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我发现这个世界的BUG》何归于

36、虫子世界

　　金光散去后，以她的肉眼无法看见远处的情形，而刚刚感知到的虫子气息也渐渐变弱。

　　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发突然，全珩来不及细想，脚踏踏板，收回视线，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要有大事发生，只能赶紧蹬车以最快的速度往事发地而去。

　　沿着长长的空无一人的柏油路前进，虫子的气息再一次出现，全珩望向周围熟悉的景象，从单车上跳下来，跑到路边，一跃而下。

　　不远处是与记忆中完全两样的矮棚，棚塌了一半，围在棚顶上的大块白色塑料膜落在泥土路上，像是搁浅的大型水母，随着风吹鼓起巨大的身躯。

　　全珩感觉不妙，附近虫子的气息不仅仅来源于一处，她赶紧飞奔过去，掀开塑料膜穿越到矮棚边。

　　出现在眼前的一切令人震惊地无法出声，上一次来时还是勃勃生机的西瓜地此时此刻不仅夷为平地，甚至还突兀地冒出了两个大窟窿。

　　那两个窟窿之上，悬浮着一女一男两道身影，身上披着白色的奇怪披风，脸上像是戴着银白色面具，无法看见他们的脸。

　　全珩只是远远望着，就已经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压迫。

　　忽然间，她听见耳边传来声响，全珩回过神，另外感知到虫子的气息，只是刚才竟被半空的两人吸引了注意而没察觉到。

　　全珩扭头看去，只见熟悉的人影正半跪在地上，身旁是一位头发略显苍白的老头，他正扶着老头颤巍巍站起身。

　　“许山？”全珩叫道。

　　年轻少年这才回过头，看见全珩，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是、是你！你怎么来了？”他带着些许激动道，很快意识到什么，“富婆，你赶紧走！这里危险！”

　　全珩上前一步，视线与他身后的老头相接，老人脸上虽然布着皱纹，但耷拉的眼皮下，一双眼睛却浮现精光，炯炯有神。

　　全珩拍拍许山的肩，道：“我还不能走。”说罢走到他们两人身前，目光紧紧盯着空中两人。

　　许山一愣，刚要说点什么，老头将扶住他的手挪下，咳了一声说：“阿山，你往后退。”

　　老头往前走上一步，对全珩道：“姑娘，你莫非……”

　　全珩只用余光瞄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后面的许山一头雾水，叫道：“爷爷，你们在说什么啊？”他见爷爷没回答，又看向全珩，“富婆……”

　　全珩挠了下头，这称呼怎么听怎么怪，忍不住道：“全珩，我叫全珩。”

　　许山默默念了一句，再抬头时，发觉那两个突然出现在西瓜地上的人朝他们俯视而来，连忙改了话头：“小心，他们又……”

　　话还未说完，只见披风女甩起披风，下一秒消失不见，而披风男抬起手，掌心向外，调整角度，对准了全珩三人所在的位置。

　　空气间安静下来，仿佛时间都放缓了速度，全珩眯起眼，感觉到一股力量在空中形成，逐渐的泛出金光。

　　全珩想到什么，手上一甩，漆乌棍的伞面倏地弹开，在金光射来的瞬间，二者相撞，庞大的一股力量冲击沿着她的手臂冲击到全身。

　　全珩脚下没动，被带着往后滑了两步，金光在伞面炸开，却没有发出类似爆炸的声音，反而渐渐聚拢湮灭。

　　冲击力消失，全珩放下伞，伞面比她想象地更加结实，在这样未知力量的撞击下依旧保存完好。

　　“姑娘，请你带阿山离开这里。”老头并没有因为她接下一击而松懈，反而带着恳切的语气道。

　　“爷爷！”许山摇头喊道。

　　全珩抬头望向半空，静止的能力让她更加仔细地感受到对方的能量，已经完全超越她目前为止碰上的所有虫子。

　　来者不善，她明白许山爷爷的意思，她虽然抗下了对方的一击，但不代表还能扛得住后续的攻击。

　　静止解除，披风男再一次挪动手掌，一股看不见的透明能量汇聚于掌心之前，在夕阳光线的折射下，这才好像有了金灿灿的颜色。

　　“没时间了！姑娘，请听我一言。”老头沉着眉头强硬道，“我们既是同类，你应该明白，对方非你我之力能够对付！”

　　金光带着更加强烈的能量再次袭来，全珩的伞面艰难支撑，老头双手挥动，在身前画出一道手臂半径的圆弧，形成淡淡的空气扭曲。

　　全珩一瞥，老头已经跨出一步，硬生生接住那道金光。

　　全珩伞面上的力量倏地撤下，她脚底一晃，被许山握住手臂重新站稳。

　　“阿山，听我的，你们赶紧离开！”老头嘶声喊道，“我撑不了太长时间……还要我一把老骨头求你们吗！”

　　“爷爷……”许山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

　　大约一周前，许山依旧替修养治病的爷爷看守这片瓜田，那天午饭后，他坐在矮棚门槛上吃着西瓜，又想起遇见全珩的那一天。

　　他眨了眨眼睛，瓜田上仿佛放映起当日的情景，他傻笑一下，朝身旁看去。

　　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伸手遮着眼皮往公路上看去，看见一辆汽车停在小路尽头，有人从车里走下，来到棚前。

　　许山起身，询问来人做什么，在得知那人有意向订购全部西瓜时，简直以为在做梦。

　　那日他经过爷爷同意后，便跟启源超市来的人订下了合同，并先行送去一部分西瓜进行检测。

　　检测毫不意外通过，就在昨天起，许山便忙着跟前来收货的货车打交道，一直忙碌到今天上午，送去了最后一批西瓜。

　　爷爷非常高兴，这是他最后种下的一批西瓜种子，没想到如此幸运以高出平时批发的价格外出，顾不得病痛，一定要跟许山来看看最后的瓜田。

　　两人送别最后一辆货车，一老一少坐在棚前，许山看到爷爷脸上充满了欣慰，忽然觉得这个暑假替爷爷看地也是不错的体验。

　　爷孙难得无事闲聊，日子再没有更轻松闲适的时候。

　　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的。

　　犹如火箭舱般的奇怪白光从天而降，许山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爷爷推出几米摔在田埂间，矮棚受到冲击力轰然坍塌一半。

　　眼前的西瓜地瞬间泥土梗叶翻飞，被炸出两个巨大凹陷，像是世界末日一般，许山从田埂里爬出的时候，视野之中满是两团金光，耀眼的光芒刺入眼球，让他晃神许久。

　　“阿山！”

　　爷爷的叫声让他惊醒，他连忙爬过去，发现爷爷被压在破碎的木板下，接着他似乎听见了在脑海中回想过许多遍的那道清亮的声音。

　　不过声音听上去却有点惊讶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惧。

　　“许山！还在想什么？要辜负你爷爷的一片苦心吗？”全珩厉声喝道，许山望向她，下一秒，手腕被她用力抓住。

　　许山感到恍惚，任由全珩拉扯着穿过倒塌只剩一半的矮棚，然后跳入后面的农田下。

　　他回过头，爷爷正微笑地看向他，正如早前对他说“阿山，你长大了”时一样。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大片的绿色、白色、黄土色不断变化。

　　忽然间，一束金光冲向他们，全珩反手举起伞面去挡，冲击力将两人撞倒跌出两米，好在农田泥土缓冲，并没受到太大的伤痛。

　　全珩爬起身来，看一眼许山，顾不得两人满身泞泥沾上了草叶，又拉起许山往车道上奔去。

　　“你会骑车吗？”逃跑中全珩问道。

　　许山怔了怔应声答是，全珩带着他爬上公路，带他跨上单车车座，沉声道：“用你最快的速度往前骑！”

　　许山侧过头，反问道：“那你怎么办？”
　　“放心，我没那么无私。”

　　全珩朝远处的矮棚望去，两股力量在互相拉扯，但她感应到老头的力量已然减弱，恐怕很快就要不行。

　　她回过头，将漆乌棍插入单车座椅下，勉强当成后座坐下，又道：“走！”

　　许山感受到腰身的衣服被抓紧，全珩的体温隐隐传来，将眼眶里的湿润憋回，脚下用力一踏，骑车疾速沿着公路飞奔远去。

　　耳畔呼呼刮起的风让他无暇去想发生的一切，唯一的念头只有带上全珩跑得越远越好。

　　金光逐渐看不见了，虫子的气息随着距离拉远而消散，迎着半边落日，身后的天空变化成蓝紫色，遥遥映照着最后的橙红余晖。

　　全珩顾不得精神状态，时不时发动bug能力，在单车上施加向前的力量，在静止消失的瞬间，单车仿佛飞起来一般，速度远超人力可达。

　　全珩靠近许山耳朵，抱住他的腰，大声吼道：“相信我！听我的指挥，松开你的脚，控制方向！”

　　许山听着全珩的指挥，穿越公路，穿越桥梁，一直骑了很远很远，直到天色完全暗下。

　　全珩再没有精神动作，她从来没这么频繁驱使bug，头脑愈发昏胀，支撑不住靠到许山背上，只剩最后一丝意识让自己不要倒下。

　　单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前车轮突然下陷，许山拧着眉，将脑袋一偏，感受到背后的重量，伸出一只手，将全珩护住。

　　周围是一片黑暗，全珩只感觉天旋地转，唯有脑后一只手掌死死撑住她。

　　两人跌下河堤，许山使上最后的力量扒住杂草泥土，终于缓缓停止下坠，他展开四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