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梦里渣过的男友成了真的》鱼悬

2、谋杀（二）

　　关上门，之木还有些恍惚。

　　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反常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之木呼出一口气，缓缓向后抵靠在门上，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说起来……无非是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东西意外出现在了厨房里。即使这梦格外真切，即使这刀缝里的血渍来得奇怪，可归根结底，都只是他的“感觉”，这些东西本身并没有超出常理。

　　是他过于敏感了吗？

　　之木有点想不通。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很平常，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他只是放个假回家休息一趟，没道理为这些无聊琐事纠结，这样的纠结既不会也不可能有结果。

　　可本能般的直觉却让之木察觉到另外一些问题：他的确是过于敏感了，但这样的敏感不该是毫无来由的。这不是什么自然而然的改变，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现在也不可能突然变成这样。

　　一定是发生过什么。

　　究竟发生过什么，之木也说不清楚。每一年、每一天的记忆明明就印在心里，却像是一团混沌一样捉摸不清。他能想起的仅仅是那些庸常的东西，诸如对自己的一个刻板印象，诸如在该经历什么的年纪，去上学考试、放假休息。

　　可非要问他究竟是怎样做的，他却说不出来。

　　这很不对。哪怕时隔多年忘记了一场考试最后的分数，有些人也能想起来出考场时看见操场里有人在打篮球，想起自己家里特地带来的饭菜。时光沉淀之后，人们真正记住的反而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不该忘记得一干二净。

　　之木想不明白，理智和直觉几乎是自相矛盾，二者又相互牵扯，这让他没办法思考，只好摇摇头选择放弃。

　　“有空去做一次心理辅导吧……”

　　之木低声喃喃，轻叹一声便欲下楼，却没留神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之木神情一僵，反应过来慌忙道歉，一边伸手摸了摸被撞疼的额头，心里其实有些……走神。

　　嗯，撞人也分很多种方式啊，像这种直接撞进人怀里的，就……即使往后退了一步，鼻尖也还充盈着某种并不熟悉的气味，心里依稀能描摹出被撞到那一下，包裹在对方衣着下的线条。

　　很难不让人多想。

　　之木轻轻吸了口气，抬起头直视了对方一眼，才发现男人身形格外高大，微微低着头正对着之木。从之木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男人被灯照亮了轮廓，整个人像极了深夜的星空。

　　就是……这一双如同深海般的眼睛盯着自己一动不动，这神情分外真诚，让人有心想些什么都难为情，只觉得不好意思。

　　好尴尬啊……

　　之木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他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了，但是又有点舍不得。一时间忍不住恨上了楼梯间久久不曾熄灭的感应灯，若这里没这么明亮，他应该可以稍微多看对方一会儿吧？

　　这样也太卑微了吧？！

　　之木腹诽自己一句，心念一转还是决定说点什么，脸上迅速扬起了一副纯真而不失热诚的微笑，端起嗓子努力让声线听起来更澄净。

　　“你是，咳，你是502新搬来的住户吗？”

　　但声音一出口却有些变调了，尽管很快被调整过来，之木还是忍不住有一点失落。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但是，这样子端起来，未免有些刻意表现的嫌疑。最关键的是还露出了马脚。

　　会不会因此看轻我呢？

　　之木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看了对方一眼，看不出什么反应。

　　恰好在这个时候，感应灯灭了，周围霎时间陷入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灯灭了。”之木无意识说了一声，眼睛转了转。

　　这让之木想起了自己小学时候，一个人回家上楼的感受。那时候他才只有四五级台阶那么高，看陡峭的楼梯无疑是庞然大物，尤其是每层楼的窗户都被不知道谁用杂物堆积遮蔽掉了，即使在白天也漏不进一丝光芒。每次进入楼栋，安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心中都无比恐慌。

　　他决定收回自己不喜欢感应灯那句话。

　　之木试着跺了跺脚，灯没亮。楼道里这些灯都已经用了很久了，老化非常严重，有时候很大的声音也不能让它们发光，有时候稍微一点磕碰就有反应。这造成的效果类似于“时灵时不灵”，属于玄学范畴，对幼年时的之木留下了很大阴影。

　　然后就听见轻轻一声“嗯”，之木用力跺脚都弄不亮的感应灯，它就这样亮了。

　　亮了……

　　之木眼角抽了抽，反应不过来这个“嗯”究竟是回答他是502的新住户，还是回答灯确实是灭了。之木是挺看不懂这个灯的，也挺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除了撞上那一下，礼貌般应付的两个字“没事”，就说了“嗯”这么一个字。

　　加起来只有三个字。

　　“额，哈哈……那再见啊。”

　　场面实在是太过尴尬，之木干笑两声，眨了眨眼睛，转身咚咚咚跑下了楼。

　　男人有些默默看着之木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关上了502的门。

　　……

　　知道了隔壁住进了一个看起来很顺眼的小哥哥后，之木的心情有些雀跃。倒不是想什么有的没的，只是觉得生活中有了这么一种可能，出门的时候有机会遇到一些小小的“意外”，这让他很满足。

　　总好过每天无所事事吧。

　　这会儿他倒是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出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附近的蛋糕店里走神许久了。

　　久到收银员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打量之木，让之木觉得很不舒服。

　　就听见后面人在催他付款。

　　之木只好回头道了声歉，带着歉意笑了笑，转身却有些烦躁。一阵手忙脚乱从身上翻找出现金，没留意从口袋里掉出一小叠纸块。

　　是一张报纸，整整齐齐叠成一个小方块，恰好能放进口袋里不硌人，又不容易掉出来的大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纸团掉出来，收银员的眼神似乎又晦涩了些。明明端着假笑正视前方，但之木就是有一种，她似乎在看自己的感觉。

　　这样说起来其实有点魔性，之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过他没太在意，弯腰捡起来纸团，付了钱就带着蛋糕离开。

　　路过正门的时候，之木隐约看见玻璃门映照出一双眼睛，愣了愣。出去时便特意转过身，把玻璃门稳稳关上。

　　放眼一望，正对上收银员那双有些恶意的眼睛。

　　很难说这是一个怎么样的表情，她依然保持着笑容，甚至这笑容还十分端正，但这表情像雕塑一样没有变化，看久了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虚假，像是一个假人。

　　便油然而生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怖感，连带着那双用力过猛的眼睛，也似乎饱含恶意。

　　之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是这至少证明他没有误会，那个收银员的确在偷看自己。

　　所以是为什么呢？

　　之木把手收回口袋里，摸到一块硬硬的纸块，想了想还是没打算深究这件事。这家店本来是他常来的，但时间不知隔了多久，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也说不清那个人他到底有没有见过。

　　哪怕见过也无所谓，他不喜欢那个人。

　　之木带着蛋糕走到了露天的长椅坐下，那里有固定在基座上遮风挡雨的太阳篷，有时也兼职遮挡太阳的工作。他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又低下头吃了两口略显甜腻的蛋糕，许久才慢吞吞拿出了那张报纸，细细打开。

　　这不是他的东西，之木很确定，他出门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东西。之所以会打开，也是因为想到了他早上出门时的那次“偶遇”。

　　事发当时，之木没有多想，事后却总觉得有些奇怪。他并不是什么冲动的人，走路的速度绝对算不上快，何况那之前还靠着门发呆了一会儿。

　　怎么会那么巧就撞上人了呢？

　　仔细琢磨，之木总觉得透着些刻意的味道。

　　某种几乎可以称之为“直觉”的东西告诉他，这张报纸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

　　可若是有什么事，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之木想不明白，索性按下心思，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报纸上是一排排整齐的印刷体，字块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叫人一眼看不分明。之木匆匆浏览过去，都是些民生发展之类的琐碎事情，他不太感兴趣的那种。

　　翻到背面，之木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背面是大字标识的一场凶杀案，配图里一个留着缝隙的硕大铁箱赫然在目。

　　是梦里的那个“刑具”，之木很肯定，哪怕到现在，他也不能忘掉那梦里的一点点细节。

　　那个噩梦。

　　那个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送来这张报纸？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之木有些想不通。就像是面对一个原本理不清楚的线团，此刻忽然有人递给他一个线头，这个行为本身就让人疑惑。

　　几乎是明晃晃昭示，“我知道你那个梦，我还知道更多，快来找我。”

　　他究竟知道多少？

　　之木按着折痕把报纸重新叠起，心中逐渐浮现起那个男人的样貌。他心中有些疑惑，这些疑惑像是阴影中蠢动的萌芽，正悄然编织着一张大网。某种说不清楚的力量操纵安排着一切，似乎所有人都扮演着令他陌生的角色。

　　会害怕吗？

　　之木皱了皱眉，恍神间看见一辆车忽然停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