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雪霁》百家天灯

176、第193章

　　魔道祖师续篇-西辉第二第193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释义：夕阳余辉
　　唐.李白 《游南阳清冷泉》诗：“西辉逐流水，荡漾游子情。”
　　宁调元 《秋兴三迭前韵》：“ 汉家陵阙对西晖，南眺潇湘烟雨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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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承上文

　　翌日清晨

　　窗户半掩，金凌独坐桌案后，手握一张漆纸，信纸展开，是熟悉的锋锐字迹。他慢慢看过，头疼无比地叹了口气，提笔蘸墨正要回信，突然听得自己的名字炸响在耳边:“金如兰——”

　　被点名的金公子一转头，脸色瞬时黑了几度。

　　“昨晚睡的好吗？”

　　“不劳御公子挂心。”

　　“你看看你、外睑煤黑，双眼空蒙，一定是肝气郁结所致，要不要请医师过来给你……”

　　御千夜连话都来不及说完，就被金凌一剑“撵”出了门外，正好被前来的蓝思追给扶住。

　　御千夜忙不迭诉苦:“我都陪他看了半晚上的月亮，他居然这么对我。”

　　蓝思追道:“金宗主，云梦江氏的车马已到山下驿馆。”

　　金凌的视线直接越过了御千夜，惊道:“我舅舅来了？！”

　　蓝思追微一颔首:“江宗主应该很担心你。快去吧。”

　　御千夜似乎忘了刚才被无视的不悦，蔫蔫地道:“有舅舅可真好啊，我也想要一个舅舅。”

　　蓝思追随着侧头望去，笑了笑:“你要是想，多个爹都不成问题。”

　　御千夜忙道:“别别别，那个人太难缠了，我躲都来不及。而且...我爹和他关系也不好。”

　　两人的视线轻轻一撞，蓝思追突然荒谬地生出一丝心有灵犀的感觉。

　　原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这段缘分还未到尽时。

　　长天驿馆

　　“严璋严茂两兄弟被你绑了扔在客栈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江澄的声音如雷霆炸耳，吓得金凌三魂七魄都被人拎着往上一提。

　　“他们太碍事。”

　　江澄随手脱下外袍扔在桌上，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亲外甥。

　　“一个倒卖活尸的媒婆也值得你这么上心，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查出来了什么。”

　　“我们抓到了一个邪修，在他身上搜到了三尸丹，和毒杀天元长老的毒物为同一种。”

　　江澄心里微微一沉，步子稍微放慢了些:“邪修？那他人呢？”

　　他平直的语调反而让金凌更加忐忑。

　　“人、已经死了。”

　　“制事司如今连个人都看不住？还指望他们能问出什么东西。”

　　金凌道:“他把毒藏在齿臼里，在牢中自尽了。”

　　江澄面色略微一动，然后目光投向金凌:“你先回兰陵，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金凌胸腔起伏，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可是……”

　　江澄掀起眼帘道:“可是什么？算算日子，你出来的已经够久了。别忘了你的身份。”

　　“不对劲的地方还不止这些，我还没……”

　　江澄懒得再理，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金凌张了张口，末了应了声是，然后安静地带着一队侍从离开。

　　江澄右手略微抬起，将一张字条展平，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连瞳孔都好似被阴影冻住了。

　　“死得干净痛快总比死得漫长痛苦要好。他倒是清醒。”
　　语气多少有点半嘲不嘲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管事下意识退后了半步，拱手道:“但凭宗主吩咐。”

　　江澄的眼神微微闪动，某种异样横在他心头，但又无迹可循。

　　如他所料，天元长老溘然离世，金氏族中哗然，偏房不满而庶出悦之，又夹杂着叫嚷现宗主资历尚浅，治家不严，贻害族胞的声音，各方争执不休，直到议事长老出面力挺，这才勉强平息下来。

　　到底是谁想引起兰陵金氏的内乱，又有什么目的？这背后应该另有隐情。

　　江澄呼了口气，转动手上的戒指:“万通阁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管事道:“我们的人没进去。”

　　江澄面上掠过一丝不悦:“什么意思？”

　　管事道:“不知为何，所有进入万通阁的人都在半柱香的时间里被送了出来，而且丢失了大部分记忆。“

　　江澄道:“……”

　　木水镇 拙雅茶社

　　蓝忘机提起茶壶，手腕微压，壶中流出的白线倾泄，三起三落，最终断开时也干净利落。

　　滚热的茶冒出雪白烟氲，自她周身而过，时间好似骤然慢下来。

　　魏无羡盯着蓝忘机的手，暧暧天光下如镀了一层金箔一般，他凝视半晌，下意识地缓缓伸出手接过那人递来的茶。

　　他喝完一杯仍似不够，又将剩余的茶水分成十小杯，按顺序一小口一小口的嘬，还偏要嘬出点声音出来。

　　江澄不耐烦地瞥去一眼:“你能不能喝快点。“
　　说是如此，他自己倒是只喝了一口。

　　魏无羡抿下一口茶，喉结轻动，吞咽下去，又慢条斯理将茶杯放下，一套动作极其赏心悦目。

　　“茶待细品，人待相投。”
　　蓝忘机神情淡然，毫无波澜地轻抚茶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澄大为不满，提声道。

　　魏无羡递给江澄一杯茶，道:“ 茶的四周，仍旧是茶，就如同路的尽头，永远是路。明知有路，江宗主又有什么好急的？”
　　他的语调携了笑意，谙熟至极。

　　“我找你只想确认一件事，”
　　江澄微挑了眉梢，“我的人是不是中了什么……？”

　　魏无羡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奈地笑看他一眼:“什么？”

　　江澄看了蓝忘机一眼，分明有种玉石般的冰冷覆上他眉目，他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强行将溜到嘴边的话压了回去。

　　魏无羡道:“你是不是想说「邪门歪道」这四个字？”

　　江澄皱了皱眉，略微一顿又忍下，道:“他们个个都是修炼有成的高手，即便正面交锋也不至狼狈至此。”

　　魏无羡垂眸，低笑了声，专心地将茶盏添满。

　　江澄道:“难道不是？”

　　魏无羡偏头瞧着他:“我说不是，你又不信。”

　　江澄话音骤然一卡:“我……”

　　“罢了。”
　　魏无羡将手缓缓抬起，摊开:“的确，曾经效仿我的人有很多，但像你说的能让人晕了之后自己回去，最后失忆的术法，我从未见过。”

　　江澄别开眼沉默了一瞬，话已至此，已然明了魏无羡的言下之意，若是连他都这么说，那这件事就更诡异了。

　　魏无羡思索着，又道:“失忆了好哇。”

　　江澄道:“?”

　　魏无羡回眸看去，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是忽然觉得，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

　　“机会？”

　　魏无羡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侧眸与蓝忘机对视一眼，“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

　　半盏茶后江澄的侍从来报，说五天后万通阁会有一场地下油卖，只待贵人们携金入场。

　　魏无羡道:“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这么容易进去，这证明我们没有查错人。”

　　蓝忘机道:“印信不会太大，行牌、暗号、唱帖、都有可能。”

　　魏无羡略一沉吟，心里有点数了，或许有个东西可以一试。

　　江澄的目光定在他脸上:“你有什么想法？”

　　魏无羡道:“先去见见那些失忆的人。”

　　悦来客栈

　　一拨铁卫将失忆的同伴领进天字号房，然后如流水般退出去，关上房门。

　　江澄正容而坐，道:“都说说看吧。”

　　一人肃穆揖手，道:“回宗主的话，那日我们去万通阁探路，一个小倌把我们带到看场，就坐了一会儿...后来我们就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竟然又回到了客栈。”

　　江澄道:“就只是坐了一会儿？”

　　“还...喝了点酒。”
　　铁卫的声音低如蚊呐，家主发起怒来没几个人能扛的。

　　魏无羡道:“他们虽然失忆，但是脑袋没坏掉，说不定还能想出点什么。”

　　他摊开手掌，良久后松开，自手心勾起一蓬明蓝色的鬼火，走到三人的正中间:“这是魔焰，可以短时间恢复部分记忆，你们要一直盯着它，不能眨眼。”

　　那人盯着火焰，渐渐目光呆滞，神情萎靡，江澄板着面孔，再一次浮起复杂的神情。

　　魏无羡打了个响指，缓缓道:“你看到了什么？”

　　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魔焰，想得深了，有时会脑袋疼，像锥子从颅骨钻进去似的，一阵一阵疼得厉害。每每疼过，便有些莫名的片段从脑海深处冒出来。

　　“金钗...红色锦缎腰带、灯笼……”

　　“白绫...松香……”

　　“船…箱子……”

　　三人再用力想，只觉头痛欲裂，说话连口齿都不清了，只能抱着脑袋，在地上蜷作一团才得以缓解。

　　那些真正的记忆重纳入脑中时，突然化作白光一片，这让他们头疼的愈发厉害了。

　　江澄一看情形不对，倏地一下站起来:“赶紧想！”

　　话音未落，魏无羡一手干净利落拂过铁卫们的脑后重穴，三人当场眼前一黑，向后倒去，连江澄的骂声都没来得及听见便瞬间坠入了沉眠。

　　江澄阴了脸色:“你把他们打晕作甚？”

　　“也问不出什么了，留着他们的脑袋还要帮你做事。”魏无羡无可不可的笑笑。

　　蓝忘机道:“记忆很破碎。”

　　魏无羡点点头道:“不光是破碎，而且很难串起来。”

　　适才那些零散的记忆中，江澄还是注意到了一个关节所在：白绫。

　　白绫这种东西岂会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可它偏偏就出现了。

　　江澄正想着，不经意转目间，看见魏无羡正颇有兴味地望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

　　魏无羡道:“江宗主怕失忆吗？”

　　万通阁

　　魏无羡的预料十分准确，除了招呼客人，迎来送往，万通阁并未多加人手，在这太平岁月，没什么能掀起大风浪来。

　　门前通路宽阔敞透，两侧五步一盏一人高的灯炬，以铜盘盛油高高架起，把近半的市坊照的犹如白昼。

　　四层主阁之上，一个高挑丰腴的妇人被一众奴婢围着，侧卧在一张美人榻上，身着一件苏梅色凤尾裙，腰间一应的金玉饰物，头上插着一根垒丝宝蓝金钗，耳垂串了一枚赤金摇叶，看上去颇有分量，几乎把耳朵拉长了半指宽，看起来排场甚大。

　　魏无羡看了半天，心说奇怪，悄悄咬起耳朵:“蓝湛，我们是不是走错了？万通阁难道是家金铺吗？”

　　蓝忘机道:“……”

　　“你们进还是不进，不进就别挡道。”
　　一人面色不虞地冲着他们发难。

　　江澄瞪了他一眼，傲然道:“路这么宽，你不会绕着进？”

　　“我凭什么要绕，你算老几啊，敢这么对我说话，知道我是谁吗？！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鹿菏！”

　　这一顿里里外外不少人都听到了。

　　“他就是鹿菏，那幅佳人倚栏图可是卖了千金。”

　　“我听说卖了万金。”

　　鹿菏一脸得意，嗓子也扯高了:“听到了没有，还不起开。”

　　江澄嘴角抽动，见不得旁人轻慢他，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小倌们惯会察言观色，见不好收场，立刻扭着纤细的腰肢，摇着扇子就过来了。

　　“三位公子，可有订座？”

　　粉落香肌，杏眼撩人，尤其那一对秋娘眉，衬得他水色娇艳，气质柔美。

　　江澄双臂紧绷，生平第一次有种站着也仓惶的感觉，板着脸道:“怎么，没订座就不让进？”

　　魏无羡心中暗乐，’很聪明’的理解到其他地方去了:这家伙不是最怕这些涂脂抹粉的清倌，今日竟然豁出去了？

　　小倌有心赶紧结束这错乱的局面，忙道:“哪儿的话，来的都是客，岂有往外赶的道理，三位请跟我来~”

　　光是门口的火油，全数加起来耗费已是不小，谁料主阁为求灯火辉煌，布置更是铺张。

　　巨大的笼灯吊成几串，层层垂挂，灯框外裹上颜色各异的羊皮，甚是引人瞩目。

　　小倌道:“公子们还要点什么？”

　　“他点什么，我们要双份。”
　　江澄也是上了火气，一掌颇有气势地往桌上一拍，那声音高的，直接能传出三里地去。

　　魏无羡抓住了重点，偷眼看去，那位画师居然和他们同层，就坐在对面。

　　小倌将酒倒入两个小耳杯中，先奉给江澄，再给魏无羡。

　　“这酒好香啊，好像闻着就会醉呢。”
　　魏无羡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奇特的笑意。

　　小倌无端生出一种敬惧之意，慢慢放下耳杯，紧张道:“ 生酒清于雪，煮酒色如金，自…自是有其妙处，公子不妨细品。”

　　“香肌得酒花柔软~”
　　魏无羡笑得天真，道:“有美人在侧，醉了也无妨。”

　　小倌的小脸通红，倒是觉得那上好玉镯的颜色，都不及这公子的面颊好颜色。

　　江澄一个眼色过去，小倌赶紧低着头，轻声细语地道:“公子们慢用，小的先下去了。”

　　待他一走，魏无羡暗中将酒倒掉，还很贴心的加了一句:“不管生煮，还是熟煮，这酒都不能喝。”

　　江澄刚好喝了一口酒，险些喷出来，颇有幽怨地看着他。

　　“江宗主实不该被他迷了心智。”
　　魏无羡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倒在蓝忘机身上。

　　他正笑着，忽觉对面有动静，抬头去看，只见对面的包厢空无一人，一碟满满的蜜饯打翻在桌上。

　　蓝忘机心细，察觉有异，和魏无羡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画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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