子突然无端一阵发凉:“迷花谷,全在迷花谷。“
“你走吧。”
魏无羡扫了她一眼,一提刀柄替她解了穴道。
那仆妇却不是个安分的东西,方才还伏低做小,这会儿却动了阴毒的心思,突然目露凶光想用暗器害人。
“我去你的吧!”
魏无羡诧异地一回头,只见裴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然后一脚横踢,正中仆妇的侧腰,那人挨了个正着,横着便飞了出去,一头撞在柱子上,登时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呸!活该!”
裴桑狠狠地盯着仆妇,目光中仿佛要喷出火来,手里还拉着一根麻绳,气喘吁吁的。
魏无羡见这阵仗,满心纳闷,踩了他一脚问道:“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裴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嘴张了又闭上,陡然成了个没嘴的葫芦,好悬好悬才把准备在嘴边的“我也想帮忙”五个字给咽回去,噎得好不胃疼。
“你可带路?”
“你知道迷花谷在哪儿?“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落下——
出声的一个是蓝忘机,一个是魏无羡。
闻言,裴桑脸上像是抹了十八层纯猪油,顿时来了劲:“我带你们去!”
西津门 渡口 鹅毛湖
水里云天,泠雾入画,红花泅染 ,扁舟一叶。
远处山峦葳蕤,深红浅黄的百日红夹杂其中,缛彩遥分,绚若彤霞。湖风推乱镜面,迫使水浪回岸,一小片萤火朦胧在远方,跑去找无辙的天空讨一抹斜曛披在身上。
老渔樵将柴担扔到船尾,日光与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额头上的横纹仿佛已与山川湖泊融为一体。
四海之广,高手犹如江之鲫,走到哪都有是非,这些守在渡口的老渔樵见过的人比山还多,性情各异,见识更是非同一般。
裴桑跑到老渔樵面前,上前熟稔地搭话:“我们要去迷花谷,你的船走不走啊?”
可那渔樵像是没听见似的,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极专注地打理手上的麻绳。
裴桑恼道:“喂,老头!我跟你说话呢!”
渔樵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扒拉开:“不走。”
裴桑低头跟暗流滔滔的湖水打了个照面,心下犯怵:这么远,总不能游过去吧?
“反正又没有其他客人。你若是肯渡我们,价格好说嘛。”
裴桑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十分心机地丢出一袋碎银到船上,听声音就知道装的份量不少。
“秸秆屁股,大长腿,不受穷也是个短命鬼。”
渔樵弓着背,微偏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裴桑生生呆了一下,很快双颊爆红,一双铜铃眼瞪圆了,一副很想破口大骂、问候此人祖宗十八代的架势。
“呸!老东西,臭不要脸!”
纵是在万通阁,也没人这样评价过他的屁股。
渔樵约莫是有点吃软不吃硬,袖着手戳在一边:“我哪句话说错了?”
古人有云,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可不是没有道理。敢藐视那些达官显贵的,正是那些不识字的钓鱼翁。
魏无羡忙将裴桑拽到一边,毕恭毕敬地对那渔樵道:“老前辈,对不住。这位小兄弟不会说话,我代他向您赔罪了。”
渔樵的目光在蓝忘机的剑上停顿了一下,油盐不进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波动,轻轻点了个头 。
裴桑重重地哼了一声,连句软话都不稀得说。
魏无羡弯了一下眼角,接着道:“前辈一看就是性情中人,黄白之物虽好,却比不上这一天风露。此酒,您可看得上?”
接着,抬手一抛,用一坛兴三白成功地缓和了气氛。
渔樵也不客气,喝了润口,随即旋身滑了出去,稳稳当当地坐在船头。
这种特殊的乌篷船大多行在急水中,进则轻快,泊则闲雅,或群或孤,群则浩浩荡荡,孤则独揽排头。没点真本事在身上,都不敢往风口上站。
“去杀人还是去躲债?”
魏无羡温和地笑了一下,并不倨傲,道:“无人要杀,无债可躲。”
渔樵沉默了一会,挽起袖子解开泊绳,一圈圈地盘在一起。
“上来吧。”
裴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瞪了他一眼,故意挖苦他:“奇了怪了,刚才你不是不肯走吗?现在改口倒是挺快。”
渔樵开口道:“我叫他们上船,可没叫你。”
裴桑一愣,脱口道:“凭什么?”
渔樵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你已面露死相,只怕前路有去无回。”
裴桑吓了一跳,指着他道:“这个疯子!你才有死相!”
殊不知,日后来看,亏得他没上船,才保住了这条小命。
魏无羡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听说迷花谷里蛇虫密集,沼泽遍布,什么蝎子啊,蜈蚣啊,地龙啊稍不注意就会爬到身上去......"
裴桑从会拿筷子开始就极怕虫子,一听要去的是这种鬼地方,当场差点疯了,脸色惨白,连声音都变了调子。
“要去你们去!我不去了!”
看他那副失了魂的样子,魏无羡哭笑不得。于他而言,他们勉强算得上是共渡难关的同伴,他拉了裴桑一把,裴桑也帮了他们一次。即便没有多深的交情,他们也不会轻视这份真心。
蓝忘机道:“你,留下。”
继而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船。
裴桑的脸上再次浮起委屈的表情,点了下头,没有走,却也没敢靠近他们。
渔樵略微退后半步,执起竹篙,飞快地向深水里一撤,小舟横摆,载浮载沉。晃行在一片明漪波光之间,收篙时还倾滟滟几重。
“好好保重,别那么快死掉啊~”
魏无羡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耀得人眼花。
裴桑傻呆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前一片朦胧,不由自主的往前跟,就在他踌躇不决的时候,魏无羡头也没回地又喝了声:“保重。”
他们走了,他也该走了。
斜阳忽而闭眸,小楫轻舟笼着雾闯入一弧青黛之中,岚山晓静,星榆碎散。
看久了,便有种月光如水水如天的感觉。再定睛看时,那挑脂白早已染上鎏金,几许淡雅,成了绝色。
“这酒真是不错,就是买少了~早知道才这么点,我就……”
魏无羡拿起坛子晃了晃,心中实在是纳闷,他还没喝几口呢,怎么就这么快见了底。
蓝忘机纠正道:“喝三坛,带三坛,哪里少?”
“哼,那就是店家缺斤少两。”
这个说法对于魏无羡来说有十足的说服力,毕竟坛子是死的,酒是活的。
“少侠若是不嫌弃,也试试我的酒。”
渔樵往腰间一摸,把酒抛给他,葫芦上用刀刻着他的姓。
魏无羡不慌不忙地一侧身,手指轻轻一拢,将葫芦拢回了手心。揭开塞子,仰头就是一口。
“好酒!”
“算你识货。”
渔樵的眉心有一道深深的褶子,笑起来的时候也有。
魏无羡看了渔樵一眼,忽然问道:“什么面露死相,其实都是您胡诌的吧?”
渔樵的脸上露出笑意,看着竟是说不出的慈眉善目。
“头低草木,骨肉为泥之地,去便是离死不远了。”
竹篙掀转,破开夜的湖面,搅碎万顷波光,又在瞬间修复如初。
“我亲眼所见,此谷,会吃人。”
————————————————————
Tbc
月中薄雾漫漫白,湖上渔灯点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