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被逼复国》焦糖曲奇饼

8、生日宴

　　经过文林街这一遭，陆瑶再也没提出逛街的请求。

　　陆夫人听到这么个事，连忙请了个教导规矩的嬷嬷，早上安排刺绣，下午学习规矩，把陆瑶的时间安得满满当当。陆绵意不会刺绣，也就没去耽误陆瑶，下午的礼仪课她倒是每日都去，保不齐北齐有些不一样的规矩呢。

　　陆正听说是尚书令府上的少爷小姐，多嘴问了几句，知道陆瑶她们没有受欺负，也没有失礼之处，就没关注了。

　　尚书令府上的赔礼第二日就送上门，来的是个满脸和气的中年男人，自称是尚书令府上的管家。赔礼倒是很贵重，多是燕窝虫草之类名贵的滋补品，想来也是打听到陆绵意的情况，针对性的作出赔偿。

　　陆夫人收下赔礼，还跟那管家客气了几句。

　　紧接着送到府上的是一张请帖。

　　吏部尚书的嫡女杜元玥即将到十八岁生辰，邀请各位官家小姐到府上赏花听戏曲。

　　送请帖的小厮特地补充道：“我家大人不喜送礼收礼这套，这么迟才送请帖，也是免了大家费心思给小姐挑选生辰贺礼。”

　　陆夫人仍不放心，她做了两手准备，各自给陆瑶和陆绵意准备了赠礼，都是精致的小首饰，不贵重又易携带。若是到时大家都有送礼，也不至于丝毫没有准备。

　　离杜家小姐的生辰还有十日，陆绵意除了跟着嬷嬷学规矩，每日早上还会练一个时辰的书法，再看一会儿闲书。

　　白芍用托盘捧着茶具，好奇地看陆绵意练字，练的是簪花小楷。

　　“二小姐的字写得真好，端端正正，和字帖上的一样。”

　　白芍说得无意，陆绵意却猛的心惊。

　　是啊，她现在只是一个六品官员的庶女，似乎不该有这样好的书法。

　　“之前一直在生病，不能出门就只能练练字、看看书。”

　　陆绵意停下笔，将练好的字摊在茶桌上晾干。

　　她没有跟陆夫人提置办书架和书桌的事，据她这几天的观察，陆府上下十分节俭，每日打扫院子的都是同一个丫鬟，晚饭永远是三荤三素，分量不多不少。

　　在茶桌上又不是不能写。

　　陆绵意将毛笔洗干净，挂在笔架上。

　　日子一天天地过，转眼就到了杜小姐生辰那日。

　　天朗气清，微风徐徐地吹拂，带着花草清淡的香气，是独特的春天的气息。

　　陆绵意穿一条浅蓝色带祥云暗纹的留仙裙，发间插着粉白色棠梨簪子，上头镶嵌一颗透澈纯净的月白石，簪尾的流苏随着步伐轻微晃动，摇曳生姿。

　　院子里的山茶花已然盛放，枝桠上一团团一簇簇的红粉，陆绵意伸手拉下花枝，凑到鼻尖轻嗅，旋即脸上绽放比山茶花更明媚的笑。

　　“二小姐喜欢？”白芍在一旁提议道，“不如剪一些插在瓶子里，放在屋里做装饰别有趣味呢。”

　　陆绵意莞尔一笑：“花儿开得好好的，摘它做什么。”

　　陆瑶从屋里出，正好听到这段对话。

　　“还是妹妹通透。”

　　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牙白，腰间缀了嫩黄色香包，香包上的绣样是陆瑶自己琢磨的。

　　既然是去参加别人的生辰宴，着装都不宜喧宾夺主，两个人在这点上不谋而合。

　　杜府几乎是坐落在皇城脚下，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恢弘的朱门和高大的围墙无不彰显地位，门前的街道很宽阔，如今停满了马车和轿子，略显拥挤。

　　按照先前教导规矩的嬷嬷说，北齐女子十八岁才算正式成人，所以十八岁的生辰宴是要大办的。

　　陆瑶的丫鬟苏叶递上请帖，小厮略略翻看，将请帖递给里头的人，作揖道：“两位小姐里面请。”

　　走到天井，一排服饰统一的婢女规矩地站好，见到客人来，连忙上前指引。

　　“奴婢若兰给两位小姐请安。”说话的是个面容姣好，五官清秀的婢女，手上拿着她们的请帖。

　　她看着陆绵意她们身后服侍的婢女，略一低头恭声道：“随行的婢女不便入内，四位姐姐可以在下人厅吃宴，也可以从偏门回到车驾边等候。两位小姐若有事，可以吩咐府里的下人们。”

　　陆瑶没想到还有这规矩，脸上有些疑惑，好久没应话。

　　“姐姐，不如就让她们去吃宴吧，跟着一块儿沾沾喜气。”陆绵意唇角含笑，柔声细语地建议道。

　　不知道是什么规矩，但愣着不答总不是办法。

　　陆瑶缓过神，回过头叮嘱：“你们去吧，可得时刻注意规矩。”

　　四人福身应下，跟在另一个婢女身后走了。

　　若兰垂着眼睛心中暗想，按照请帖，年长的这位该是陆府的嫡小姐，可瞧着庶小姐气质更突出，容颜也更甚一筹。

　　她面色如常地引领两位小姐往里走。

　　杜府的设计并非定安城中常见的四合院形式，更像江南水乡的园林，走廊迂回曲折，间或有假山堆砌，其中栽种着绿植，显得绿意盎然。偶有小径通往水池或竹林，更有幽深僻静的意境。

　　陆绵意跟着这名婢女走到花园，才知道为何有这个规矩。

　　花园里搭了一个很大的戏台，戏台背靠着墙壁，用红色的绒布遮挡住后台，舞台的侧边坐着艺人，正在调试乐器。

　　戏台下边整齐地摆放了椅子和小桌，戏曲还未正式上演，没有人入座。各家的小姐们此时三三两两地围着花园赏花，也有在池塘边喂鱼食，在空地上玩投壶的。

　　要是人人都带丫鬟，花园就容纳不下了。

　　陆瑶凑到陆绵意身边，低声说：“好气派啊。”

　　最气派的皇宫陆绵意都住了十五载，杜府这样的勉强算得上清新大气。

　　“似乎是南边的园林设计。”陆绵意没有违心夸赞。

　　若兰耳尖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恭着身：“小姐尚在宗族行生辰礼，约莫一刻钟后就到，两位小姐可先游玩一番，奴婢就在一旁候着。”

　　言罢退到了花园的一边。

　　陆瑶悄悄舒了口气：“杜府的丫鬟也很气派呢。”

　　不卑不亢，说话的姿态自信坦然，隐隐有压她一头的意思。陆瑶最近一直在被纠正仪态，嬷嬷常批评她不够自信，她环视满园仪态大方的小姐们，心中羡慕。

　　陆绵意走近旁边摆放的牡丹旁，声音轻柔：“再气派学的也是丫鬟的礼仪，姐姐的规矩长进很大，再多些底气就好了。”

　　陆绵意手上的牡丹是露珠粉，不是很名贵的品种，粉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花蕊，像个娇俏的少女。陆绵意的肌肤白如雪，露珠粉在她的手上宛如一件珍宝。

　　陆瑶陡然意识到，能神够不知鬼不觉悄悄代替她的妹妹，没准这人先前的身份更尊贵，不然怎么能这么自然的说出高高在上的话。

　　“是这个道理。”陆瑶牵着嘴角勉强笑笑。

　　“这露珠粉有什么好看的，两位姐姐怎么不去看豆绿和姚黄，那可是御赐的呢。”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插进来。

　　陆绵意抬头，看见一个年龄不大，举止活泼的少女。

　　“吴忆慈。”笑起来的时候抿着嘴，脸颊上还有未退的婴儿肥，“两位姐姐府上是姓陆吧？”

　　陆瑶和陆绵意相视一眼，都很茫然。

　　“家父是礼部侍郎，也是魏国旧臣呢。”

　　这么一说陆绵意就有些印象了，礼部吴姓的官员是有，不过在魏国时是礼部员外郎，协办过魏莹露的生辰和婚宴。

　　“吴妹妹好。”陆瑶稍一福身，两家官职差的不多，礼数到了即可。

　　吴忆慈自来熟的拉着陆瑶的手，“以前远远见过姐姐，这次见着倍感亲切，立马就过来打招呼了。”

　　“我见妹妹也很亲切呢。”

　　两人聊的热切，倒是忽视了陆绵意。陆绵意也不恼，就静静地听着，吴忆慈一会问陆瑶平日喜欢做什么，一会问她喜欢什么口味的糕点，把生活的方方面面打听了个全。

　　不像是在闲话，更像是带着目的。

　　“瞧我，和你聊的投机，都忘记介绍了。”陆瑶心中暗恼，“这是我妹妹，陆绵意，比你大上一岁。”

　　吴忆慈这次是奉了母亲的命，来看未来嫂嫂的，母亲她们已经在筹备提亲了。吴忆慈还挺喜欢陆瑶，亲切又好说话，若是真成了她的嫂嫂，府里就又多了个人帮她说话。

　　“绵意姐姐好。”吴忆慈心情很好，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

　　“吴妹妹好。”

　　陆绵意自觉问好的时候没有不妥，但是吴忆慈的嘴角轻微地下拉了一下，她表情收的很快，陆绵意都怀疑自己看错了，但说话的态度和对视时的眼神明显不一样。

　　两人又接着聊起来，陆绵意只好赏赏花，意外地在花园里见到了熟人。

　　尚书令府上的小姐。

　　陆绵意和她眼神对视了，遥遥地冲她福身，对面那人假装没有看见别过脸。

　　又被讨厌了？

　　陆绵意一时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落差，以前她是受尽宠爱的小公主，现在却是个从六品官的庶女，凡是身份压她一头的都能给她脸色看。

　　关于复国的事，陆正之后再也没和她提过，陆绵意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突然，就不想复国了。

　　但是想想陆家二小姐，还有其他的有志之士，陆绵意又为自己的想法羞愧。

　　花园的入口突然开始吵吵嚷嚷起来，这次生日宴的主角杜小姐，终于在她母亲的陪伴下，款步走来。

　　一园子的小姐都停下手头的事，恭敬的行了礼，连尚书令府的小姐也微微福了身，幅度并不大。

　　杜夫人已年近中年，但是保养的很好，皮肤光滑远远的看不见皱纹和斑点。

　　“感谢诸位小姐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小女内向不善言辞，正好借这个机会多交些年龄相仿朋友。”

　　说到这，一旁立着的杜元玥羞涩的笑笑，半垂着头。

　　“戏台子都准备好了，我在这儿先点一幕《镜中缘》，诸位小姐不必拘束，务必玩得尽兴。”

　　杜夫人言罢，便带着身边服侍的婢女离开了。

　　杜元玥并不像杜夫人说的那样“不善言辞”，众人心里清楚，那都是客气话。没了杜夫人的主持，杜元玥不急不缓道：“诸位小姐请入座吧，戏马上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