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教皇》洱陵

4、04

　　【4】
　　你究竟是聪明还是不聪明，这句话在哈瑞斯口中滚过几遍，却始终没有冒出来。

　　西瑞尔看起来很忙碌，但他仿佛精力无限，白天的繁忙完全没有影响到晚上，但哈瑞斯没有心思和他胡闹。

　　他今日去见了布伦特，曾经的教皇。

　　布伦特在他的庄园擦着他的烟斗，烟斗亮的反光，而他在躺椅上，哈瑞斯道：“冕上。”

　　布伦特精明的眼睛瞧着哈瑞斯，几日不见，哈瑞斯那股气势更浓烈了，他俊美却并不可欺，布伦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眼中灼灼的战意，如今那股锋芒早已隐藏起来，但危险却大了几个度。

　　当时他就觉得此人成为教皇，必然会让这个国家改变不少，可惜他这几日听得都是国王的功绩，哈瑞斯此人就像被古怪的藏了起来，但布伦特知道，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哪怕那个手段厉害的国王。

　　如果说那个国王是聪慧，那哈瑞斯就是多智近妖。

　　“你这段时间很沉寂。”布伦特说。

　　“毕竟国王正是掌权的时候，我总不能为难国王吧。”哈瑞斯无奈地说，神色却十分随意，但这份随意是给布伦特的，以显他们关系的亲近。

　　“你啊。”布伦特不免以一种看子辈的目光看着他，“国王继承了女王的血脉，你没见过女王，自然不知道女王她是一个多么睿智的女人，如果不是那次意外。”

　　布伦特叹息了起来，哈瑞斯听闻过，女王在行宫出了意外，有人毒害女王，至今都没有抓到凶手。

　　其实他们怀疑是国王所做，但当时女王的妹妹也在，她给国王提供了证明，国王避开了检查。

　　其实至今布伦特都怀疑是女王的妹妹蕾西和前任国王谋害了女王，但女王一死，蕾西也就回了邻国，以此地乃是伤心之地为由，约定不再回来，就算蕾西已经成为邻国的女王后，她也没有回来。

　　其实布伦特之前一度担心蕾西会不会将本国的王子扣留，没想到虽然困难，但她还是还了回来，但哈瑞斯却知道，真正的王子怕是已经死了，女王也许真的是被蕾西所害，而王子也就不会再见踪影。

　　不过蕾西知道真相，她不会看着假王子坐在王位之上，也许她会派莎朗过来，或许不久之后她亲自这里，指认王子是个冒牌货。

　　哈瑞斯并不畏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蕾西女王过来。

　　布伦特又和哈瑞斯说了一会话，他年老了，渐渐困倦，哈瑞斯给他盖了一层被，掖了掖被角后，离开了庄园。

　　他回了教廷，处理了积压的事务，神官来了，他说：“冕下，这是今年的账务。”

　　他了解哈瑞斯的脾性，知道他这段时间不愿说话，但却是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轻声放下，随后离开了，等那人离开，他手拿上了那本账务，还没有等他拿到，一双手拿了起来，哈瑞斯抬眼一看，说：“国王，你不在宫殿，怎么到这里了，其他人还没有通传，真是罪过。”

　　他声音像是调侃，心底却一跳，这个时机太凑巧，哈瑞斯有一种浓浓的怀疑，教廷之中，是否有西瑞尔的探子，可他记得西瑞尔的资料，平平无奇，和教廷皇族扯不上任何关系。

　　“真不愧是冕下，教廷的资产在冕下的手下，多了不止一倍。”西瑞尔像是在陈述事实，这个冷漠不爱笑的男孩，平日连语气都能不带一丝情绪，可如今他却听出一丝探究。

　　教廷的账务来源十分明确，就是教徒的信任，而这里有不少教徒，捐赠的钱财自然少不了，但到达一个巅峰之后也就不会超越了，甚至有一种微妙的平衡感，可哈瑞斯治理之下，教廷钱财却多了不少，当然，如果西瑞尔查一查哈瑞斯的身家，那必然也多了一笔。

　　不过谁都知道，哈瑞斯有这个手段，不是所有人都能得罪贵族，哈瑞斯却把一些无用的贵族得罪个遍，不仅得罪了，还收了人家的土地。

　　这种诡谲的做法不知遭人骂了多少遍，但有多少人骂他，就有多少人夸他，他并非一毛不拔，他会漏出一点钱财土地，作为给新贵族的奖赏。

　　仿佛在他手上，整个国家都任他玩弄。

　　哈瑞斯说：“那个旧贵族抱着过去的荣光，不但不给国家一点利益，反而愈发贪婪，甚至想伤害过去的国王，我得到了您父亲的首肯。”

　　当时贵族闹事，国王打算赠予土地，奈何贵族见国王让步，便步步紧逼，狮子大张口，要了更多的东西，于是哈瑞斯穿起了铠甲，将手中长剑刺在圆桌之上，以这种态度坚决反对国王的意见。

　　当时国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手段，他就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哈瑞斯，哈瑞斯没有辜负国王的信任，完美解决了这件事。

　　他曾流放过太多的贵族。

　　纵然得到首肯，其他人也许不会嫉恨国王，但执行这件事的人必然是要遭人恨的。

　　西瑞尔简直从这本账务上见识到当年的血腥。

　　他合上了。

　　“这笔钱我想用，可以么。”西瑞尔说。

　　”可以是可以，陛下要做什么？”

　　“建个学校吧。”

　　哈瑞斯眼皮跳了一下，他无端想起蕾西女王，她正在国家孜孜不倦的发展教育，不知和西瑞尔如今的话是否有关联。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恭敬说：“自然好，那这件事交给陛下打算选择谁呢。”

　　“我相信你。”

　　“国王有心情游湖么。”

　　他说的湖在不远，而这处，属于国王。

　　两人在这里垂钓，其他人不敢接近。

　　哈瑞斯终于问了出来：“你无父无母，是邻居养大的你。”

　　这是西瑞尔的资料，哈瑞斯却问了出来。

　　“是。”西瑞尔眼中只有鱼竿，他想钓上一条鱼。

　　“那你对于治国的博学又是从何而来。”

　　“我跟着读过书，那里有一个小型的图书馆，我经常在那里，夏天那里是看星星的好地方，你要去么，等以后我带你去。”西瑞尔从容不迫地回答着。

　　哈瑞斯其实并不觉得西瑞尔有问题，他知道这种流浪的吟游诗人是十分擅长察言观色的，而旅途也会让他们博闻广识，而西瑞尔明显不止在一个国家待过，他无端想起西瑞尔那个破旧的维埃勒琴，上面有的痕迹只能是其他国家的痕迹才能造成。

　　哈瑞斯说：“过段时间蕾西女王会来，她恐怕是来揭穿你身份的。”

　　西瑞尔一愣，但手却是很稳，“我要怎么应对她。”

　　“我会帮你的。”哈瑞斯轻声说。

　　当他说完这句话，湖面起了涟漪，西瑞尔只觉得鱼竿一沉，他一使力气，一条鱼到了他手中。

　　哈如斯见了这一幕，似是而非地说：“只要给好了饵，鱼必然上钩了。”

　　西瑞尔的手一顿，接着他就将鱼放在桶中。

　　他什么话都没有回。

　　钓上了一条鱼，西瑞尔将鱼交给了仆人，他拿起了维埃勒琴，开始弹奏了起来，风轻轻浮动，带着湖水的潮湿，温柔的音乐抚平了哈瑞斯紧皱的眉毛，遮住他眼底的阴影。

　　哈瑞斯在躺椅上伴着音乐睡了过去。

　　许久之后西瑞尔放下了维埃勒琴，他在打量哈瑞斯，西瑞尔目光是平日见不到的温柔，满眼都是哈瑞斯，接着他轻轻吻了一下他哈瑞斯的眉心。

　　等哈瑞斯醒来之后，发现天已经晚了，夜色宁静，他居然睡了一个白天。

　　西瑞尔说：“走吧，我们去吃鱼。”

　　哈瑞斯捋了捋发丝，两人走到饭桌前，开始了吃饭。

　　他们吃的并不快，细嚼慢咽的，并不言语，气氛却并不尴尬，仿佛两人本就该如此宁静一般。

　　事情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之前西瑞尔说过的学校哈瑞斯很快就着手准备了，他本身就具有号召力，兼之他本身能力出众，不少人支持他。

　　这一日，哈瑞斯在向西瑞尔汇报着大学的进度，门外进来一个侍卫，侍卫带来一位使臣，使臣带来了一封信。

　　哈瑞斯和西瑞尔对视一眼，蕾西女王要来了。

　　哈瑞斯脸上立刻摆好了笑容应对使臣。

　　等一切周旋完，哈瑞斯对西瑞尔说：“蕾西女王说，她当年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没想到十余年过去，故人都已经离去，她不免思乡。”

　　哈瑞斯知道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蕾西女王必然知道西瑞尔是假王子，她过来不过是来告诉哈瑞斯，她知道自己的秘密。

　　哪怕蕾西女王曾经是这个国家的公主，现在她已经是邻国的女王，而且还以最暴戾的方式，她找到了几个美人，让那几个美人勾引自己的丈夫，让国王无心政事，等她掌权之后，国王就死在女人的肚皮之上。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蕾西和他们的女王在权力方面真是一脉相承，若是他们的女王还活着，不知道这两个女人会有怎样对决。

　　西瑞尔并不惊慌，他满心满意相信哈瑞斯，说：“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哈瑞斯说：“多谢陛下的厚爱。”

　　不过，他能知道蕾西来这里的缘由，但他不明白莎朗消失的原因，莎朗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为什么真正的王子没有踪迹。

　　哈瑞斯目光挪向西瑞尔，西瑞尔并没有抬头，他在看蕾西女王的信。

　　蕾西女王的信并不长，但西瑞尔的目光一直没有挪动，哈瑞斯却有一丝不合时宜的疑虑，他只是一个吟游诗人，究竟是天性使然，还是后天学会，他如何这么自然坐稳这个位置。

　　哈瑞斯虽然将他推向王座，但他猜测西瑞尔不会那么完美，中间会出很多波折，可事实告诉他，他想多了么。

　　可是，他真的想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