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道别礼都是如此独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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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从摊位前离开的，飘乎乎地云里雾里。只知道他的霜华上多了一段你亲手挑的穗子，你的发髻上也多了他亲手戴的簪子。这算是互送了定情信物么？这话你不敢问他，也不敢问自己，生怕答案是你心里不期待的。
你是喜欢晓星尘的。他是少有的疏阔的男儿，不然也不会得了清风明月之名。这几日见了本人，更是极尽世间温柔。这样的人有谁会不喜欢呢？可是要说有多喜欢，你心里也没底儿，这种事谁也没教过你该怎么去衡量，只是觉得看见他就欢喜。
你和他又在街上逛了逛，明明什么也没再买，什么也没再看。心里端着点儿羞涩，两个人说话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偏偏这样，都不觉得无趣。看看日头渐渐高起来，消磨了不少时间，才要往客栈回去。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他照顾你，还是天生默契，你们都走得比平日慢许多。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倒是越发的近了。你垂下的手偶尔擦过他的手背，一旦碰上了，你就悄悄地挪开些，可过一会儿又碰上了。来来往往三四次，已经紧张到有些僵硬的手忽的就被他捉了去。
他轻轻捏了捏你的手，侧过头向你温柔地笑：“好好走路，莫要乱动了。”
你微张了嘴，想应他一句，可唇瓣碰唇瓣，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当是已经听他的话了。晓星尘面色如常，他似乎除了笑着的时候，更多都是这样波澜不惊。倒是你，刚刚还算能正常走路，这一下，连同手同脚都不自知了。所以你理所当然的忽略了晓星尘手心里的那一层薄汗，至于花了多少力气按下那颗鸣金击鼓的心，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你慢悠悠地晃到客栈门前，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你吃了一惊。此行出来的人都穿戴齐整地在门口街边站着，蓝家弟子更是各个列好了队，只有你哥靠在柱子上没个正经样子，背着替你收拾好的包袱。你回过神看见他们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即使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收回手，也不确定是否被人看见了。
你眼神飘忽，看见熟识的几个人，除了泽芜君温和的神色，其他几个人的表情可谓各自精彩，让你都不敢细看。你赶紧三两步跑回魏无羡身边，装作乖巧地笑了笑。
以前你很少和他分开，就算要做什么，也都会跟他说上一句。他无事的时候便会陪着你，实在脱不开身才会放你自己去。这次你太过欢喜，竟忘了告诉他，或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你心里委实有些心虚，可他没有按你想象中地一把把你抓过去责问。他只是安静地靠在柱子上，目光在你头顶流连。你总觉得他是在看你头上的玉簪子，心里翻天覆地的，左右思量如果他问你，要不要如实地告诉他这簪子的来处。
你低着头，如同等待宣判一般等他问询，等了片刻，头顶才轻飘飘地传来一句：“去哪了？”
这话音听得你一愣，许是兄妹连心，这短短的一句，还带着淡淡的颤抖，竟让你的心难受地团成了一团儿。忍不住抬眸去看他，他眸子里平日水光流转的鲜活，此刻却空空洞洞的，望进去，只觉得茫茫然一片，你头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无措的神情。慌不迭地向他解释；“哥，我怕你还睡着就没去告诉你，我就是跟道长去街上走了走，路上看见这簪子我挺喜欢的，就......自己买了。我不是故意不同你说......”
他还是那样无措而愣怔，任你解释，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你还想再说上些什么，忽然听见蓝涣叫你：“姑娘，晓道长有事要先走一步，有些话要同你说，烦请你过来。”
你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话里的意思。也顾不得往下说，只转过身去看，晓星尘整个人在阳光下，像是渡了一层光，晃得你眼底热热的。他就站在那里，目光里是光明正大的温柔缱绻。你忍不住地向前走了两步，又生生站住。
在你转过身的一瞬间，就听到，魏无羡在身后笑了起来，少年人的笑声干净明亮，却听得人心里发苦。你听他笑，不知他为什么笑，可脚下忽然千斤重，怎么都提不起来。你向前走不得，也不敢转身看魏无羡。
蓦然间听得江澄喊了一句：“魏婴，去哪？”
魏无羡直往前跑，头也不回：“买酒去！”
江澄盯着你的背影，眉头微皱，凶巴巴地道：“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随后似是去追魏无羡了。那一句“买酒去”很快便消散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他已经走远了。蓝涣摇摇头，也带着蓝氏弟子向镇外走去。可那一句如同一道符咒似的，将你整个人定在原地。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只是你害怕魏无羡的神色和语气，仿佛在敲打你，若是你往前走了，他就要从你身边走得远远地。
晓星尘还站在那里，对魏无羡的一切反应都无动于衷。只是看着你，似乎这偌大的街市上，只有你一人。
他又等了等，旋即勾起了唇角。执着霜华，向你深深作了一揖。这一礼，行得端庄持重，行得光风霁月。霜华剑上的穗子摇晃着，像在你心上晃着一样。他起身，眉目间尽是明月风致，只对你道：“你且等我，此一去前路未知，万望珍重。”
字字皆是情深。
你从未想过分别会这般仓促，你以为他会同你们回云深不知处，再坐下来好好话别。你似乎胸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同他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眼眶有些发酸，却并不想哭，你只觉得这是一次普通的别离。等他做完了自己的事，便会回来寻你。时间短了，便还在云深不知处，时间长了，他也知道去莲花坞的路。
所以千万句叮嘱，只化作一句“保重”。
他得你这一句，只再看了你一会儿，就转身向你们刚来得路走去。他没有御剑，而是一步一步，缓缓走出你的视线，他那样出尘的气质，最终也随着距离隐没在茫茫人海里。
往后的许多年，你都忘不掉他向你行的拜别礼，也忘不掉他一点点离去的清朗背影。你很想问问自己，如果知道这一别，就是经年，就是物换星移，就是生离死别。你可还会站在原地淡淡道一句保重，还是会毫无顾忌地跟他走。
世事无常，好梦不久，有的只是追悔莫及。
你目送他离开，心里郁郁。也不打算追上蓝涣他们，准备自己慢慢地走回去，好平复自己纷乱的心，消去那些酸涩的苦闷。
转过身，却看见蓝湛站在你身后几步。他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像个木头人一样，直挺地站在那，安静地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你以为，他们已经先行离去了，可......为什么蓝湛还在这里？他不是一向最循规蹈矩了么？
你与他之间，其实还有些不清不楚的事，可几日前你都觉得错综复杂，现在更是没有心力去面对。除了惊讶于他还在，你甚至提不上半分其他情绪。
蓝湛看完了这一切，可他平淡地像结了冰的湖水，厚厚的一层，听不见冰下的暗流涌动，也看不见冰上有任何细微的裂隙。你从来都拿捏不住他的心思。
他也望着你发髻上的簪子，然后垂下了目光，胸膛起伏，长呼出一口气。喉咙微动，淡淡道：“走吧。”
他走在你身前，没有等你追上的意思，你也不想走在他的身边，故意慢了些脚步。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回过头，可始终与你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的背影如他人一般冰冷，但你却觉得心底涌起那么一点温暖来。
或许是蓝涣特意让他等你吧。谁知道呢，总归比自己孤单一路要好些。因为有他在，心里安宁了不少。虽然你和他直到走进云深不知处都未曾说过一句话，只在回各自住处时，你在他身后道了一声多谢。他闻声，只有片刻的停顿，也不曾多言。
你看着他，莫名从他背影里读出了几分孤寂和隐忍。
艳阳于高天之上，云深不知处里好景依旧。只是命数无常，这春日，又能继续烂漫多少年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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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道别礼都是如此独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