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司》永洛

38、四柱笔 十四

　　锅里烧的水已经沸腾，蒸汽升腾又消散。

　　赌局的事被他从头想到尾。故事还是一团迷雾，见招拆招一直以来比主动出击更适合他。既然这样，他只能好好扮演跛脚男人的儿子，把这出戏争取演得精彩。

　　易尧端起木盆盛满了热水，回到了卧室里。秦落坐在角落低着头扣手指头，跛脚男人腿上的伤口血还没止住，一挪开棉布就往外渗。温热的布擦干净腿上的血液，最终还是需要药物止血才行。

　　“老大爷说给你拿药敷伤口，药给过来了吗？”易尧把满是血污的布扔进水里，瞬间在水里散开。

　　跛脚男人说：“还没。”
　　易尧又问：“家里有止血的药吗？”
　　跛脚男人摇头。

　　“算了，”易尧看着这简陋的屋子也不像会有药的样子，“你在家等着哪儿也不要去，我去找老大爷拿药。”

　　易尧用干净的布将跛脚男人的伤口简单处理，就要去找老大爷。临出门前看不得秦落那委屈的模样，叫上了他一起。出了门他望着那棵醒目的大树走，也不回头。本就满是泥土的鞋彻底看不出原样，裤腿也都是泥。

　　操，嫌弃！堂堂鬼司大人落魄成这个样子！

　　反观秦落，穿着厚底的靴子，只脏了点边，衣服裤子也比他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老大爷，”易尧远远见着了依旧坐在大树底下的老大爷，也学着这里人的样子大喊，“有药吗？”

　　听见易尧大喊，老大爷也朝着他大喊：“这儿，来拿。”
　　易尧抓起用草捆在一起的一团草药，问道：“怎么用？”

　　“拿研钵捣碎了，用药汁浸湿干净的布，缠在伤口上。”老大爷顿了顿又说，“还有，短时间内一定不要再走动了，不然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有活血化瘀的药吗？”
　　老大爷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也被那伙人给打了？”

　　“没，”易尧努这嘴指向秦落，“给他用，我没事儿。你帮他看看。”

　　说完易尧撩起秦落的衣角，青紫的伤痕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冷得他一个激灵，瞬间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唉。”老大爷叹了口气，让他把衣服放下，“秦先生这伤的不轻啊，走吧，去我家里拿点金疮药。”

　　老大爷收拾起地上的草药放进了背篓里，领着他俩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进老大爷家院子，四处晾晒着各种草药。屋内更是一股子药味，浓烈而刺鼻。

　　“这个拿去，”老大爷递给了易尧一个小瓷瓶，又去抽屉里翻找。很快他变配出了几副药，拿纸包着递给了易尧。

　　“一副药煎来早晚各服一次，这里三天的药。用完再来找我。”说完老大爷像是不太放心，又补充道，“你小子要是不会煎药就让秦先生自己来。”

　　回去的路上，易尧走得有些快。
　　“我回来了。”易尧推门而入，除了地上一条长长的血迹，屋子里空无一人。

　　“老头，你在哪儿？”明明说过了不要乱走，还真他妈能作。易尧快速转了一圈没见着人，赶忙跑了出去，“易老头！”

　　秦落也放下药跟了出来。

　　出来前他明明叮嘱过不要乱动，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要是找到人了干脆直接把他从悬崖丢下去得了，反正也是石恒给他创造出来的便宜爹。

　　易尧想归想，还是在村子里四处转悠。也不知道哪是哪儿，老头跟哪家关系好。

　　“易老头！”易尧扯着嗓子大喊。

　　“小尧，”秦落跟在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小声在他耳边说，“有人。”

　　易尧明白过来，让秦落放开他。他看见从一条巷子里走了两个陌生人出来，应该是听见他刚才喊叫的声音了。眼下身后就是一间房屋的大门，也管不了那么多，易尧轻轻推开门拉着秦落闪身躲了进去。

　　门外的脚步声与交谈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应该是去别处找人了。

　　秦落听见脚步声远了，松了口气说道：“看来是走了。不过，易先生……”

　　他没说出猜测，不过易尧也同样有此担心。
　　“小尧，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学堂看看。”秦落说，“如果易先生真被抓起来了，那么很有可能会对你也不利。”

　　“你说什么！”易尧不悦地否定了秦落，“要去也是我去，几个小喽啰不成问题。”

　　不过，学堂在哪儿是个问题。他完全不知道啊。

　　“学堂在哪儿？从哪个方向走？”

　　秦落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仿佛易尧是和他开了个玩笑。但这节骨眼上，他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我带你去吧。”
　　最后，还是两人一起行动。

　　离着学堂还有点距离就能听见里边传来的说话声。不仅如此，仿佛挤满了人，各种嘈杂声隔着墙壁传进了两人耳朵。

　　易尧的出现引起了短暂的安静。片刻之后，所有人都握紧手中的武器，戒备的看着易尧。

　　没想到他就这么平淡的出场，也能获得如此多的关注。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么！

　　易尧环顾四周，穿着棉麻衣服的一群人挤在了一起。虽然没捆绑着，但被几个手拿武器的人围在了中间，显然也不是自愿站在这里的。

　　易尧扫过人群，发现了老大爷的身影。刚刚还和他一起，没想到现在就被抓来这儿了。

　　学堂正中间坐着个中年男子，胡子拉碴，很是粗犷。

　　易老头就坐在他旁边，脸色发灰，隐约还有些颤抖。易尧扫过他的腿，看来血是止住了。

　　看样子，堂上坐着的应该就是易老头口中的那个人了。
　　“秦公子，易公子。”胡子男笑着问，“就等两位了。”

　　易尧也不客气，直接走到了堂上剩余的空位坐下。与此同时，还朝着秦落招手，两人一同坐在了堂上的位置。

　　“哟，这么大阵仗是要干嘛呢？”易尧知道，此刻到了故事最核心的部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决定他的选择。

　　“等候两位多时了，那我也不卖关子了。”胡子男拍了两下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此时学堂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说实话，我自认为行动还算隐蔽，没想到这都被秦先生察觉了。既然如此，那么还请两位配合，告诉我想知道的，这里的人自然会安然无恙。否则，他们应该都要去地狱排队了，你说呢，秦公子？”

　　“呵，”易尧冷笑出声，“你他妈谁啊，威胁我们？”
　　“哈哈哈，是我失礼了。”胡子男说，“我姓杜，算是你的秦先生的师傅。”

　　易尧一声冷笑，转过头对秦落说：“秦落，搞什么呢？这他妈的一个人都能做你师傅，行不行啦你？”

　　“小尧，说话注意礼貌。”
　　“……啥玩意儿？还真是你师傅？”

　　“两位还是暂时将私人纠纷放一边，易公子你来做个选择吧。”胡子男将选择权给到了易尧，“我给你两条路选，第一，你告诉我去往一个地方的路，我保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到明天。第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只是后果你应该不想见到。”

　　“说完了？”
　　“说完了。”
　　“我选第三条路。”易尧的声音响彻了学堂。

　　“易尧！”堂上的跛脚男人出声喝止，只见易尧表情都没有变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模样。

　　“易公子什么意思？这里可没有第三条路。”胡子男挑起眼看向易尧，“易公子，你可知你手上握着几十个人的性命，确定要这么任性吗？”

　　易尧面不改色依旧的说：“我选第三条路。”
　　秦落无奈的笑笑，这就是他认识的易尧。
　　“有意思，易公子可否说来听听第三条路该如何？”
　　“那就是，”易尧拉长了声音，“杀了你。”

　　此话一出，底下戒备的人立刻提起武器警戒。所有武器指向了易尧，他被团团围住，只要一有举动，立刻被刀枪穿刺而死。

　　易尧安然自若的坐在位置上，在他眼里，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虽说他的鬼司之力在画里被限制了，即便如此易尧也毫不在乎。他赌石恒没办法杀死他。

　　毕竟鬼司的存在本就超越了生死，非生非死。

　　“不，不要！”人群中一人惊恐地大喊出声，“我还不想死！快快快，易尧你认错！”

　　易尧冷眼看了那人，说道：“这儿轮不到你发话，闭上你的嘴。”

　　“易尧，”胡子男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拔出腰间的刀向着跛脚男人的胸前就是一刀。厚厚的棉袄瞬间划破，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棉花。

　　跛脚男人吃痛的捂住胸口，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抽痛而纠结在一块，嘴里急促的喘息着。

　　易尧又是一声冷笑：“我讨厌有人威胁我。”

　　易尧腾地站了起来，围住他的武器也瞬间收拢，再往前一步，他的胸膛将会被刀□□破。隔着几米的距离，易尧满腔怒火。

　　“师傅，”秦落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想听听我的第三条路吗？”

　　“你说。”胡子男的注意暂时从易尧转移到了秦落身上。但，围住易尧的人没有一丝松懈。

　　秦落缓缓地向前走着，来到了易尧身边，围着的武器缓慢移开又合上。

　　秦落拍了拍易尧的肩让他稍安勿躁。
　　“师傅，我的第三条路就是——”
　　“所有人与这间学堂一起消失。”

　　秦落轻吐出一段文字，学堂像是被吸进了黑洞。

　　秦落微笑着握住了易尧的手，将头靠在了他肩上。鼻尖是易尧的味道，秦落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揽住易尧的腰：“消失吧。”

作者有话说

　　在中二～的路上～越走越远→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