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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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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魏曦不咸不淡地反问。
魏莹露说的这些,她早就知道。但是知道又能怎样,凭她们的人脉手腕,斗不过魏后。
更何况,她的母妃留下一封内容详尽的书信,字字泣血,道尽魏后的手段狠辣,劝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魏曦早绝了复仇的念头。
魏莹露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魏曦居然半点不惊讶?
“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魏莹露一甩袖,桌面上的茶盏骤然落地,噼里啪啦地全碎在地上。
魏曦没被她的怒气唬住,招手让婢女重新倒了杯茶。
“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呢,把自己送到魏后的刀前吗?”话里讽刺意味十足。
魏莹露深吸一口气,把眼眶里的泪憋了回去。
“死的也有你的母妃。”
“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看到魏曦这么不争气,没半点怒意,魏莹露劝诱她:“你真能放下?我听说张婕妤是缢死的,想必是魏后派人用白绫套住她的脖颈……”
“你住嘴!”魏曦厉声喝道。
魏莹露没有停下:“然后白绫越勒越紧,最后勒断了脖子,人就没气了。”
魏曦气极反笑,像看可怜虫一样看着魏莹露。
“你还是一点儿没有长进。”
在大魏皇宫里的时候,魏莹露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可惜每次算计人的法子都不太高明,总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她所为。
魏莹露不落下风地反讽:“姐姐的大度,我学不来。”
两人没有谈拢,魏莹露不想跟她继续斗嘴,单刀直入地抛出问题。
“一句话,你跟不跟我合作?”
“绝无可能。”
魏曦立场坚定不动摇,冷声道:“虽然我不会帮你,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我会替你保密。可别到时候你自己做事疏忽,叫人知道后怪在我头上。”
“姐姐放心,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魏莹露转身走出两步,魏曦在身后喊住她:“好歹是姐妹,给你个忠告。心急只会坏事,对付魏后得有十足的耐心。”
言尽于此。
魏莹露停在宅邸的门口,目光怨毒地盯着朱红的门,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等我杀了魏舒怡,你也休想有安生日子。”
海棠和山梨都被魏莹露此刻的神情吓到了,还好魏莹露收敛得很快,她们小心翼翼地跟在魏莹露的身后回了府。
魏曦还在桌边品茗,原来公主府的东西都上缴北齐国库,这罐子铁观音还是婢女知道她喜茶,偷偷藏下的。
婢女合欢捧着一块手帕,蹲在地上一片片地捡茶盏碎片。
“不必捡了,让底下的小丫头来扫吧。”魏曦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来。
合欢惋惜地看着碎片:“这套茶盏的花色难得公主喜欢,可惜少了这一个,二公主也未免太……。”到底是不敢直说魏莹露的坏话。
“身外之物,不必留恋。”大不了再买一套就是了,魏曦不甚在乎,回想起魏莹露的行为,她倏尔一笑,“倒是那个蠢货,真让我开了眼界。”
“嗯?”合欢在收拾桌面,并没听见。
“我们两个无权无势的亡国公主都能知道的事,齐帝会不知道吗?”
魏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我的好妹妹,能活到几时呢?”
太阳已经从正中渐渐西垂,像咸鸭蛋的蛋黄一样挂在西边。午后积蓄的热气开始散去,若是还穿日中时的薄衫,就会感受到丝丝冷意。
程明渊骑着马飞快地奔到宫门前,疾风打在他的脸上冷得脸发僵,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程大人?”看守宫门的侍卫惊呼。
宫门都要下钥了,程大人这时候来……
程明渊翻身下马,粗喘着气:“烦请通传一声,刑部侍郎程明渊有急事上奏。”
侍卫们很为难,程明渊是圣上身边的重臣,他们不敢得罪,可离下钥就半个时辰,他试着问道:“时间有点紧啊……不如程大人上个奏折,我等呈给圣上?”
程明渊没回话。
侍卫一咬牙,小跑着进去了。
和杜衡在琴行门口分开以后,程明渊就开始着手调查。调查的方向首先是荣升轿行,他得弄清楚那位姑娘是谁家的小姐。
调查荣升轿行很容易,只需说刑部查案,给掌柜看刑部的腰牌,掌柜就把这三日店里详细的记录交给程明渊。
荣升轿行能做大不是没有原因,他们的订单记载的十分详细。几时几刻,哪几个轿夫扛着轿子载着谁去了何处,随行有几名小厮婢女,何时回来,可有人员变动,记录得清清楚楚。
程明渊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枫华街,户部员外郎陆府。
为了不被看出异样,程明渊假模假样地翻看了别的内容,随后就把账本还给了掌柜。
下一个地方是陆府。
程明渊骑快马赶过去,一问旁边居住的人,才知这位陆大人是近期迁府过来的。
花费了点力气找到陆府旧居,不无意外地看见紧闭的大门。
靠近陆府有一个集市,程明渊把马绳捆在树上,溜进人群里,目光锐利地扫视,最后锁定在一个屠户身上。
“请问,户部员外郎陆大人是住这里吗?”
李屠户抬头,看见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他声音洪亮地说:“陆大人?他搬走了!当了大官,哪里还能住在这里!”
程明渊临时搬出一套说辞:“我是吏部审查的,暗中调查陆大人生平作风,这关乎陆大人之后的仕途,你必须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李屠户还以为又是齐帝出的什么新政,他先前从减税的政策里得了好处,表现得十分配合。
“大人尽管问!”李屠户将大刀砍进切板里,在围裙上擦擦油腻的手。
“陆大人府上约有几个下人,可有你认识的?”从内部突破是最快的。
李屠户果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这条街上都来我这儿买猪肉,北齐一统之前,陆府大概有十五名下人,后厨采买的保宁小子跟我关系很铁!”
这话里面吹牛的成分很大,程明渊选择性的忽视。
“不过北齐来定安城的前几天,保宁小子说要回村里,好像是陆大人担心连累他们,把府里的人都遣散了,给了不少遣散费。我想想……大概是北齐一统的隔天,陆府才又招了新的下人。”
重要的信息!
程明渊瞳孔一震:“新招的大约有几人,可有你认识的?”
“有啊,街尾陈木匠家的女儿小荷,就去陆府伺候了。后来陆大人升官,要换体面的府邸和下人,就又把他们辞了,才做了没两天据说就给了两个月的工钱呢!”说到最后,李屠户有些艳羡。
程明渊装作恍然的样子:“看来这位陆大人,是个体恤下人的好官了。”
李屠户说到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
“还很清廉呐,有些当官的不知道贪污了多少钱,府里养好几个姨娘。陆大人就不,只有一个原配夫人,还一个姨娘早年病死了。”
“陆夫人也是个良善的人,庶女病了这么多年,一直贴心照料,真不容易,好歹现在是熬出头了。”
病了?那就是极少见人的意思?
程明渊并不知道书斋门前见到的是陆府的哪个小姐,按照屠夫的话,有可能是庶小姐了。
李屠户抄起刀,手脚麻利的剔猪皮上的鬓毛。
程明渊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信息,叮嘱屠夫为此次调查保密,不然会有麻烦。
接下来去找街尾陈木匠的女儿,了解陆府内部的消息。
程明渊到院子里的时候,陈木匠的女儿小荷正在给弟弟洗脏了的尿布。
“这就是我的女儿小荷了,大人想问什么就问她吧。”陈木匠点头哈哈地介绍道,“小的先去前头做木工了。”
程明渊看着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小女孩,她的表情十分麻木,没有任何小女孩该有的天真烂漫。
“大人。”小荷放下脏尿布,舀了勺水冲手,规矩地站好。
程明渊把之前跟屠户说的说辞重复了一遍,问道:“你在陆府,是做什么的?”
小荷心里有些忐忑,先前陆夫人说那些话,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她斟酌了一下:“在二小姐身边伺候。”
“我听说,陆家二小姐一直在生病,你有见她喝名贵的补药吗?”
“没有,之前二小姐腿磕伤了,屋子里连药膏都没有。”小荷如实说。
程明渊又问:“陆小姐的病似乎好了?”
“听陆大人说,二小姐的病到春天就好一些。”
程明渊不太满意地皱皱眉头,这个小丫头怎么问一句答一句,似乎还在避免正面回答问题。
程明渊索性换个方向:“你在陆府的那几天,可有人上门拜访?”
小荷思索了一番:“小的只在二小姐房里伺候,没有人拜访二小姐。”
听到这里,程明渊彻底放弃了,秘密调查的案件碰到锯嘴葫芦一样的人物,只能自认倒霉。
程明渊照例吩咐小荷保密,立刻快马加鞭地往皇宫赶。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至少有七分的可能。
“陆大人,陆大人,卢公公来接您啦。”
侍卫重复喊了两声,终于把程明渊喊回神。
程明渊稍微理了下衣摆袖口,大步流星地往御书房走,卢公公苦不堪言,只得小跑跟上来。
齐帝其实已经批了一天的奏折,到了用晚膳歇息的时候,听见太监的通禀,声音疲惫的让人进来。
他坐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脖颈,咔啦一阵响,总算舒服一些了。
“臣参见陛下。”
“起吧,别废话,赶紧说完朕饿了。”齐帝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
程明渊直接说出结论:“臣以为,魏国三公主如今在户部员外郎陆正大人府上,扮作陆正的庶女。”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所有的一切不是巧合。
齐帝咧嘴一笑,批奏折烦闷的心情骤然舒畅:“还挺快。”
“运气好罢了。”
程明渊浑身拧了一股劲,他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齐帝一眼看穿他的疑虑。
“想不明白?不知道朕为何不抄了陆府,囚禁魏三公主?”
“请陛下明示。”程明渊一作揖。
齐帝瘫倒在椅子上,眼神飘忽的看着高大的房梁,声音悠远:“不过是强权下的可怜人,放一马又如何。至于魏三,朕打算找个时机纳她进后宫,严密监视。”
程明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把齐帝惊到了,坐直身子看他。
“这是干什么?”
程明渊叩首:“臣请愿。”
尚不明白魏三公主的动机,绝不能任由陛下胡来,既然要严密监视,不如让他来。
“明渊……”
“陛下,臣一心国事,本就无意娶妻生子。臣愿承诺,绝不与魏国三公主有夫妻之实。”
齐帝再不羁此刻也懵了:“你先回去吧,朕再想想。”
直到洗漱完躺在龙榻上,齐帝还持续发懵,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
程明渊,是个汉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齐帝番外预定
写支线剧情的我猛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