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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第19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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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续篇-西辉第三第194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释义:夕阳余辉
唐.李白 《游南阳清冷泉》诗:“西辉逐流水,荡漾游子情。”
宁调元 《秋兴三迭前韵》:“ 汉家陵阙对西晖,南眺潇湘烟雨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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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承上文
除非……
有人带走了他。
蓝忘机极目看去,只见五六丈远处的楼檐下垂挂着数盏朱红色的圆灯笼,光影浮动游移处隐约能看到几道人影。
魏无羡倏地一下起身,再去看时,只见烛光依旧,灯下却已不见人影。
江澄皱眉道:“那鹿菏该不会也……”
“茶都没上,看来是不准备赚这道钱了。”魏无羡从腰侧取下贴身的佩剑交给蓝忘机。
蓝忘机道:“他们下手很快。”
魏无羡摸了一块甜糕在手,笑眯眯的回头道:“我去会会他们。”
此时门外车马拥街,灯火通明,东园金梁彩栋,满是宴酢之声,一群莺婢头戴雀翎,脚系金钏儿,踩在二尺方台上起舞,娇躯曼妙,衣袂飘飘。台下一时喝彩连连,甚至有人解开钱袋开始抛洒碎银。
“老子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钱,怎么?现在又攀上新枝了?见都不让见?叫他出来!”
几位熟客似是等的有些不耐,连廊下都待不住了,冲上楼要找相陪的小倌喝酒。
究其根本,他们介意的是散掉钱财之后,还被人冷落的事实。
“奴家知道。”倌台笑的斯文俊秀,“临君已经特意去准备了,一会儿就过来,还有贵人要的东西。”他语音柔缓,吐字清晰,尤其那‘特意’二字,他故意压重两分,打在人心上一般。
魏无羡轻轻笑了一声,可在那些人听来分外清晰。
倌台既不上前也不说话,继续闲闲的立在灯笼下,隔着一架联拱,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在魏无羡身上。
魏无羡心道:会咬人的狗不叫,此人心计之深,可见一斑。
倌台见魏无羡装傻不吱声,秀丽的长眉一掀,抬步左右招呼客人们入席。
魏无羡心思活络,他慢慢跟在倌台身后,保持数步距离,假装在游廊上四处闲逛。一直走到一个突兀的拐角处,耳边的脚步声居然一下消失了。
他侧过几步,小心地抬头窥了眼梯板,正要动作,肩上突然蹿出一道冷彻的寒意,一个黑衣黑甲的武丁从阴影里跳出来。
“擅入者死。”
那人背光而立,双臂皆缚着沉重的臂鞲,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无形散发出一股暴戾的气息。
魏无羡目光在剑刃上停留,心道自己所料不错,毫无疑问,这一层就是楚河汉界,万通阁的关键壁垒。他甚至不怀疑,一旦动手,就是有意挑衅,只会招来更多这样的武丁。
他默默地收回脚尖,退后一步,装醉道:“哎呀,这是哪儿啊,走错了,走错了。”
武丁收起剑,眉头深深皱起:“贵客请回。”
待魏无羡回到东园时,莺婢们已经换了曲子,跳起了折腰舞。
这时他留意到一个人,那个领他们入园的小倌。
“怎么才来?赶紧抬走。”
小倌白嫩的小耳朵一抖,回头飞快看了一眼,见四周无人,便朝门洞后面打了个手势,然后把门关上,这番动作旁人没瞧见,躲在阴影里的魏无羡却看的清楚。
“那个叫鹿菏的,是不是没钱啊?”
此话一出,小倌似是受惊不小,陡然变了脸色,战战兢兢的挪到一边,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魏无羡兴味道:“唉,你是不知道,刚才在门口,他让我们好生难堪,本想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贱嘴的东西,可我找了半天都不见他人。”
小倌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知这可不是随便扯个理由便能含糊过去的。
“看不见也好,也省得我在美人面前失了风度。”
魏无羡眸底悬笑,眼梢里存着好些风流意,说着,踏前一步,高挑的身形当头笼罩下来,那股灼人眼目的气势非常人能比。
小倌不防魏无羡这种反应,一抬眼,顿觉那人眼神透彻,几乎不似其龄,这般惊艳四野的人儿若是真的相中自己,必是自己的福分。
“子晋今夜愿为公子留灯,只盼与君春风一度。”
小倌挨到魏无羡身边,羞涩地垂着眉眼,轻轻丢出一句话。
魏无羡听了这话噗的就破功了,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但是话说到这里,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他将小倌送到联拱附近,随后移步上了蛇纹石做的慢道,故意揽起袖口露出花笺的一角。
方才闹出这么多动静,就不信那人看不到。
听完魏无羡的话,这下,江澄坐不住了。
“莫非那个倌台一直在盯着我们?”
魏无羡没有否认他的猜测,只解释了一句:“他是盯着所有人。”
“区区栏园,有何可惧。直接把人绑来问话不就行了。”
江澄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鞘,已然不想费心拐弯抹角地试探。
“眼下这局面,尚有变数。”
魏无羡姿态闲散地吃着冰糖莲子羹,指尖在桌沿上敲了两敲。
江澄抬头见魏无羡没有一点着急的神色,唇角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闷声问道:“变数?何为变数?”
“这就是变数。”
魏无羡拿出花笺,轻轻放在桌上,这仅仅是他走的第一步棋而已。
江澄闻言一愣:“你搞到了印信?”
魏无羡道:“这东西可不止是印信这么简单,用处大着呢。”
多年相处,江澄心知这魏无羡自有算盘,但一张花笺又有什么来头呢。
蓝忘机道:“你何时拿的?”
脸上平淡,语气却很温柔,温柔得令人心惊。
见两人默契的互看对方,江澄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只觉手中的茶水似乎太烫了,无言地搁置在一旁,一向阴沉的脸,此时又比平常阴沉了五分。
“偷偷找童子换的,”魏无羡眼中含笑:“金花笺是梦无生的贴身信物,见笺如见本人。别看薄薄一张,倒是让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梦氏盘踞在木水镇多年,素有势力与威望,只因有了梦华船做主心骨,才能将零散的行当凝聚在一起,不至于四分五裂。一直以来,他们尊梦无生为首,即便万通阁早生异心,可在外人看来,它仍然依附于梦无生。
如今想来,那倌台拿不住他们,大抵是因为这个缘故。
蓝忘机道:“万通阁暗度陈仓多年,想必另有图谋。”
魏无羡甫一起身,满眼星光闪闪,每颗小星星都是坏心眼。
“莫要心急,只要饵下的足,鱼儿自会上钩。”
万通阁后院
小门前站着四个仆人,其中两个长得人高马大,挺着腰杆站着,另外两个正在给一个紧紧闭合的箱子上锁。
他们一见到倌台,立刻连滚带爬地跪倒在他脚下,不住地磕头。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方才有醉客想对伶人用强,这才耽误了,还请倌台大人饶命!”
倌台没时间发落他们,直接问道:“车马是否备好?”
“已经在后面等着了。”
倌台道:“送到之后,找个地方待着,不要回来。”说罢转身就走。
“出什么事了~”
一个声音自斜前方传来,行来的正是万通阁的老板娘-凤来仪,手里控着一条粉色汗巾,腕上的宝石美玉凑在一块儿叮咚哐啷十分热闹,
倌台上前行礼:“凤娘子。”
这凤来仪生得一双杏眼蚕眉,娇容俏丽,面部丰腴,或许也是因为这股贵气,使得她眼中的狠劲不那么易于察觉。
“万通阁做的是正经生意,何故躲躲藏藏的~”
“有客人身上带着金花笺。或许是那位大人、梦无生。”倌台垂首,将声音压得很低。
“你可看清楚了?”
凤来仪轻蹙了一下眉头,抬头看向倌台,略有些讶异,这么多年她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看的很清楚,是金花笺无疑。”
这时一位婢女端着一盆水近侍,将布巾润得湿热,递给凤来仪净手。
凤来仪擦手也擦得心不在焉,越擦越烦躁,一把将布巾投回盆中。
水花溅起,将凤来仪的袖子打湿了一片,婢女吓得打了个哆嗦,赶忙跪在地上。
虽说凤来仪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过倌台却能瞧出她情绪不佳,为了不做一条被殃及的池鱼,于是命人把那婢女拖下去处理了,不必继续碍眼。
凤来仪睥睨一眼,道:“传信给冷公子,就说我寻到一宝笥,需他亲自来取。”
临近戌时,东园大门前围了一圈人,笑语喧阗,来往甚重,小倌们脸上挂笑,拥在路当中,送走一批又一批醉意犹在的佳客。
送食的小厮在雅间外摆好盘,一掀帘子,携进来一身热气。
“够了够了,我们一会儿就走,这些你拿下去吧。”
几块雪荔饼下肚,再喝两杯热茶,魏无羡感觉已经是周身通泰。而蓝忘机从进门到现在,衣裳、面容皆干干净净,形骨如玉砌雪雕,不似这烟火中人。
“方才你说的那个人,我怎么没看见。”
江澄揉着自己有些僵硬的后颈问道。
魏无羡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那枚光泽莹亮的铃铛上,心神一恍,那银铃跟金凌随身佩戴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他至今还记得那物系在剑首上,响得何等动听。
蓝忘机微微侧身,抬起右手,示意他们往后退一些,二人会意即刻退至锦帘之后。
魏无羡缓缓地眨了眨眼,比了个探子的手势。
拿金花笺做牵制,这一招棋走得太妙。这些人需得顾着其中利害,不得不分出心思去看着他们。
蓝忘机眉间一蹙:“该走了。”
快走到东园门口的时候,一红倌端着酒壶与杯盏从旁经过,低眉顺眼的。魏无羡猛地一拂袖,撞得那酒水一晃,尽管江澄已往后闪了半步,还是被洒了半身。
在明和暗违的情况下,只有营造一种乱咬人的假象,才有机会让对方自露马脚。
“你是怎么做事的,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魏无羡居高临下地喝问。
他此举显然是有意为之,江澄一时局促,好在很快反应过来,“送个酒都能送到客人身上,万通阁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奴家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红倌低垂着头,脸上写满了受到委屈时的可怜与卑微,虽在回话,眼却偷偷往不远处的同伴溜了一眼。
头顶传来沉沉的声音,“你在看谁呢??”
魏无羡笑吟吟地看着他,语气难辨喜怒。
江澄道:“还不快滚。”
红倌一听如蒙大赦,一刻不敢停,一溜烟跑了。
“几位贵人这便要走了么?”
抬眼望去,那名叫承桑的小倌神采奕奕,较之初见时不知活泼明快多少,他扭呀扭到魏无羡身旁,一脸媚相。
魏无羡避了避,没让他碰,抬手又赏了他一锭银子。
“真是黄钟毁弃,世风日下。”
江澄最见不得这做派,别开脸不说,觉得自己眼都快瞎了。
魏无羡贴着蓝忘机咬起耳朵:“我又没花他的钱,他气什么。”
江澄心里本就不太痛快,正要反唇相讥,忽然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自远而近。
他忽然意识到对方的脚步极为轻盈,以至于都没注意到。
倌台露出微笑,五官出奇的秀气,丹唇粉面的,仔细一看是非常风流的长相。那双眼,似乎看着谁都非常深情一样。
“桑儿,是你惹得贵人不高兴了?”
承桑抽了下嘴角,恭顺无比地道:“是奴家服侍不周,未让贵人们尽兴。”
“有人爱吃鱼,有人爱喝汤,公子若是不满意,下次定挑个可儿人送过去。”
倌台低眉垂首,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江澄面色略僵,正要回绝,却见那倌台已经抬脚去别处周旋,只隐约听到说了句‘请随我来’,其余言语就微不可闻了。
魏无羡当即咳嗽了声转移话题,“听闻万通阁最近又得奇珍了?到底是什么好宝贝,竟然花金子都看不得。”
承桑打量着他,压低了声音:“公子消息灵通,莫非也想去凑个热闹?”
魏无羡点点头应道:“运气好的话,没准儿我还能捡个漏回来。”
“公子既然想去,便将这个收好。凤娘子的货非寻常金珠美玉,公子可要把钱袋子捂紧了。”
“那是自然。”
魏无羡低眼看了片刻,复又收拢手指放入袖中。
乘桑抬眸笑问:“奴家解决了公子的难题,公子又当如何谢我?”
魏无羡从手上摘下一串佛珠,送给承桑,“我与美人有缘,这个东西送你,这是我从寺庙里求来的十八籽,主持方丈开过光,愿你眉眼如初,一世平安。”
承桑欢喜的不行,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一副小女儿的姿态,红着脸回到了队伍当中,看到其他人问他,魏无羡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顿时起哄声更大了,承桑嘴上不说,面上却难掩骄傲喜悦。
江澄轻哼一声,挂着一脸不屑的眼神询问魏无羡。
魏无羡道:“看什么,再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江澄冷着脸道:“又在拈花惹草。”
魏无羡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心知江澄在讥讽自己。
“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但凡你学得一招半式,也不至于孤寡至今。”
江澄急道:“孤家寡人怎么了,我就乐意寡着。”
魏无羡道:“阿凌哪次不是将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只怪你太不争气,竟是连一个也相不中。”
“管这么多作甚,用不着你操那份心。”江澄一时气结,语气也尖酸刻薄起来。
“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魏无羡一下笑出声,余光忽地瞥见一翩黑影摸进了偏院,唇角的笑容又一点一点消失。
开始还很零星杂乱的线索,逐渐统一清晰了起来。为着此事,他们至少是知道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信任。
别的不说,单说这枚印信,来的未免太过容易,背后必然藏着其它算计。
为了琢磨出里面的门道,魏无羡就连泡澡的时候都拿着它,隔着半透屏风,蓝忘机看着里面的人影一动不动,问道:“泡这么久,水该凉了。”
魏无羡趴到桶边:“荷叶头,上圆下阔,径二寸许,一面用了长方火印,分刻小字。怎么看,这都是一块普通的牙牌,没什么特别的。”
蓝忘机道:“刻的何字?”
魏无羡道:“就一个宫字。”
他擦干身上的水渍,披着素衣出来,束腰时不慎将牙牌扫落,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蓝忘机闻声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从眉目眼睫,至鼻梁唇角,专注而安静。良久,他忽然伸手,将那人肩后未干的湿发慢慢地理在一处。
魏无羡从地上拾起牙牌,吹了吹,然后慢吞吞地调整起腰带。
蓝忘机道:“重量不对。”
“不对?为何不对?”
似是觉得莫名,魏无羡歪了歪头,眉梢微挑。
蓝忘机道:“若是普通牙牌,可重四五两不等,但你手上这块,至少重七八两。”
须臾沉默后,身旁便传来低低的笑声,蓝忘机未及再开口,就被人给抱了满怀。魏无羡埋首在他的颈窝,勾着唇角,一副任君揉搓的模样:“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有件事想问你……”
蓝忘机覆上他的手,紧握了一握,才沉声道:“那条手串真的开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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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宝笥:指的是贮藏重要或珍贵物品的箱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