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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二)

      翌日清晨,纪昀从厢房走出来,伸了伸懒腰,端起水台上的盐茶水漱口,然后取绒布擦了把脸。去饭厅用过早饭之后去敲文鸾的房门。
      一阵清风从竹林间吹来,屋檐下竹笼摇摇晃晃,惊得八哥叽叽喳喳乱叫了几声,纪晓岚听见有读书声,循声找去,叩开门看见姚别峰握着一卷《金刚经》在诵读,房间墙上挂着几幅字画。
      纪昀指着一幅行草问:“此赵孟頫真迹乎?”
      姚别峰说,“非也,实乃在下伪作。”
      “甚为逼真,弗能辨也。”纪晓岚感慨。
      “欣闻公子夸奖,雪峰兄手书逸少、子敬丰骨世所罕有,而公子之才亦令老朽折服….”
      纪晓岚自谦地说,“哪里哪里,先生过誉了。”
      “听说令尊要购置新宅?”姚别峰说。
      “临院的佟家花园。”纪晓岚回答。
      “那屋子有缢鬼狐妖作祟,还须三思啊。”
      “父意已决,我若奈何。”纪晓岚摊开手。
      说话间听见外面有吵嚷声,于是两人走出屋外,看见老管家张才正在训斥门仆,纪晓岚走上前去。与姚别峰年龄相近的老者正是张府的管家张才,对面两个是门仆王廷佑、李桂。
      “张叔为何发怒?”
      “回纪公子,这两个奴才把昨天的请的人放走了,也未告诉我一声。”
      “昨天请的何人?”姚别峰问。
      “变戏法的术士,还有几个年幼的随从,这些人还没领赏钱一早就离开了,这事要让老爷知道….”
      “术士….”纪晓岚念叨着。
      “你看到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纪晓岚问门仆。
      “回少爷,我们没有看到他们走掉,他们不知怎么地就不见了。昨天后晌还曾见到过,今早房里就没人了。”
      “凭空消失了么?”纪昀费力想着,“他们来的时候一共几人?”
      张才说,“连术士一共五人,三天前就来了,这不辞而别不知为何。”
      “哦?他们住的哪间厢房?”
      “后北院东面右起第三间。”
      “他们是谁请来的?”纪昀追问了一句。
      “他们自己来的,说是听说了老爷子过寿,特意来献艺表演的。”
      纪晓岚走到屋里,房内被褥桌椅均摆放整齐,蜡未烧尽,房内也没有遗留物。纪晓岚又抬头看了看屋顶,又低头看看脚下,长凳下有一片碎泥土。
      “这是….”
      纪昀从桌下捡起一颗花生核大小的绿果,上面生有倒刺。
      “苍耳?尚未干枯,像是新脱落掉在这里的。”
      纪昀心里想着这些人不辞而别和昨夜绿袱银船出现之间的某种关联。
      纪昀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西院,院中西南北三面各是一排厢房,院东北角有一口早已废弃的深井,井底是淤泥烂沼和着落雨的积水。纪昀从井西侧紧临的厢房窗口向内窥看,然后打开一扇门走进屋中,看见门对面的屋子西面靠里的炕床上一名头裹白布的年轻人正躺在那里。
      “你可是范玉?”纪昀问道。
      “阁下是….”
      “这位是纪家公子晓岚”姚别峰说道。
      “我几年前来过,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不知道纪公子有何事?”
      “听闻你得罪了狐妖,不知其中缘由?”
      姚别峰扶着范玉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纪昀垫起枕头放在他身后靠背。
      “唉…..”范玉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说,“三天前我去巡夜,听见屋上砖瓦声,以为是盗贼,但是又看不见人影,我爬上屋顶看见一个黑影闪过。第二天我在屋顶摆了几只捕猎夹,前天夜里听见夹子闭合的声音,之后是一个女人的惨叫,我忙爬上屋顶去看,只看见一只黑狐夹死在那里。我记得几年前隔壁的刘氏被狐狸迷惑髓绝而死,想这个必然是狐妖。便取了狐狸下来勒毙,翻身睡觉,想等第二天再向老爷禀报。到夜里感觉有眼里溶了东西,蜇辣得生疼,起身去用水清洗,却肿痛溃裂至烧瞎了双眼,想必是沾了生石灰。”
      “生石灰?想必是先以生石灰洒在眼皮上然后浇水。”纪昀心里想着,然后问:“你可听见她说话?”
      “好像听有一个尖细声音问我为何杀了她。之前刘氏之子为狐妖所迷,虚脱而死,于是我说‘我只是为刘氏之子除害罢了’。”
      纪昀想起母亲曾同他讲过有刘氏之子被狐化美女所迷,院中常有狐狸出没,每到夜间,有美女降于刘氏之子房中,刘氏之子终荒淫虚脱而死。
      “狐妖…..”纪晓岚暗自揣摩,“那捕获的狐狸何在?”
      “本来放在杂物柜中,夜里却不见了踪影,听他们说是飞遁了。”
      “飞遁!?那夜里房门窗闩是否插严?”
      “是插严的,我惊叫时,同屋的李桂、廷佑和王玉才从梦中醒来。但房中已无其他人。”
      纪昀环视屋内,陈设相当简单,房屋西北角上只有一具衣柜和一只扇门杂物柜,纪昀打开看看,里面容不了人。屋子西面靠墙边有两张土炕床,南面临窗与东面墙下另各有一张炕床,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有一个茶壶和几只倒扣着的杯子,几条椅子围在桌旁。屋子东南角有一个面盆架上放着盛水的铜盆,挂着几条布巾。几扇窗开在南面的墙上,房门在窗左边也朝南开着,门窗糊纸均完好。屋顶的瓦片下有一层土泥,即使掀开瓦片也没法伸进什么东西下来。北面墙靠东屋梁上有一个冬天通气的孔洞,一尺见方,糊纸也早破掉了。假如从孔洞取石灰到炕上,距离太远,加上夜晚光线不足,想放入范玉眼中则是完全不可能的。况且瞬间逃离房间还要将门窗从内侧锁好,这莫非真是鬼神之力所为?
      “你安心休养,切莫胡思乱想,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纪昀起身要走,范玉伸手拉了一把纪昀的衣摆说,“李桂他也曾见过…”
      姚别峰跟着纪昀出了房间,正碰见门仆李桂、王廷佑迎面走来,忙上前问,“你可曾见过狐妖?”
      李桂说:“回纪公子,小的不曾见过狐妖,但的确见过狐仙。几年前的四月间牡丹花开,我看见度帆楼上有两名女子,此二人倚阑赏花,我拾起瓦片掷击,二人忽然不见了,当夜砖石乱飞,窗榻皆损。第二天我便遭老爷一顿唾骂。”
      “范玉被黑狐害眼那一夜你看到什么?”
      “回公子,那一夜范玉打死了黑狐,提着打死的狐狸到房里炫耀一番后放进橱柜,又从柜子里摸出一瓶酒我们几个人喝了。晚上我睡的很熟,在梦中听见范玉惊呼,翻身醒起直听他喊眼中痒痛,等点上灯台,和廷佑、王玉准备扶他去水盆边洗,却看见那黑狐从橱柜中窜出直奔孔洞飞出,等我取火光出门看时,早已没了踪影。回头再看范玉,却不想被那狐妖害瞎了眼。”
      “死狐复活而飞走?那狐却是死了么?”纪昀双目直瞠。
      “的确是死了,范玉取绳索将其勒毙,后又拧断其颈骨。即便这样也不死,那狐后股受猎夹所伤,也不能疾奔而走。”
      “睡时门窗是否牢锁,醒后是否听见异响?”
      “我查看过了,记得很清楚,门窗确均已严锁,但没听见有什么异响。”王廷佑作答。
      “好像是没听见什么声响,我打开门秉着烛火查看,门外确实空无一人,那黑狐也不知哪里去了。”李桂说。
      “你可见过他拿回的黑狐?”
      “我几人亲眼见他将死狐放进柜中,点上灯火时,忽见柜门自开,此物从中钻出腾上屋梁直穿墙而走。死而复生,飞而遁走,真是怪哉。”
      这时,纪昀看见文鸾从远处疾步走来,一边用篦梳捋着额前的鬈发。
      “少爷,老爷正在寻你。”
      纪昀跟着文鸾身后,姚别峰也在一旁走至饭厅。
      张雪峰正端起一只清花瓷碗在喝粥,纪容舒坐在一旁的核桃木太师椅上,后面站着纪府的家仆刘福荣。刘福荣此人三十余岁,猎户出身,体型黝黑粗壮,背着一只鸟铳,最善制罟设罠,弋禽狩兽之事。纪昀的舅舅□□亭与纪昀的外叔祖、张雪峰之弟张雪堂分坐一边。老管家张才从门口走进来,后面跟着家仆王玉。
      “禀老爷,都准备妥了”张才对张雪峰说。
      张雪峰放下碗,对纪容舒说:“我叫家仆王玉与你同去,此人善射,箭法了得,如遇妖鬼,可立射杀之。”
      纪容舒看了看那男子背着箭篓,提着一支强弩,看上去二十八九,身高体健似有膂力,眉清目秀打扮得又像雅儒书生,便笑了笑,“谢老爷子好意,既然如此我就先去了,待闲时再叙。”
      作别张公,众人出了张府沿着青板石街的红墙外向佟氏庄园走去,路两边是高耸的白杨,暖风吹过,遮天蔽日下倒也荫凉。
      “你来张府也有两年了吧?”纪容舒问走在后边的王玉。
      王玉说;“回纪老爷,三年了。小的先前在刘府上作事,后来刘府败落才来到张府。十年前,张太爷经新河县贩盐,路遇盗贼,我恰巧路过拔箭射之,也算和老爷子有过一面之交。”
      “哦,那佟氏花园事知道多少?”
      “我在刘府时,只听说先前佟家有一歌伎为座客殴辱,恚而自缢,陆续有人自缢而死,之后就传说一直有个吊死鬼出没,十几年前佟府仆人史锦捷之妇也是自缢于院。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传成狐妖了,几年前刘氏之子房中夜显狐妖,此子不与外人道,终为狐妖所迷,虚脱而死。不过狐妖出没的说法我是坚信不疑的,我在刘府作事时,曾在月下射杀过一只,之后夜里便患上了寒热症,十几日才痊愈。”
      “世上真有狐妖么?我倒想亲眼见见。”
      “狐妖甚邪,若有得罪了必遭报应啊。”
      “范玉遇黑狐那夜你也在场?”纪昀问他。
      “是”
      “那夜你可听见什么异常响动?”
      “说来真是诡异,门窗都已锁牢,范玉打死的黑狐竟然活了过来逃走,他双眼又被莫名撒了石灰。可见坊间传言的狐妖报复确实是毋庸置疑之事。”
      “那各人所睡床位如何?”
      “我在东面的位置,王廷佑在南面,李桂在西面靠门的位置,范玉西面最内。”
      “那佟氏一族是何人?”文鸾问纪昀。
      走在一旁的姚别峰解释说,“康熙九年吴三桂反,佟国维领兵逮了吴应熊。十四年,佟国纲平定察哈尔布尔尼叛乱,封安北将军。二十八年收雅克萨,和索额图去罗刹国签了《尼布楚条约》。二十九年,裕亲王率师讨噶尔丹,佟国纲为参赞军务,佟国纲子鄂伦岱与佟国纲弟佟国维也随左路军同征。是年八月,噶尔丹兵至乌兰布通,佟国纲奋勇冲锋却中鸟铳殉国。至康熙三十六年,噶尔丹兵败自杀,叛乱方才平定。四十七年,皇太子胤礽被废,佟国维上书立保八皇子胤禩为太子,这下惹恼了康熙,康熙喜欢的其实是长子胤褆、二皇子胤礽、十三子胤祥和十四子胤禵。
      (雍正帝胤禛即位后,为避名讳,除自己外,其他皇兄弟都避讳“胤”字而改为“允”字。胤禵即胤祯,因与“胤禛”同音,在雍正帝即位后改为允禵。作者注)
      帝位本应从他们几人中产生,也有人说康熙是因为喜欢乾隆才传位给雍正的。胤禛即位后,立刻幽禁八皇子允禩、九皇子允禟,又借机除掉了八皇子党的同僚允禵、皇长子允褆和十皇子允[礻我]。”
      “莫论朝政、莫论朝政….”纪容舒卷起拳头对着后面的纪昀咳嗽了几声,“想来桐城姚氏也是大族。”
      姚别峰应允,“张氏、姚氏都是当地旺族。”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佟氏庄园门前。两侧墙上搭着藤草,中间漆皮剥落的六扇陈旧大门朝南虚掩着,几行石阶上是一个台子,门下的木闸板有些发朽。须弥座顶起暗红开裂的粗柱撑着门梁,檐顶朝天笏的青瓦间冒出许多苔草,门外是两头泥污的石狮 ,两侧对着的缺角抱鼓石上分别是麒麟卧松和犀牛望月。大门里正对着半损的雕有围鲤的燕翅影壁,院中有几间平房,西面有一个院子。
      众人出了院子,顺着一条纹绘花雕的画廊延伸到一座用土堆成的假山上。
      “好大个土山啊!”纪昀失口叫出声来。
      山顶有一间琉璃瓦凉亭,压脊的石兽上布满尘土。匾额上有“绿意轩”三个字。亭内有一块石碑,石碑上苍劲的行草书有“九曲环萦”。凉亭内可俯瞰整个花园,西北南三面是从卫河引水,在花园中央汇成一个碧潭,池中菡萏枝叶黄枯与浮萍铺满了多半个水面。花园里植有银杏梧桐,榆槐椿竹,柰李果树现都俱已干枯。蓬蒿艾草没及腰膝,藤缠蔓绕在石棚上。忽见草丛中一群云雀惊起,腾飞旋去。
      众人跟着纪容舒身后,顺一条卵石路到南边的一个院子里。
      “就是前面那屋子里吊死过不少人”张雪堂像幽灵一样在众人身后低语了一句。
      “是那里”姚别峰附和了一声。
      院子靠北的偏僻角落有一间残破木屋紧临着张府的院墙,门上挂着锁,从窗户看进去长期未经打理的房间墙角布着蛛网,地上满是厚厚的尘土。南面临着一堆坍倒的砖瓦残垣,像是一处废墟。
      “窗户无法打开!”纪晓岚推了推窗户。
      “都从里面钉死了,和那时一样。”□□亭解释说。
      纪容舒说:“听说几十年前那红衫女人吊死在横椽上,脚下翻倒着凳子。官府的人来时,窗户已经从里面钉死,门也从里面紧闩着,另外还有一块大石碑抵在门后。”
      “看样子这屋子没有其它出口”刘福荣卸下鸟铳握在手中,来回看看,“不会真是狐妖作怪吧?”
      “狐妖?”
      纪晓岚从窗户缝中往进看,潮黄生霉的坯墙下仍然堆着许多落满尘土雕刻用的废弃石材,一只腐朽的长圆凳样的香几躺在墙角,锁孔里生满了黑锈,看样子房屋上锁也有些年头了,几缕阳光顺窗缝射进去,扬尘翻卷,阒寂的老屋仿佛独处在与世隔离的另一个世界。
      “这房里自缢的人绝不止三两个,但刘氏时却再没人自缢了。”王玉说。
      “唔….”文鸾哼了一声。
      刘福荣说:“常听老人们说,含冤上吊的人死后阴魂不散,就会化作厉鬼游魂,在夜间出没。专夺取那些阳气稀弱的人的性命,以至于这些人会被鬼魂引诱来到吊死鬼生前自杀的地方上吊。”
      “阳气稀弱?这就是吊死鬼常常是女人的原因?…..吊死过不少人….这事也过于邪门了….”纪晓岚说,“这是几月间的事?”
      张雪堂说,“我听说好像是在康熙三十二年的夏天,十几年前那也是夏天。”
      “四十七年前!?”纪晓岚惊叹了一声。
      姚别峰说:“我还记得在十几年前那个夏天异常燥热,我来时见房门正打开着,一群人围在那里。屋里一条床单拧悬于梁上,坐墩倾翻,一个女人如傀儡般吊在半空,面已溃脓黑青,红眼凸鼓,长舌干瘪吐在嘴外,七窍血渍顺着黏连的细发淌到胸口,混在地上粘稠的黄绿色污秽物中,团团肥蛆从皮里钻出,场面异常凄绝恐怖,酷热天气里尸体腐臭不堪。”
      听姚别峰描摹的景象岂止恐怖,简直令人作呕,文鸾感到胃中苦汁翻涌,不禁打了寒颤。
      “少爷怎么看?”刘福荣问。
      王玉插话说:“若非自缢,予尝闻云贵及暹罗国均有巫蛊邪术可以隔空取人性命。”
      “…..”
      “状貌倒很像头部受重击而死,若是为人所害尔后吊至屋梁。我本来想凶犯必然先将石碑斜倚一扇门后,下以堆积雪或碎冰屑支起。取一线系粗钉浅钉墙上与门闩孔平齐,线拉至屋外。然后上屋顶掀开砖瓦垂下细线,以一钢针穿于线末端并牢系之,线从粗钉下绕过并穿过门闩孔洞,将钢针深插在闩上。凶犯从门中出来将另一扇门合严,在屋顶拉动细线使门闩插牢,用力扯下钢针收回细线,盖好砖瓦。从门外牵另一细线扯掉粗钉,只待雪融化后石碑自然倒落抵在门后。但….”
      “但三伏天何处去寻冰雪?”纪容舒接话说。“勿妄自揣度,若无凭据,任何臆断都毫无意义。”
      “十几年前自缢的,就是那屋的婢女”沙哑干嘶的嗓音从张雪堂的喉中传出。
      对面的东院里有几间厢房,纪昀推开一扇陈扉,尘土从头上洒下,几只灰蛾扑突突飞出来,迎面撞在纪昀脸上,纪昀忙用手一挡不禁打了个喷嚏。屋梁上一只老鼠窜过,吱吱叫了两声。屋子里充满着腐朽而怪异的令人难以承受的气息。纪昀用袖子掩住鼻子,几张土炕崩塌在那里,地上是混着秸秆的碎土砖和草木灰。
      “这是….?”
      □□亭自言自语,“地上杂乱的脚印想必是守园人驻留的足迹。”
      不知不觉已到晌午,蝉鸣愈烈,聒噪的令人心烦,几人锁好大门离开庄园返回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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