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谋杀（四）（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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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之木第一次坐船。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之木当然是见过湖泊河流的，但他确实没有尝试过去坐一次船。在他的印象里，船几乎是一种固定的文化意象，骤然出现在一座大半是陆地的城市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荒谬感。
不过真坐上去，其实也就那样。
经历了大半个小时的疾风骤雨，这座城市早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数不清的垃圾杂物顺着雨水流淌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难以辨认的腥湿和腐臭味。
之木收起了伞，看着玻璃窗一点一点缓缓关上，把嘈杂的雨声都隔绝在外，也隔绝了那些一言难尽的气味。只剩下徐徐的暖风从换气口推出，在玻璃面上渲染了一层湿蒙蒙的雾气。
他走了过去，用手掌抹开一片水汽，看见外面几乎是一片阴暗的城市，那些往日里鲜艳招摇的灯牌条幅，此时也都被水幕洗褪了颜色。放眼望去，几乎都是被湿痕浸黑的水泥石灰。
这水也不知淹了多少地方。
之木默默地想着，把沾了水的手拢在排气口上，感受着微温的暖风吹打着手心，然后从指间掠过。他并不觉得这很暖和，暴雨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大半身衣，又在冷天里趟过那么片刻，如今关节已经有一点僵硬。
聊以慰藉而已。
忽然瞥见积水中有一抹不详的猩红，忍不住出声喊了句“等等”。
那抹猩红看起来很怪异，像是某种质地粘稠的流体在水中逐渐溶解，被雨水击打破碎得不成样子，却又明显和水的质地有所区别。
之木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么一抹红色，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杯弓蛇影，看到一点点并没有证据的端倪，都容易产生很多联想。
于是犹豫了片刻，又告诉男人是自己看错了。
男人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调开了暖气和自动除雾。他并未停下，船转了一个弯，面前露出一片开阔的空地。这里是小城里最繁华的商业区，层层建筑包裹的那么一小块儿广场。
炽烈的暖风卷拂过之木的脸颊，他眯着眼顺着前方的窗口看过去。
那里已经被积水浸满了，熟悉的太阳伞上印着活泼的广告字体，旁边一辆车沉在水底只露出隐约一道影子。几个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围在旁边，似乎想打捞起那辆车，但显然有些束手无策。
血迹就是从那里传播开来，把这片水域染成了层层渐渐的红色。
之木立刻联想到自己在警局听到的那通电话，确定这里发生了一场凶杀案，死者是沉在水底的车主。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后，很难找到什么证据，几乎可以预见这桩案件的侦查难度。
但之木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凶手为什么要在人流密集的广场上杀人？若非这场暴雨，这绝对是当场就会被抓获的事情。可是谁又能预料到这么一场罕见的暴雨？
而且……
“正常人死亡会流这么多血吗？”染红了一整个广场的数百吨积水。
之木低声喃喃，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建筑。那些光芒暗淡的窗户上，此时正贴着一张张面色各异的人脸，里面许多隐隐约约的人影来回走动，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忍不住心里发寒。
“不会。”男人的声音格外沉稳，船远远地绕过了案发现场，不久便回到了住处。
有些东西，男人没主动提起，之木也就识趣地没有问。
比如说这艘船。
之木到现在也没有想通，在一座并没有太多湖泊的小城市里，自己的邻居是怎么在短短半小时内找到这么一艘船的。
并不是不能问。只是，若问了，得到答案了，接下来又如何呢？之木本意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
索性让这份神秘保持下去。
上楼的时候，之木认真道了谢，不经意扫了眼对方身后的门扉，停顿了半秒才提出告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谋杀（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