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宝石少女》樱渍莓霜

4、四 梦与现实

　　在巴林察觉到索林自从贸易归来之后就不太对劲时，索林的父亲也同样觉得自己的长子出了点问题。
　　他们商讨出的一致答案是：看来刚刚成年的王子进入了青春期。

　　显然，有一个姑娘闯入了王子的梦里，她的行踪尚未确定，但王子对她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好感。巴林和索恩都对此乐见其成，要知道索林的妹妹都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他身为长子更应早些和贵女们接触。想来他这段时间老往图书室跑，是为了酝酿一首情诗。

　　索林并不知道他们的讨论，他正坐在水塘边看阿肯仰躺在草坪上享受阳光，雪白的面容上带着童真的笑意。
　　“你觉得你的爷爷最近不太对劲？”
　　“他几乎日日夜夜都待在宝库，不是么？”索林说着，任由阿肯在他手臂上摸来摸去：近日他们发现阿肯能够触摸到他身上的衣物之后，她便天天央求他穿不一样款式与质地的衣服供她揉搓。索林很想拒绝，可在她的软磨硬泡下还是选择了同意。
　　他见她一脸满足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牙痒痒，忍不住抬手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把，被阿肯踹了一脚后才施施然松开了手指。
　　“你也同我说过，矮人都是喜欢宝石和金银的。”阿肯的手指沿着王子衣袖上的金线滑动，这些金线绣在一层薄薄的丝绵下，经由阳光照射显得闪亮又隐晦，有种低调的奢华。索林的所有衣服上都有这种金贵的装饰，更别说那些价值千金的毛皮与珠宝，对矮人王子而言不过是地毯和沙砾。“你爷爷只是喜欢看看他们，就像是我喜欢晒太阳，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索林拉过她的手揉了揉——许是他的错觉，最近阿肯的身上那股隐隐约约的霞光似乎有些阴晦，但幽灵般的身体却凝实了不少。似乎这些是因为她愈来愈多与星月日光接触才造成的，也不知是好是坏。
　　“爷爷的模样并不只是欣赏宝物，他……对这些东西痴迷。”他喃喃自语，回忆起夜晚所见：国王踟蹰于金山之间的小径，眼中满是黄金的倒影。他听到爷爷和那些工匠商量要为自己铸造一尊巨大无比的黄金雕像，他们已经开始采石制作模型。

　　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阿肯知道索林在担心些什么，但乐天的她只觉得是王子忧虑过甚。在发现吸收那些日月光辉能够让自己凝实些许，且延缓回到宝石中沉睡时间的事之后，王宫的各处露天都布满了她的足迹。
　　索林阻止过，他说最好再让他研究一下，不要这样随便地继续。但拥有真正身体的吸引力对阿肯而言胜过一切。

　　在那个星光之夜，在王子尚未找到遗失的宝石之前，宝石先一步寻找到了王子。
　　她看到他被无数人簇拥围堵，男人眼中写满尊崇，女人周身洋溢爱慕，索林谈吐大方，举着一杯红酒笑的自然，他似乎生来就是万人瞩目的明星，令整个酒会都为之疯狂。
　　阿肯为她的王子感到骄傲，可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站在他的身旁。
　　有穿着华贵服装的女孩同索林说话。青春是最美的妆点，她们都有着健康的躯体与精神。不知为何，宝石捂住自己的心，感受到仿若细针般尖锐而绵麻的疼痛在周身弥漫，眼睛酸胀难耐，呼吸逐渐粗重，云端之上天生地养的神宠拥有了人类的情绪。
　　她想起索林同自己说过的骑士故事里那个暗恋骑士却最终输给了公主的女孩。她感念骑士的救命之恩，却又无法得到他的倾心回顾。她最终选择了成全王子和公主，却忍不住在露台之上迎风流泪，冰凉的泪珠滴落在地板上，留下的痕迹在天明之际化为薄雾。
　　那种感情名为“嫉妒”。

　　阿肯知道自己也对她的王子产生了相同的感情，虽不知所起，却于无声之处渐渐发芽成长，占据了她的全幅身心。
　　可她还没有同他诉说这一切的权利。
　　起码，她也得拥有一副躯体，才有资格对着索林倾诉爱意吧？

　　又是一天日落，阿肯不知在哪处享受太阳的余晖，索林合上手中的书正准备回到房间。对于阿肯逐渐凝实的事实，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可或多或少有些谨慎。没有人见过相同的事，书本上也没有类似的记载，谁知道光芒照射对阿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呢？
　　哪怕只是让她的皮肤变黑也不是好事：虽然阿肯依旧白白嫩嫩，但索林已经深谋远虑到要为她寻找防晒途径的地步。

　　……毕竟，他已经确认自己对她的心意。

　　矮人的寿命长达四百年，他虽刚刚成年，也多少经历了五十年风霜：对人类而言，这已经是他们人生的一半。他跟随父辈旅行过，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女孩，城中暗恋王子的矮人贵女更是不知凡几。
　　他不是不懂爱情，只是从未经历，也不知其间滋味。
　　直到那一日在王座上发现了遗落在凡尘的阿肯，他才逐渐知道，为何那样多的男女为情所困，为爱所迷。
　　原来爱是这样甜蜜愁人的事情。

　　只是，如若阿肯一辈子都是幽灵，他们终究是阴阳两隔。所以索林还是决定看看是否沐浴光芒能够让阿肯拥有一具实体。矮人王子从未在任何事情上遇到过挫折，虽有顾虑但更多所想还是正面的结局。
　　行走在王庭长廊上，他想着今晚给阿肯讲述新听到的有关鹿与精灵的故事，她必定欣喜非凡的模样，忍不住面带笑意。

　　急匆匆的侍卫打断了他的步伐。

　　赶到宫殿中的索林发觉眼前的人少的可怜。门口把守森严，通知的侍卫谨慎地关上殿门之后，巨大的宫殿里便唯余祖孙三人。索林不知问题关窍，一抬眼却见镶嵌着阿肯本体的王座之上空空如也，惊地几乎当时就要叫出来。
　　“阿肯——”
　　“索林！”
　　他的父亲喝止了他，索林正说应立刻排查今天经过王庭的所有来客与士兵，却见自己的祖父颤巍巍地转过身，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惊惧与惶恐。
　　“阿肯……在这里。”
　　老国王的手微微发抖，王子抬眼看向祖父的掌心：老人粗糙的手指所握着的阿肯宝石静静地流淌着光辉，可那不过是凡俗宝石所拥有的微弱折射，与它平日里的流光溢彩截然不同。
　　“……”
　　索林下意识地想到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