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玄灵录》高人gaoren

53、第五十二章 最后的救赎

　　菩提圆荫，黑印暗界，涟漪激荡，墨光波动。谭月城见我双腿渐陷黑波之中，诡笑脸上露出满意眼神，吟诵道：“暗源涟漪，濯足蚀心，黑印菩提，彼岸花开。高卓，你就化为黑印菩提树，在黑暗森林中永生吧！”玄媚声音突然在我脑中响起，她惊恐道：“阿卓哥哥，快瞧你的腿。”我低首瞧去，只见双腿被墨光包裹，居然融连一体，渐渐幻变成了木质树根。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惧起来，全力将体内的玄神之气向腿脚导去，希望能移动脚步。可腿下根本没有知觉，不仅无法移动，而那角质的树皮还在爬升，逐步裹到了我的腰间，爬上我的胸口……难道真要变成这黑暗森林的一棵暗黑怪树吗，我感觉到身上的神经在麻木，血液流动在放缓，脑中的记忆在模糊，眼光陷入无尽的黑暗。
　　耀动的光明，那是什么，那是一个又一个跳动的光符！冥冥之中，那些光符在我脑中跳动，刺激着我的脑神经，这是《神农诀》里的篇章，让我感受到了生命，再次看到了光明。我努力睁圆眼睛，渐渐又看清了菩提圆荫，看清了谭月城。无限美好的生命回归，那些角质的树皮渐渐褪至我腰下，我的臂膀可以活动起来。
　　我抑不住心中的喜悦，轻挥恢复灵活的手，从衣袋里抓出一把从雪原林海中采撷的红松松籽，选出最饱满的一粒，投向脚前一尺的黑波里，口中吟道：“□□，来自宙心，永恒不灭。生命之树，万古传承，必将长青。”那松籽一入黑波，顿时发出一团淡淡的桔红光芒，吸食着四周波动的黑气，很快光团膨胀，吐出嫩芽来。
　　嫩芽不断伸展，顶着嫩绿的针叶，渐渐长成了半尺来高的幼苗。我凝视着那绿色的幼苗，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谭月城愕然地望眼前的情景，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他愤怒地再次挥动双手，更加猛烈地催动暗源涟漪。顿时虚化的黑坪涟波快速荡漾，黑波剧烈地震动起来，一股黑焰从中突然喷出，涌向那不断生长的红松幼苗，将那初生的小苗完全包裹起来。
　　黑焰焚烧，发出滋滋的声音，似要把那幼苗焚化成灰。我见幼苗陷入危境，心神被之牵动，立即前行一步，踏上了黑印圆荫，再投一粒松籽，又一棵嫩苗长出，却又很快被黑焰裹住。谭月城脸上露出了得意神色，阴笑道：“高卓，你以为种几棵小树，就能破坏得了我的黑暗森林吗？”但我没有停止，继续专心地种起红松来。
　　三棵、四棵、五棵……我每种一棵前行一步，当我种到第七棵松苗时，突然连暴六声震响，裹在前六棵幼苗身上的黑焰顿时崩裂开来。被黑焰焚烧的松苗被那虽然有些焦黄，可一旦脱困之后，立即恣意地吸叫着四周的黑气，瞬间针叶又翠意涌动起来。松苗很快恢复了生机，又疯狂地生长起来，片刻间第一棵松苗长至了一米多高，而第七棵也长高到一尺以外。
　　七棵红松绿苗，凝聚成的生命之树，如星空中的北斗七星，耀动起七团翠绿的碧光，打破了黑暗森林的黑暗禁锢。围在我身后的黑暗虫兽飞鸟惊恐起来，它们哀嘶躁动着，不断向后挤退。我见生命之树初显威力，便已不凡，心神定了下来，盘坐在七棵苗间，心中默念《神农诀》，全力幻凝□□，会聚向松苗，催动它们成长。
　　生命之树，茁壮成长，针叶密集，绿意盎然。黑暗虫兽飞鸟，更加躁惧不安，忽而如溃堤洪水，四散逃窜而去。谭月城见那些鸟兽瞬间消失不见，怒吼起来，咆哮道：“高卓，很好，今天我们就决一死战！”他展开墨衣露出胸膛，抬起右手，凝指为刃，在胸前刻写。指刃划过，鲜血流出，顺着他的身体流到他的座下墨黑晶石。
　　鲜血入石，墨晶黑光流动，绽开一朵黑莲。谭月城坐在那黑莲之中，胸前血痕纵横勾勒，血液由红转黑，很快闪烁起一个奇特的黑光符箓。那符箓闪动，每道符线鲜活起来，如奔腾游龙围着谭月城的身体缠绕。谭月城口中诵道：“暗界无始，黑暗无边！黑暗森林，黑暗之源！暗印世界，随我涅槃……”他的身体随着那道符箓闪动，渐渐化为虚无，与整个黑暗森林融为一体。
　　黑暗森林，黑树模糊。谭月城消失了，墨黑晶石消失了，暗印菩提林消失了……我的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我深陷在这黑暗中，除了黑暗，就是无知无觉。这就是暗印世界吗，我要泯灭在这黑暗世界吗？我心中惊惧起来，挣扎着强敛心神，寻找着生命之树。可这无边的黑暗之中，我的生命之树又在哪儿？
　　淡淡的松针青气，飘至我的鼻中。我终于感觉到了生命气息，努力运起所有的神识去追逐着。一点、两点、三点……七点绿意在我的脑中扩散开来，我终于感受到了刚才种下的那七棵小树。那是生命的力量，只要有泥土，只要有空气，树就会生长。我将我的生命与那七棵小树融为一体，抵御着黑暗的侵蚀，享受着绿意的滋养。
　　小树在成长，时间在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这暗印世界中的黑暗似乎慢慢变稀薄，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的神识清晰起来，在这暗印世界里穿梭。我突然心神震动，因为感觉到了冰雪。白色的冰雪，高挺的红松，那是黑暗森林以外的景色，难道我的神识已经越过了黑暗森林的边际？我更加静下心来凝聚神识，感受着四周的世界。
　　白雪越飘越近，黑地变成雪原。我的感觉真实起来，这片黑暗森林化为的暗印世界正在慢慢地缩小。渐渐地视觉恢复了，我看到了我的生命之树。这七棵红松已长高到四十多米，而它们地下的根系比高耸的枝干更是繁盛，愈加贪婪地吸收着这黑暗森林的黑气。随着黑气被吸收，黑暗力量不断地减弱，那灵婴孵化池中的正在孵化的阴灵躁动起来。
　　诡异黑泡沼泽，墨水在变淡。孵化着的阴灵，痛苦地挣扎嘤叫，突然传出兽鸣，居然异变出了许多貂熊、原麝、紫貂、雪兔来，跳出沼泽池外，奔向莽莽雪原。我感受着这奇异的变化，知道黑暗森林灭亡不远了，收起所有的神识，全力锁向那片黑暗中心。我感知到了谭月城，他剧烈咳嗽着，不时地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融入黑暗原力，作最后的顽抗。
　　暗光浓缩，暗印世界，霹雳雷动，轰向红松。红松摇动，枝叶燃着，生命之树，危机顿现。我心神牵动，立即催动□□，卷向那枝叶上燃烧的黑暗之焰，护住生命之树。生命之树，雷中傲立，加速吸收着黑气，净化着黑色力量。黑暗退去，雪花飞来，恐怖的黑暗森林，不断地披上雪衣，融入了辽阔的雪原。
　　雪原苍茫，松柏银装。漫天雪花飞舞，飘至我的衣角。黑暗森林，只剩下谭月城依坐的那棵暗印菩提树。最后一棵墨树，黑暗森林的最终黑暗之源，孤立在雪原中。而我的生命之树，吸收了整片黑暗森林的黑暗原力之后，愈加地生机勃勃。它们根系在地下延伸，穿透菩提圆荫，缠向暗印菩提树，吸收着那里蕴藏的最后黑暗原力。
　　菩提圆荫，黑波越来越淡，渐渐凝出一层冰面。暗印菩提树，不断地萎缩起来，从大树变成小树，从小树变成树苗，从树苗变成了一棵豆芽大的黑芽，颤立在冰地上。墨黑晶石变成一滩黑水，谭月城惨呼一声，跌坐在黑芽前，惊恐道：“我是阴灵族的大祭司，拥有着阴灵族的力量之源，怎么会败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惊诧地望着谭月城，这还是谭月城吗？那满脸的皱纹，那掉去白发的秃头……这虚弱的老人，就是谭月城吗？我走上前去，心生悯意道：“月城，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谭月城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瞧向我，忽而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你困在我的暗印世界里，怎么能打败我？”我轻叹起来，道：“心在光明，世皆光明，心在黑暗，世皆黑暗。我身在黑暗，心在光明，黑暗又如何能困得了我？”
　　“心在光明，世皆光明，心在黑暗，世皆黑暗。”谭月城默念着我的偈语，忽而凄然而笑。我瞧着他面上凄容，心中一酸，道：“月城，离开阴灵族，回家好吗？”谭月城笑得更加凄凉起来，道：“我这样还能回家吗？”我心神颤动，运用神识感应着他的身体状况，道：“月城，回家吧！慢慢调养，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我知道这只是一种劝说，谭月城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面前还有一颗黑芽。一旦那黑芽毁去，他的生命必将终结。
　　那颗黑芽，是阴灵族的黑暗之源，只要存在，就有可能长大，我能让他存吗？谭月城见我凝视着那黑芽，似乎明白了我心中的矛盾。他脸上的凄容渐渐淡去，反而涌起了淡淡笑容，神色异常平静地道：“人生可以选择，但是不能重来。高卓，命有定数，我不后悔，也不怪你，只有最后一个心愿，请你帮我完成。”我望着垂死的谭月城，心中一片悲凉，道：“月城，有什么心愿，你说吧。”
　　谭月城微笑点首，他忽而右手插入自己肋下，从体内抽出一根肋骨举到胸前，用着最后残存的意念在上面刻篆起来。很快一块骨符现在我们面前，谭月城举起那根骨符道：“这是我生命最后的凝聚，请你帮我把它交给小林。希望有这颗骨符守护，她能一生吉祥、万事平安。”他的脸上渐渐涌出一股释然的笑容，双眼安详闭下，似要安静地死去，可突然又抬起眼来，道：“盘古遗宝，阴灵之踪，南海之南，海底深宫。高卓，你去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