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末倒置》山手

3、第 3 章

　　樊黎醒来发现自己在保姆车上。
　　罪魁祸首安然的坐在旁边看PAD，见他醒了，放下PAD，朝前面伸出手，一个保温杯立刻递了过来。
　　乔云山打开杯盖，直接凑到樊黎嘴边，示意他张嘴。
　　冰糖雪梨。
　　樊黎想学着乔云山面无表情，试了几次，最后还是扯了扯嘴角，说，这是去哪？
　　声音干涩暗哑，像是老破风箱，着实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立刻皱起眉头瞪着面前举着保温杯的人。
　　乔云山难得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咳了声，又恢复常态，伸手捏住樊黎的脸，说，“敢瞪我？反了？”说完又敲了敲前面的座椅，强硬的说，“下周再去。”
　　副驾上的武斌无奈的回头，说道，“导演组那边我沟通过了，说樊黎重感冒，这个礼拜会安排他单独的房间，等……再去集体宿舍，明天正式录制，不能缺席。”
　　乔云山挑眉，不悦道，“会展中心房间不够？几个人一间？”
　　武斌耐心的解释，说为了节目效果，也为了合群，增加爆点，云云，可谓苦口婆心。
　　樊黎扒着座椅可怜兮兮地看着乔云山，生怕这位大爷一个不高兴又要打道回府。
　　乔云山把赞助交给底下人去办之后就没再管过节目的事，谁知道节目组今年搞了这么个新花样，看着樊黎扑闪扑闪的眼睛，心里有些痒痒，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指挥司机绕了一大圈才赶到拍摄地点，好歹终于是有惊无险。
　　停好车，武斌先一步离开，之后司机也借口上厕所离开了，车上只剩下两个人。
　　樊黎看着乔云山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实在是因为，他……哎，难以启齿，总不好说，哎，金主爸爸，我囊中羞涩，你既然包养了我，怎么也得先给点票票吧，本人何止穷，是穷得响叮当了。
　　在乔云山看来，樊黎咬着嘴唇，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时而羞涩地低下头，真是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爽，最后搂过他，用力亲了一下，说，不走就跟我回去。
　　“我……走了”樊黎咬牙切齿地说。
　　乔云山一把握住樊黎的腰，轻轻笑道，这么舍不得我？说完顺手拿出樊黎的手机，打开支付宝，翻到余额界面，递到他面前，笑意渐浓，说，“干嘛这么闷闷不乐，到底是因为舍不得我还是因为囊中羞涩，都叫我金主爸爸了，就不会开口要吗？害我以为张秘书私吞了我儿子的赡养费。”
　　这可能是樊黎第一次听到乔云山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可是他都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是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来不及辩解，还处在无限震惊中，樊黎一下子涨红了脸，觉得现在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乔云山欣赏了一会儿樊黎五彩缤纷的表情，又拿起樊黎的手机，三两下拨了号，等自己手机响了才挂掉，举着自己刚存好的名字，贴近樊黎的眼皮，还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
　　樊黎眨下眼，低头就看到“乖儿子”三个大字，一口血哽在喉头，连忙后退两步跳下车，拉着行李箱就跑。
　　七月初，三十三度的高温，樊黎穿着长袖T恤，长裤，戴着渔夫帽，墨镜，大口罩，拖着行李箱步入即将生活三个月的地方，w市新建的会展中心。
　　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虚的，或者都有，天气炎热，身体虚软，心里心虚。
　　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拉回了樊黎的神志，樊黎拿出手机，差点没把手机扔了，因为“金主爸爸”四个字实在是过于显眼，乔云山的低调原则呢？
　　擦了擦手汗接起电话，樊黎无力的喂了一声就消音了，就听电话那头乔云山不紧不慢地说，“行了，嗓子疼别说话，就是告诉你一下，有事找武斌，安心比赛。”
　　挂了电话，樊黎忍不住打开支付宝，看到余额一栏的数字，揉着眼睛又数了一遍位数，仰天长叹，这也太多了吧！爸爸！
　　小暴发户樊黎，暗戳戳的把乔云山设的联系人名字“金主爸爸”改成了“爸爸”，这样万一被人看到，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选秀比赛的赛制设定为前三期共淘汰42人，第四期至第七期将留下的人分成8组，每组淘汰1人，七期之后人数筛减过半，届时会有网络人气投票，一周内人气最低的2人将直接淘汰，这时候选秀人数还剩40人，第八期过后才是真正的大淘杀，淘汰方式暂时不公布。
　　樊黎暗暗吐了吐舌头，叹道，很多人还没混到脸熟就被迫结业了，压力很大呀。
　　因为樊黎之前一周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等第一期过去，二十一位选手离开，樊黎有的可能还没打过照面，到第二周终于得以搬进集体宿舍时，突然发现处处卧虎藏龙。
　　樊黎住的是四人间，其余三位中有两位是声乐组，一位是舞蹈组，当樊黎拉着行李箱进门时，就见到一位在敷面膜，一位在抓发型，还有一位在……嗯？做瑜伽？
　　“呃，你们好，我是樊黎。”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互相问了好之后，樊黎松了口气，这严肃认真的保养氛围让他这个身在高颜组的很是汗颜啊！
　　第二期考核内容是唱歌，四首歌里由一位导师随机选一首，这期会淘汰14个人。
　　其实樊黎唱歌不错，只是没有系统正规的学习过，靠前期的突击显然干不过科班出生，但好在樊黎唱歌容易投入，赢在真情实感，再加上有金主爸爸的加持，当然是顺利留了下来。
　　第三期考核内容是身体协调性，提供七套唱跳歌曲，学员以两个或三个宿舍为单位，抽签选择曲目，一周时间排练，最后考核，每组淘汰一人。
　　樊黎看着自己组抽到的歌曲，满头黑线，就跟自己随身携带了一个作弊器一样。
　　这是一首樊黎在参加节目前特训时练的最多的一支舞……
　　三期结束，基本来凑数的都走差不多了，又到了重新分配宿舍的时候，这次樊黎终于没有再被安排到美妆保养达人。
　　晚上洗完澡，樊黎在浴室穿衣服，百无聊赖的想到自己前两次的室友都是面膜水乳面霜眼霜保湿补水美白一齐上阵的，难道这是金主爸爸的什么暗示？是提醒自己要主意保养？樊黎这才惊觉，他跟乔云山已经有差不多三个礼拜没联系了……金主爸爸不会是已经忘了自己吧？还是已经另结新欢？那自己还能顺利出道吗？正胡乱猜测着，突然听到室友在敲浴室门，边喊到，“樊黎，你爸爸的电话！”
　　我爸爸？哪个爸爸？
　　樊黎一把拉开浴室门，风速跑到桌前，看到手机显示来电人，瞬间偃旗息鼓，这是亲爸爸的电话。
　　樊黎的爸妈都是普通上班族，对儿子的唯一要求就是能找份安安稳稳的工作，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但既然儿子一意孤行的选择了参加什么选秀节目，也就先顺着他了，毕竟樊黎爸妈一直觉得樊黎还年轻，心性不定，也许这次失败就会知道爸妈当初的苦心了，所以隔三岔五的就会打电话来关心关心樊黎的比赛状况，背地里打听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只是平时打电话的基本是他妈妈，爸爸的电话倒是鲜少出现，不怪乎樊黎一惊一乍。
　　樊黎挂了电话，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位置上弹起来，抓着手机跑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排练室，樊黎下定决心，拨通了乔云山的手机号。
　　等待接听的空隙，樊黎看着排练室大镜子里自己微微发红的脸，慢慢转过了身。
　　电话接通，对面却没有出声，就在樊黎以为拨错号码的时候，对面慢悠悠的喂了一声，紧接着乔云山略带疲惫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来，“几点了？”
　　嗯？这是在睡觉？八点就上床睡觉了？樊黎默不作声，他本来想说，我看到会展中心还有体育馆立着悦城的牌子，原来就是你们公司啊，又想说，我每天都很用心的练习，也顺利晋级了，肯定不会给你丢脸，还想说室友都好奇葩，没想到男生也能这么八卦，在背后说起小道消息是头头是道。可是到最后，樊黎却说，“你不是说来接我吗？怎么还不过来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最终乔云山说，“乖，等我。”
　　乔云山放下电话，捏捏眉心，从沙发上坐起来，推开门走出休息室，打内线叫张秘书进来。
　　张秘书拿着一叠文件夹进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乔云山开口道，“秦老板锻造厂那块地先放着吧，既然他们要流拍，有第一次就应该准备好有第二次，不陪他们玩了。听说最近外国语学校白血病的孩子闹的很凶，以前那个地皮也是秦老板的厂吧，热心市民联系报社提供线索，网上炒三天买断撤回所有消息，再请环保局的付科吃顿饭，总有居民举报锻造厂扰民排污严重影响正常生活，也该整治整治了。另外，高铁站旁第三地块的投标也先放着，悦城投标流拍两次扣了一亿三千万的保证金，资金紧张，新市民广场就阁着吧。”
　　说完乔云山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准备了三个月的拍卖，姓秦的几个竟然连起伙来阴了自己一把，流拍导致公司上亿资金白白被扣一个月，姓秦的还敢拿乔，现在就要看看到底最后谁求谁。
　　张秘书站在一旁，看到乔云山晦暗不明的神色，忙低下头继续做记录，没敢吱声。
　　乔云山临走前，点了点张秘书，吩咐道，“我先走了，你和小邢留下，让老徐把车开大门口。”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樊黎当然不会在排练室傻傻的等乔云山过来，但是乔云山说来就必定会来，樊黎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晃晃悠悠的回了宿舍。
　　新的室友有一位也是高颜组的，和樊黎的单纯明净不同，这位高颜值小哥哥看上去特别冷酷，简直比高岭之花还有冷，比乔云山戴墨镜还酷，用粉丝的话说就是这位看上去就非常不好惹。
　　实际呢？
　　樊黎刚推开宿舍门准备进去，就被人一把勾住脖子拖了出去，樊黎敲了敲搁在他头上的脑瓜子，不客气送了他一巴掌，嚷道，“杰小楼，你给我松手，大半夜的干嘛呀你！”
　　杰小楼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点！”
　　樊黎被杰小楼半拖半拽的带进了一间声乐教室，有隔音的那种。
　　没错，这位名唤杰小楼，神经兮兮并且十分话多的男生就是传说中的高冷男神，但是樊黎送了他一个外号，解语花，不是说他多么善解人意，而是指杰小楼其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能给你解释成自己想的那样，一句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樊黎无奈的和杰小楼面对面坐在椅子上，沉默无语。
　　杰小楼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他，时不时的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一口气，说，“小梨子啊……”
　　“打住！”樊黎赶紧制止了他那皇帝叫太监似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你就从了吧！”
　　“那怎么行！她都五十多了！比我妈年纪还大！”杰小楼低下头突然忸怩了两下，又凑过去神神秘秘的说，“那万一要是有了呢？我还得娶她啊？”
　　樊黎一巴掌拍开他，嗤笑道，“滚滚滚！你想娶人家还不想嫁呢！就是拿你玩玩儿，还当什么真！”说完看到杰小楼耷拉下来的脸，又解释道，“哎，我开玩笑的，要我说呢，你应付应付得了，委婉的拒绝，为了这么个小比赛就去伺候老女人也没必要吧。”
　　“哎，也是，万一以后小爷我萎了找谁哭去。”杰小楼一拍大腿，“太不值当！明天就去拒绝了。”
　　原来是有个年纪颇大的女富商看上了杰小楼，意图帮助他在比赛中创造辉煌，当然相应的也是要付出那么点代价，杰小楼内心当然抗拒，正纠结着好死不死的碰到了樊黎和武斌老师，这才知道原来两人早就认识，关系看上去还相当不错，一下子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樊黎身上，就是想让武斌老师委婉的替自己把这事给挡了。
　　樊黎欣慰的拍了拍杰小楼的肩膀，就想起身离开，实在是，太困了，好容易放松一天，只想回去睡觉，这个杰小楼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一堆，其中之一就是话多，听他在耳边叨叨，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杰小楼一把按住樊黎，做出审问特务的表情，斜着眼睛问，“老实交代，刚刚一脸春心荡漾，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春心荡漾个头！”樊黎不再理会杰小楼，转身就走。
　　杰小楼摸着下巴，点点头，一脸正气，嘟囔道，“果然有问题，逃不过我福尔摩斯杰的眼睛，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