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我发现这个世界的BUG》何归于

55、虫子世界

　　全珩眼见着阿银被虫子实体包裹着落入能量空洞之中，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即便受到禁的影响，也强行发动bug力量，将世界全面静止下来。

　　bug成功，全珩忍着脑袋的眩晕感抬起手来，将身体的全部力量往前带，一种奇异的控制能力爆发开，脚下一动，整个人往前跌去。

　　全珩下意识调整重心，控制住了步伐，沿着促狭的结构柱一步一步朝阿银走去。

　　因为静止的力量让能力空洞停下了吞噬，而阿银正以一种被裹挟的姿态悬浮于半空。

　　全珩走到尽头，阿银就距她一步之遥，但她无法再往前，只能伸出手臂，想要拉住他。

　　当她的手指快要触碰到阿银时，被激发后的bug能力突然脱离了控制，只在一瞬间，静止消失，世界重新恢复运转。

　　全珩竭尽全力去抓阿银的手，可还是在近在咫尺时眼睁睁看着阿银被拖着从她身边荡开。

　　阿银同时也发现全珩一眨眼出现在眼前，但他在禁发动时的那一刻，对精神力的影响还是超过了极限，他知道自己无法逃离，被虫子实体捕获后，只是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到此为止了。

　　但阿银很想对全珩说一声最后的感谢，当被强大的空洞能量拉扯时，以为再没有机会，全珩却奋不顾身来到面前想要救回他，这让他觉得再无遗憾。

　　阿银露出笑容，但在扭曲之中显得破碎难看。

　　全珩注视着他，张了张口，大声喊道：“阿银！把手伸给我！”

　　全珩踮起脚尖，伸长了手极力想在能力扭曲之中拉住他，可阿银不知道是否听不见她的话，只是看着她，没有动作。

　　全珩又急又躁，可她的bug能力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次发动，看着扭曲已经将虫子实体几乎吞噬殆尽，就快要触及阿银，却始终无能为力。

　　“阿银！”她嘶叫着。

　　另一个世界的全珩记忆不断翻涌上来，不同的时空里，全珩都没能救下阿银。

　　冲击感刺激着全珩的神经，被激发的bug在血液里沸腾，令她身体颤抖起来，全珩痛苦地不得不弯曲身体，一只手紧紧抱住自己。

　　半空中突然落下一个什么东西，全珩抬起头，仿佛看见阿银在朝她告别，银色闪光忽地一闪而过，她看见阿银嘴型变动，最后，完完全全掉入能量空洞，跟随着空洞一同消失不见。

　　——再见，保重。

　　全珩跌坐下去，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静谧，半空中再无异像，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过，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知过去多久，全珩的身后出现虫子气息，她失去精神，一动不动，一点也没在意。

　　气息靠近，金鱼蹲下身子望着她，低低叹了口气，托住她的身体落去天台地面。

　　“阿银，走了。”全珩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情感。

　　金鱼似乎并不意外，应道：“我知道。从遇见他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全珩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金鱼，他蹲在她身前，平静地注视着她。

　　-

　　月黑风高，新城河海区某条街道小巷，湿润的砖石地面倒影着霓虹彩灯，形成一片片破碎彩块。

　　□□的撞击声在晦暗角落里传出，下一秒，拳头击中头骨，重重的击打声中夹杂出一阵从胃里涌出的咳嗽。

　　身穿皮夹克、牛仔裤的身影晃晃悠悠抬起头，他讥讽地勾起嘴角，朝眼前的人吐去带着血丝的口水。

　　重击声再次传出，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男人倒在地上，眼睛肿起完全睁不开，脑袋昏昏沉沉，痛楚漫过全身。耳朵里响起长长的蜂鸣音，附近的躁动声被清脆的玻璃撞击声取代，渐渐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再次睁开眼时，他躺在一件破旧沙发上，只是微微一动，浑身上下痛得痉挛。

　　“嘿，你醒了。伤得很重，最好别动。”头顶上传来声音。

　　男人听见脚步声，说话的人正在靠近，拨开易拉罐，坐在一只木茶几上。

　　他勉强睁开半只眼睛，黄澄澄的白炽灯灯光透入他的瞳孔，眯了一下适应后才看见眼前的人影。

　　“你是谁？”

　　“大家都叫我金鱼，我今天早晨在河尾巷发现的你。”金鱼说，“你惹了什么人？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男人想要转个身，身体的不适感让他重新躺了回去，大口喘起气来。

　　“说了别动，你这副样子怎么也得休息个一周。”他站起身，朝周身看了看，伸长手拿起只剩一半的水，“喝点水？”

　　男人点了点头，张开嘴巴，矿泉水沿着嘴巴咽喉进入胃中，他低咳了几声。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古银。”

　　金鱼挠挠头，说：“古银……比我的名字还奇怪。”他重新坐下，“要不我叫你阿银吧？阿银，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还得出门打工。你也看到了，我很穷，现在又多了个你，总得赚到吃饭钱。”

　　古银又咳了一声，说：“你不用管我。”

　　金鱼抿起一边的嘴角，说：“我都把你带回来了，现在不管就太不道义了。”

　　古银抬起眼皮注视着他，没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

　　金鱼起身穿上外套，从沙发后的柜子上拿起一串钥匙，走到门口，又扭头看他。

　　“阿银，我出去了，尽快回来。”

　　古银哼了哼气，门口落下一小片亮光，随着门关上，又只剩屋里唯一的灯光。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时间，古银再睁开眼时，感觉屋里变得稍微亮堂起来，可以看见房间里的布局。

　　房间不大，看上去仅有十几平，除了他所躺的沙发外，只有脚边有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台旧式电视机，除此之外，看不见大件。

　　“醒啦？正好我做了点吃的。”金鱼的声音传来，随后他听见锅碗触碰的动静。

　　金鱼端着一只塑料碗走到沙发前，将碗搁在茶几上，歪头看着沙发上的古银，感到为难。
　　“你的手好动吗？我扶你先坐起来。”

　　古银说：“可以。”

　　金鱼搭起他的一只手，缓缓带动他的身体，余光瞄到他用力咬着牙在忍痛，架住他的肩膀，一下子将他提溜坐起身子靠向沙发背。

　　古银疼痛中脸色一滞，抬头看向金鱼，说：“你的力气挺大的。”

　　金鱼嘿嘿一笑，说：“我就指着靠力气活赚钱。”他将茶几推近，把勺子递到他手中，“你吃吧，你的样子喝粥应该比较好。”

　　古银看着眼前一碗白粥，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握紧勺子舀粥送入嘴里。

　　金鱼见他开吃，走去一旁端起他的那一碗，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喝粥。

　　吃到一半，古银忽然道：“金鱼，谢谢你。”

　　金鱼朝他一笑，说：“别客气，我难得跟人一块吃饭。我这里从来没其他人会来，你虽然是没意识被我带回来的，但也算第一个来我家的人。”

　　“你一直一个人？”
　　“对啊。”金鱼见他没再吃，问，“怎么不吃了？”

　　“没，我只是……我很久没听人说这么多话。”
　　“我的话很多吗？”金鱼疑惑道。

　　“不多，刚刚好。”古银重新拿起勺子，将剩余的白粥一勺一勺喝完。

　　-

　　金鱼从回忆中，对全珩道：“那之后，我就跟阿银一直在一起。起初的他，话少又敏感，发现我和他是同类时，还跟我停止往来大半年。”

　　全珩听金鱼说起阿银过去的事，道：“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金鱼一笑，继续说：“是啊。还是我主动找的他，解释了许久才重新和好呢。之后我们一块组建了乐队，慢慢的也不需要再做苦力赚钱，生活逐渐好了起来。”

　　“为什么还是做了猎杀者？”全珩问。

　　“你也知道，阿银是从赌场组织逃出来的，虽然当时他被认定抹除了bug逃过一劫，但其实他的bug并没抹除彻底。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导致他的bug对自身也产生了影响，不得不利用禁的力量来压制。”

　　全珩想到与阿银的第一次见面，依旧忍不住骂道：“可恨的阿银！”顿了会又低声喃喃，“以为这样就能让人可怜他吗……”

　　金鱼察觉到全珩情绪异样，道：“这种事确实也伤害了其他渗透者。事到如今，他和我都接受最后的结局。”他看向全珩，“所以全珩，阿银的选择不怪任何人，我想他最终应该是感谢你的。”

　　“感谢我？”全珩重复道。

　　“嗯。自从遇见你之后，阿银几乎没对其他虫子动手。也是在那之后，他很抱歉将你卷入计划之中。可我觉得，如果他能诚实一点，或许你们之间就不会有矛盾误会。”

　　全珩摇摇头，说：“那就不是阿银了，他就是他。如果我早点知道他最后的选择，我一定比他嘲讽我加倍地讽刺他。最后，还是我赢了他。”

　　金鱼站起身，望向无垠的天空，道：“全珩，再见。事情结束了，我决定要去远行，带上阿银的遗言终结这些年来的动荡生涯，也许很久以后才会回来。”

　　远方的地平线渐渐露出微弱的白，金鱼朝全珩一挥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然后奔跑起来，从高空跃身而下，再也看不见。

　　全珩拾起地上反着光的银球，这个世界上，仅剩这颗银球还留下一点属于阿银的气息。她放进兜里，走到天台边缘坐下，望着地平线上缓缓变亮，新的一天，朝阳将要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