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谋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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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之木的知识储备，他并不能看出来这辆车有什么不同。但是他能看见车里面两个影影绰绰的人，窗子关得不严，一些细弱而微妙的声音从里面流淌出来。
不禁默然。
大概是出于交通安全的考虑，这辆车选择了在路边停下，凑巧在之木面前。
当然也有可能是想找个人喂一喂狗粮。
很难说这辆车来得巧还是不巧，之木心里那点情绪，全被这对不太讲究的情侣打断了。
而一旦失去了那种情绪，那些所谓言之凿凿的东西，似乎也就变得似是而非，有些说不清楚了。
他在害怕些什么呢？之木心里思忖着，那只是一个猜测而已。验证一个猜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一旦动手去验证，就只剩下两种结果。
是或者不是。
至于验证之后的事，也不必枉费心思。只有知情者才有选择权，这之前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心中百转千回，之木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无。
偶尔转转头四处瞟一眼，和逛街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然后用手机叫来了一辆计程车。
目的地是警局。
报纸上的描述并不清晰，关键之处颇多语焉不详。不过办案警局的名字还是有提到过的，据此找出地址，这并不难。
哼了几句歌，是王菲的《我爱你》，之木等来了他要上的车。然后就听着连续不断的语音提示，和司机小哥相对无言。
单方面的那种，司机小哥发语音还是发得很欢快的。
之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司机小哥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语音是不再发了，两个人相对沉默下来。
希望司机小哥以后能注意一点。下了车，之木回望一眼，心中默默想着。
计程车把之木送到警局门口，几乎是抬步就能抵达。之木进门的时候，正巧碰到一个被黑衣遮掩住身形的人迎面走过来，手上提着一把硕大到有些突兀的黑伞，伞尖点地随着步子拖出一道时轻时重的划痕。
看起来有些怪异。
之木看着那道并不整齐的划痕，想着这人的步子似乎不太稳重，随即联想到外面阴沉沉的天色，乌云格外厚重，也许要有一场暴雨。
他没有带雨伞，若雨下大了，恐怕不好回家。
眨眼间那人已经走到面前，之木侧身让了一步，向那人微微颔首。那人便在门口停顿一步，向之木点点头然后离开。
也就是错过的那么一刻，之木鼻尖嗅到一股转瞬即逝的腥湿味道，像是某种积聚在池塘里的鱼类的味道。忍不住抬起头，正对上那身过分肥厚的黑色衣帽下，露出的一双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睛。
之木忍不住略微失神，刹那间回过神来，那人却已经走到远远的马路对面。细弱的雨丝从天缓缓降落，那顶黑伞倏然抖开，接着沉默地矗立在对面的公交路牌下面。
快得几乎就像是错觉。
之木回过头，看着地板上蜿蜒一路的隐约湿痕，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一路往里走，之木看见了许多行色匆匆的人，叫人怀疑这座城市究竟还是否安全。转念一想又觉得，其中大部分也许只不过是来办一些很普通的小事。
这没什么好说的，即使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发生在当事人身上，有时候就是不得了的大事情。
之木看了眼坐在面前的警察同志，把身上的报纸展开铺平在桌面上，道：“我想咨询一下这个案件的信息。”
这种问法当然是很不讲究的，不过之木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问法。
“能问问为什么吗？”警察同志身体前倾了一点，显得有一些压迫感。
警察同志的态度很明显，这不是谁问都得回答的问题，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恐怕就只能拿到一句“不便透露”。
但这个原因嘛，也不是不能说，就是略微羞耻……
之木有一点心虚地偏移了视线，把自己昨天经历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当然，只说了“做梦”和“报纸上的案件和梦里相同”两件事，把自己美化成一个有点迷信的小青年。
果然见对方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就差要当场笑出声来。
要是你知道，我梦里的凶手是我妈，你恐怕就笑不出来了。之木心里默默想着，脸上没做出什么表情。
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最终警察同志还是告诉了之木：“也不是什么保密信息，和你梦里一样，这个案子是昨天晚上凌晨左右发生，有人看到路边箱子里流出血迹报的案。目前还没有确定嫌疑人。”
这不是之木想要的信息。他追问道：“那有没有确定死者的身份？”
之木对答案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这涉及别人的个人隐私。但出乎预料的是，对方竟然回答了这个问题：“本来是没确定，不过刚刚来人认领了尸体，说是死者的哥哥。”
刚刚？！
之木瞳孔一缩，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个穿得很奇怪的人？！”
随即有些可惜，“你们怎么不留他问些问题？”
这个联想其实没什么逻辑，但之木就是觉得，那个人有些可疑。不是穿着外貌上的，而是神态和动作上的。
他直觉那个人和这件案子关系并不简单。
“我们警察也管不着别人穿什么吧。”警察同志瞟了之木一眼，“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没问？”言下之意是该问的都问过了。
但肯定不是我想问的那些。之木面无表情，心知自己的猜测没有依据，也只好轻轻呼了口气。
试探着问能不能看一看那些“作案工具”，果不其然得到了一阵有富含意味的沉默。
之木也不恼，再三谢过警察同志，转身退出了警局。
离开时隐约听到几声电话，说着某某“广场”、“商业区”、“死者”之类的字眼，之木没太关心。
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泼水般坠落的雨幕把所有东西遮挡得一干二净。马路对面依稀有一道直挺挺的影子，像是高高竖起的公交路牌，也像是某个撑着伞一动不动的人影。
看不清楚。
之木倚靠在门口的铁栏杆上，冰冷的铁皮让他有些不适，鼻尖充盈着一股闷湿的水汽，几乎难以呼吸。
雨一直没有停。
按照往常的经验，这样的大雨最多不过持续几分钟。即使是这样，也很容易造成积水和泛滥，老城区的排水系统并不那么经得起考验。
但今天这场雨绵绵不断，一点没有衰退的迹象。
之木拿起手机，百无聊赖戳了戳打车软件，并没有收到接单信息。
他不意外。这样的天气，开车几乎就是想不开。路面打滑，视物障碍，还有能高过轮胎的积水，哪一样都能置司机于死地。
叹了口气。
雨下了足足半个小时，之木没等到雨停，等来了撑着一把硕大黑伞的邻居。
男人一身气势肃杀的黑衣，脚步沉稳果决，一点不被席卷着雨伞的狂风波澜影响。之木一眼注意到对方打底毛衣勾勒出的宽厚胸膛，上面悬浮着一层晶莹的水花。
帅是真的帅，就是这配色实在让人吐槽。
看到男人手上提着的另一把黑色雨伞后，之木强行忍住了吐槽配色的欲望。
男人会来接他，之木倒不觉得意外。如果对方真的知道些什么，给自己一张报纸后，应该是预料到自己会来警局吧。
之木看了眼男人那顶比自己大好多的雨伞，觉得这伞遮两个人也很够了。但还是慢吞吞撑开了自己那把，隔着半米站到了男人身边。
“雨好大。”之木说着没有意义的话。其实他想问男人到底知道些什么，但心中百转千回，这话又咽了下去。
话刚出口，之木就意识到不对了：雨声太大，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
但男人却奇异地像是听见了一般，“嗯”了一声，声音低沉却格外清晰。
之木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男人的侧脸，又很快低下了头。想着雨伞遮住了这么一小块地方，能听见也许并不稀奇。但心中还是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感觉在蔓延。
他“唔”了半天，最终指了指天空，道：“我们怎么回去？”开车反正是不可能的，半米深的水也很难走路，之木想不出还能怎么回去。
却听见男人道：“坐船。”声音仍然平静，仿佛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之木差点没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脚步霎时间错了一拍。
陆地上开船。
这可能是他听过，最奇葩的笑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谋杀（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