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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第17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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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续篇-惊湍第三第174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释义:急流。
清·屈大均《广东新语·水语·昌乐泷》:“滩流贔怒,惊湍飞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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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承上文
一听到牵机散三个字,众人哗然色变,陡然降至冰点的气氛掩盖住了殿内浓郁的肉香味。
御千殇微微色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种毫无依据的言辞与污蔑无异,你明白吗,阿夜?”
聂怀桑侧过脸来,小声提醒。
“若非有十足把握,我也不会出来指认他。就是他把牵机散混进了水缸。”
“方才听他们说,赵宗主是吃了那盘白切羊肉后才突然腹痛不止,倒是像中牵机散的症状。”
“不对,即便他中毒不深,也会影到灵力。这几个人除了下痢的次数多了些,并无其他异状,现在就下定论,显然为时过早。”
上首第四席,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开口说道,这人是江洲穆氏门主,名叫穆周祺,口才了得,谈吐不俗,魏无羡曾在几次宴会上见过他,不想今日会被他公然质疑。
他一开口,顿时有人随声附和。
“穆门主所言极是,莫非他们中的不是牵机散,而是其它毒?”
“呵,怎么可能。”
魏无羡微微一笑,笑容淡淡,带着一丝好笑的嘲讽。
“你这话什么意思?”
魏无羡回过头来瞟了他们一眼,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但只要触到他这视线的人,都从骨子里生出一种惧意来。
“纪伯,请取一碗后厨缸的水来。”
他站起身来,一身松烟墨的袍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辉,“另外,我想向聂宗主借手中的洒金扇一用。”
“你、你轻着点扇。”
聂怀桑伤感地把扇子交给魏无羡,心说幸亏我只拿了这把旧扇子出来,要是刚才没忍住把那把新收的贴金扇拿出来,怕是抖一下都要心疼死。
“赵宗主武艺超群,寻常三五十人根本无法近身,偷袭这种招数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唯有下毒才有胜算。
“水来了。”
魏无羡接过,当着众人的面将扇子立于碗面之上,缓缓扇之。
“是不是牵机散,现在一试便知。”
磷磷金粉化入水中,只眨眼间整碗水变成了黑紫色。
“这……”
“牵机散是用黑心莲和白高国的冰蛇心做成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但只要和金器一接触,马上就会发黑发紫,而且味道也会变得特别甜。”
“要是不信,都可以来一碗尝一尝,保死包甜啊~”
“不用了不用了。”
离魏无羡比较近的几个人,脸色顷刻变得要多难看就有难看,生怕跟牵机散沾上零星半点,连连后退,其他人谨慎地没有说话。
“你们也太不经试了,他身上带着解药呢。”
即便以穆周祺这样的好风度,也不由得面色发黑,声音多少带了丝恼火:“你怎知他有解药,要是没有怎么办!”
“夜昙盛会,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身为席辅,自然不能随意乱走。但若一直汤羹未进,滴酒不沾反倒会显得可疑。所以等到上菜后,他就找了个时机提前服下解药。”
“菜肴先上冷荤果品,后上热食,继以最贵肴馔,其中摆新果用时最长,届时,主人必先至以迎客,客至奉茶,陪座周旋,又有谁会注意到一个席辅不见了呢。”
聂松然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好似凶猛的野狼,他眼神锐利地盯着魏无羡,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算这水里有牵机散,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这里没有人灵力溃散。”
魏无羡道:“知道石膏的药性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聂松然看着他,表情突然有些难以捉摸。
魏无羡不理会他的问题,径直道:“石膏主清泄,兼透解,入肺,凉血。用此者,用其寒散清肃,善祛肺胃三焦之火,而尤为阳明之要药,正好克制了牵机散的药性。”
聂松然心道不好。
“因其煅后涩凉,大寒伤胃,故脾胃虚寒及阴虚内热者忌服。这就是为什么在牵机散毒解以后,大部分人没事,有些人却下痢不止的原因。”
聂松然道:“我是何时暴露的?”
魏无羡冲他哂然一笑,长身而立:“这个嘛,那你得问他们。”
金凌道:“念在你尚未伤及性命,只要你肯供出背后主使,聂宗主定会……”
聂松然突然失控,声音沙哑有若公鸭,眼神带着疯狂的光芒,暴喝道:“他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放过二妹,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御千夜冷声道:“我们知道他是谁,也什么都看见了。我劝你脑子放清楚一点。”
聂松然道:“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别逼我!!”
“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御千夜的瞳孔顿时紧缩,握紧了拳头。
“该死的!寒冰之箭!”
金凌大惊:“你在做什么!杀了他就没有人证了!”
“死到临头还这般忠心,不如成全了你。”
御千夜刹那间犹如暴起的野兽,全身上下充满了杀气。
一支冰棱箭闪动着锐利的锋芒,仿佛架在一张拉满的强弓上,威吓慑人,几乎要在空气里凝出冰霜,一击射穿叛徒的天顶盖。
几乎就在同时,蓝忘机拔出腰间佩剑,雷霆般掷了出去。
半空之中,只能听到离弦箭声和灵剑撞击的破裂之声,冰棱箭应声折断,碎落在溶溶夜色中。
聂松然仓惶捂住因擦伤渗出鲜血的脖领,他深刻地感觉到身前那抹冷酷的眼神,带着慑人的森寒投在他的身上。
刹那间,全场死寂。
江澄道:“虽说赤峰尊已故,可立下的规矩并没有变,聂宗主,族中旦有背弃者应当如何处置?”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都转向聂怀桑的身上,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
清河之所以稳定多半归功于河间王的血腥执掌,一旦出现叛徒,即便是连坐三族都是轻的。
“剥皮揎草。”
剥皮萱草的行刑过程生不如死,刑长先用尖刀沿着叛犯脊柱将后背皮肤划开,然后从后面往前一点一点地撕剥,整张人皮就像蝴蝶展翅一样慢慢铺开,以保证人皮的完整。此时犯人还可以活很长时间,一张完整人皮剥下后,会用针线缝合起来,做成袋状,然后填充上稻草悬挂示众。
四字一出,所有人顿时明白了这条族规的内容,这根本不是处置,而是一场由生到死的酷刑,但是,无人提出半点异议,毕竟在他们眼里,任何凄惨的下场都是背叛者应得的。
“不……我是受人胁迫才下毒的,我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他逼我吃了半边月?不听话就会死。”
“什么是半边月?”
“听说是一种能吞噬生命的东西,一旦没有按时吃解药,就会瞬间苍老,拖延的时间越久,老化的程度也就越深,直到活人变成白骨。”
魏无羡道:“剥皮揎草是极刑,你就这么想被做成人皮草袋挂在门楼上?那可是活剥呀。”
行刑时的惨叫声似乎回荡在他耳边,断裂的头颅,渗血的草袋,冰冷的城墙,一幕幕触目惊心,像噩梦一般飞快地在聂松然脑子里划过。
“好……我说。”
魏无羡登时心情一松,坐回席座,将酒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可是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下句话。
“问你呢,是谁指使你在酒宴上下毒的?”
聂怀桑不耐地敲了敲扇子。
聂松然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一般,眼睛仍旧望着前面,没有半点表情。可是突然间,他的头骨碎裂,嘴角缓缓咧开,鲜血向外狂涌不止。
这,是什么状况?金凌霎时间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瞪大了眼睛。
江澄微微一默:“他死了。”
就连魏无羡也没想到,从一开始寒咲月就没打算给聂松然真的解药,他认为的干净,就是连同替他做事的棋子都要消失干净。
因为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守住秘密。
御千夜的眼神有些阴郁,看着聂松然的尸体,静静站立,久久一言不发。
他越发残酷地明白,人命,在算计面前不过尘埃而已。
有些东西在心底像是破土而出的野草,细密地生长起来,太多对冲的情绪盘踞在心头,反而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以前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但是后来渐渐不这么想了。”
魏无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金光瑶是演戏的高手,同样,寒咲月也是。只是后者远不及前者心机深沉。
聂松然的离奇暴毙让夜昙盛会草草结束,宾客和下人们都已散去,添香殿终究还是安静了下来。
“如今情势复杂,你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魏无羡道:“我和蓝湛也正有此意。”
御千夜道:“你们要回云深不知处吗?”
“小夜,你去四堂主那儿住一段时间,那里山清水秀,对你的修炼有好处。”
御千殇的眼神沉静,像极了初冬封冻的湖水,就连声音也是古板的。
“我才不去。”
“你说什么?”
御千殇声音上扬。
“纪之叔一向最听爹的话,连上茅房都要派人跟着我,说是小住,其实就是想让他监视我吧。”
“你的灵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稳,刚才若不是含光君出手,聂松然的脑袋早就开瓢了。”
“我……”
“知交好友不是用来连累的。若是你连这点利害关系都看不破,那我便是白教你了。”
御千夜眼中精芒一闪即逝,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来日再见。”
魏无羡一笑,笑容和煦如杨柳春风,衣带飘飘,和蓝忘机一同御剑而去。
两人已经走得远了,声音显得有几分缥缈,只听魏无羡远远地说道:“蓝二公子,我有一个梦要解~"
“什么梦?”
“酒梦。”
“想喝什么酒?”
“你不应该问问我梦里有什么酒吗~这么直接多没意思啊~”
“梦里有什么酒?”
“我说了你才问,更没意思啦!”
灯火寥落,星子寂灭,御千夜默默站了许久,待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缓步向内院走去。
此时,距离外城三十里开外的连庄镇上,雁荡楼内丝竹乐声不断,绵绵如春水,一听就知是在投谁所好。
黑暗中的一队身穿夜行服的修士,悄无声息地围立在抬梁两侧,或蹲或伏地隐藏在层层阴影之中,静候时机的到来。
“宗主,我们的人都到了。”
江澄冷冷地点了点头,目光好似凶狠的狼,残忍且嗜血,嘴角弧度坚硬,显得孤傲且阴沉,哪里还有刚才一分半点的柔和。
“杀了金子然。他已经活得够久了。”
清冷的远月高高地挂在空中,散发出惨淡凄迷的光辉,给迷醉的人们捎来死讯。
隐藏在高墙之上的死神们纷纷跃下,悍然举刀杀至。
一声惨叫陡然划破了长夜的宁静,惊乱了那些正在献媚的舞娘们,凌厉的刀锋下,哀号声起,鲜血狼藉。
几滴血浆溅到江澄的手腕上,他微微皱起眉来,厌恶地拿起一块锦帕用力地擦拭。
“宗主,留全尸吗?”
江澄一把将染血的锦帕扔在地上,冷然道:“枭首,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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