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白》喜寿

32、第 32 章

　　天外神宫云华宫迎回了它远赴极寒的主人，也就是貂族一直在供奉却从未见过的神明——云箜。

　　神宫侍女夹道跪迎，他却步履匆匆直奔功房，眼角余光都不曾给予这些环肥燕瘦各具风采的美人。他从极寒之地带回了修补天幕所需的材料，尽快处理了方才不会失去效用。

　　主任行色匆匆，不少侍女免不了面带憾色，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早已习惯了。云箜身影消失，枭娜站起身，面向众侍女：“都散了吧！各归各位，小心侍奉！”

　　众女皆散，唯有灵珠拖拖拉拉，待众人离开后带着讨好的笑容拉拉枭娜的袖子：“好姐姐，你带我一道进去呗。主人远道归来，风尘仆仆，想来也需要人随侍在身边。我虽不才，愿与姐姐分忧！”

　　枭娜望着灵珠似笑非笑：“灵珠，你进来的最晚，所以规矩上我对你也是颇为松散，但这不代表你就和别人不一样。未经主人召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功房，我也不例外。这，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知会过你了。”

　　灵珠不忿，却也不敢顶撞枭娜，只能悻悻离开。枭娜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一进来便得主人青睐，自身也非常努力短短数百年法力稳居众人之首，如今已经越过诸多年岁久远的侍女成了云华宫代管事，轻易得罪不得。

　　得不到枭娜得带领，主人功房她是断不敢去的。灵珠哼一声跺脚离开，转到无人处，面向枭娜的站立的方向恨道：“一个赝品还自鸣得意这么嚣张。”

　　赝品嚣张是因为真品不在，若是在呢？也许自己选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每个人都不希望真品回来，那会直接失去机会。若是真品回来又命不久矣呢？

　　灵珠眼珠子一转，时间不多了，得赶在天幕修补好前去一趟。

　　灵珠走后，枭娜出现在她适才站立的地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殿中传来召唤，枭娜放下思索，恢复温柔清浅的笑容，轻快而去。

　　殿内，云箜盘坐正中，神色略显疲惫。枭娜唤出一个托盘，上置一盏琼浆，袅袅走过去蹲下，道一声：“此番辛苦，先请饮一杯。”

　　“辛苦算不上，只是此物惯会躲藏，不易捉捕，费了不少时日。”云箜满意接过饮下，他正好有些渴，“近日宫中一切可好！”

　　“宫中诸事皆好！姐妹门各司其职和睦相处，只是都怪想念您的。您不在，这心里空落落，您回来了，主心骨也回来了。”枭娜笑回。

　　云箜点点头，枭娜处事他一向放心，不过：“前些日子貂族可是出了事。”

　　“确实是出了点事！”枭娜停顿一下，面有惭愧，“天幕上的漩涡不知怎么和其他的空间秘境连上了，几个暴徒去了貂族。现任族长因使请神术魂飞魄散，我觉察之时赶回去已经晚了，族
　　长和暴徒双双殒命，还损失了数只小貂。”

　　“主人离开前吩咐我看好貂族，是我处事不利，甘愿受罚。”枭娜垂头跪地请罪。

　　“为何不报与我知晓？”云箜语气加重。天幕破损秘境相连，这种意外并无不可能，族长为救貂族以身相殉值得敬重但也算是他本职。这两件事的发生都没关系，但枭娜在觉察请神术后不告知自己，那就是失职了。

　　“枭娜知错，愿受责罚。”枭娜俯首更低了，“起先也是想报于主人的，但试了数次都联系不上。后来灵珠担忧这事扰您心神会置您于险境，我心亦是如此。加之木已成舟悔改不得，所以我便想自去护着貂族，等我无法抗衡了再通知主人。枭娜知道错了！”

　　“灵珠？”云箜轻喃后很久没有说话，久到枭娜都惴惴不安，担忧这次是不是要惹着他了，后悔擅自行事。

　　“罢了！事已至此责罚无用，你处置的也不能算错。此事便过了。”云箜终于道。

　　“多谢主人！”枭娜连拜三拜，松口气跪坐一旁，看向主人身前之物。过了便是过了，云箜从来不会一事二罚。

　　“就是这个小蜘蛛吗？”枭娜看着云箜身前的一株青色小树。这树她认识，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名唤九青，生长缓慢，百年也不过半人高。这上面爬来爬去的雪色蜘蛛她从未见过，想来就是这次的战利品。

　　云箜点头：“你素来心细，这个我便交给你了。盯着它，结成一个网前切不可让蛛丝断裂。若是断了就毁了这网让它从来。”此种雪蛛的丝是最好的材料，但它对地域要求极高，离开极寒之地后唯有在恰好百年树龄的九青木上方可存活，不然寿命仅有一日，而且奄奄一息吐不得丝。

　　九青木他有，但百年树龄的只有这一颗，每日都需以天水灌溉，离不得宫。所以只能是寻到雪蛛后一日之内赶回宫中。这一趟十万八千里，时间上赶了。

　　“是，我定会看护好它！”枭娜应下，撤去杯盏，如同云箜一般坐在九青木旁，与他面对面。云华宫所有人，灵珠热切希望的一幕落到身上，她心中难掩欣喜。不过就是看管只小虫，为了这几日的相处，再难些她也愿意。

　　她以为主人这么远赴极寒之地，百年千年万年的守着貂族，这几日雪蛛吐丝结网必定是十分上心，会亲自看守，连带叫她一起便是多个人多双眼睛。不想云箜说完站起来，自顾甩袖走了，偌大的地方只留落寞的枭娜和那万事不知的雪蛛。

　　貂族地界，苏叶和几位长老望着水镜中红光和漩涡相连的地方，眉头紧锁。

　　这段日子貂族还算平静，抓住那两个逃串的外来者后再没有外人来到。但寻不到红光的出处，也封不上漩涡，始终是个隐患，让人放不下心。

　　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不能用的也尝试了一些。貂族之内，还有谁能解这忧患。
　　也许确实还有这么一个人，她心中丝毫不惧不慌平静如水，她直言浩劫积极备战，但她什么都不肯说。

　　苏叶挥退长老，让他们再去想想办法。等人走后设下结界隔绝外物之后才令水镜换了画面。

　　水镜中露出沙棠的面容，浅浅而笑，“夫君，叶哥！”

　　“唉！”苏叶轻叹一声，他想她了。

　　原想着自己把一切事情都解决了，那么她想不想说都不重要了。那是他的妻子，他该护着她，该为她解决难题。他不去见她，就可以假装她还是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姑娘，丝毫不知道这一切。

　　但是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毫无头绪，不得不再度想起这件事。他是她的夫君，也是貂族的族长，他有他的担当和责任，不能置族人于危险而不顾。

　　霜儿发讯息过来，说是沙棠想给云栗办一个生辰。这些日子每个人都疲于修炼，家中族中都笼罩阴云，想借这个机会聚一聚松快一些。一根弦绷久了怕断。

　　他思来想去应下了，道是今夜会回去，他要去见她，再问一问。最重要的是，他想她了。

　　霜白听闻母亲说的消息，当下就很兴奋，跳着就揽下了通知父亲的任务。沙棠点点头，看向余下的两个孩子：“忘忧，具体事务你来安排吧。云栗，你有什么想法告诉你大姐就好。这是你作为这个家中成员的第一个生辰，有什么交好的朋友都可以请过来。石源那也你去请吧，让他帮着你一起筹办。你们都是男孩子，应该聊的来。”

　　“是，义母！”云栗腼腆笑应，想想又道，“要不还是就我们一家人聚聚吧！”非常时刻还是不要大操大办，简简单单聚聚就好。大家都记得他生辰，表达了心意，就是不办也无所谓。

　　“你是寿星，你说了算！”沙棠无不可，借了他的生辰相聚，自然是按他的意愿办就行。

　　云栗退下准备，在屋内给云桃上了一注清香：“姐姐，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就放心吧！这样愁云满天的日子大家都还想着我的生辰。只可惜再也吃不到姐姐你的糕点了。”

　　从前每到生辰，姐姐总是会做很多很多他喜欢吃的东西，摆满一桌子，一边笑他吃得圆滚滚一边看他吃。他

　　可是这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义父义母对他也很好，就连那次祸山石洞中的事义母都未曾责怪他，她知道他是想多学本事弥补姐姐逝去的遗憾。但情感上总不及曾经相依为命得日子，不过这也够了，他知足了。姐姐总是姐姐，不可替代的一个人。

　　“姐姐，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云栗闭目忍住泪水。姐姐刚去的时候他阴沉的吓人，现在已经学会了忍耐，尤其是祸山那次以后，他见人总是笑着，只有一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才会泄露情绪。

　　一炷香尽，云栗收拾好心情重新踏出房门，仍是一个偏胖的翩翩少年郎。现在他要去请石源，他对这个新来的颇有好感，因为他平和近人，也因为他和他一样，无父无母，同为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