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寸心微暖

17、纸上得来终觉浅

　　楚君阳想了想，说出一种可能：“你想想李婷的年龄，能把她认成女儿的，必然年龄不会太小，而且听李婷的叙述，那个阿姨精神状态也不太正常，很可能一直停留在丢失女儿的时候，应该是二十年前，那个时候亲子鉴定技术还不发达，也许那个阿姨没听说过亲子鉴定呢？”

　　“如果精神状态停留在二十年前，那么她找的，应该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怎么看到李婷就发疯？”

　　“可——如果真是当时要杀我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在确定了李婷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之后，为什么不再问问，是谁让她打听这件事的？”

　　楚君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想清楚，只说：“我在意的是，李婷既然提到了出生记录，那些人为什么不直接查出生记录，不就直接知道了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动静。”

　　“这个东西，当年你父母托人改了，要不早就查到了。”

　　“这东西还能改的。”

　　“有什么不能改的？”

　　“说的也是。”

　　姐妹两人的对话，最后还是在轻松的气氛中结束了。

　　次日清晨，阳光充沛的餐桌边，楚君陶咬下一口喷香酥脆的烧饼，有些得意的跟楚君阳说：“姐，我等下要回秋城，中午走，下午就到。”

　　楚君阳端着豆浆的手一顿，心里莫名有一种不愿意，用一口甜暖的豆浆，压下这种陌生的感觉，装作不经意道：“你不是还没放假呢吗？”

　　“不放假，我是出差。”楚君陶得意洋洋的神情暴露无遗。

　　看着姐姐不解的样子，楚君陶继续解释：“昨天，詹局长给我打电话，问我派出所的事，我就都告诉他了。他也说，这不是小事，给我一个特约调查员的名额，刚好南凯风也要出差去秋城，我就可以跟着一起去调查了。”

　　还特约调查员，哪有这种东西，楚君阳心里暗自好笑，估计是詹局长哄小孩随便编的，只是让她跟着回去玩一趟，不过还是配合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调查？”

　　楚君陶用力咽下满口烧饼，激动的比比划划：“首先，查医院得出生记录，看看谁和我们同时出生，结合家庭背景，限定出范围，然后，去问那个……”

　　楚君陶还在认真而眉飞色舞得说着自己得计划，楚君阳敷衍得听着，估计是查不到得，而且估计这个什么调查员，是楚君陶自己找詹局长要来的，就让她去转一圈吧并没有放在心上。

　　楚君陶兴奋得拎着行李，豪情万丈得在机场走出六亲不认得步伐，自以为很有气场，其实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反而都是被走在她前面得南凯风吸引了目光。南凯风身穿一件灰色长大衣，一条褐黑色长围巾随着步伐左右请摆，黑色工装裤，高腰作战靴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地有声，一手抄兜，一手扶行李箱，晃着两条长腿，走在一片姑娘们暗送来得秋波中。

　　楚君陶一腔调查热情，即使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飞行，依然精神满满，跟着一起去当地监理分局报道，处理了一批事务，已经晚上了，还坚持要杀去医院，因为楚君陶自己没有证件，没有权限调查出生记录，所以必须带上南凯风，南凯风想劝她明天去也不迟，出生记录又不会跑，结果出君陶竟然说要不把证件给她她自己去，南凯风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去。

　　南凯风出示相关证件之后，两个人进入充满牛皮纸味道的档案室。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安放着不知多少人的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信息。楚君陶按照书架侧面的标注，很快找到了23年前的出生记录，白皙的芊芊食指在整齐的档案袋之间灵巧翻找。文件都是按照时间摆放的，楚君陶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记录，看着上面自己的小脚丫印，觉得很奇妙。楚君陶记下出生时间，1997年3月17号7点15分。

　　然后往前找，要杀姐姐的那个人的孩子是辰时出生，在姐姐之后，在自己之前，那就是7点到7点15之间了。楚君陶伸手拿下自己的出生记录之前的档案，翻开一看，不禁眉头一皱，之前出生的人，出生时间是凌晨一点。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档案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摆放？放乱了？楚君陶又前前后后翻了许多，惊奇的发现，秋城医院1997年3月17日7点到9点之间，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出生。

　　南凯风靠在一边桌子上抱着手臂，看着她眉头紧蹙，翻文档快要疯了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楚君陶来来回回翻看着手边的几份文档，皱着眉头说：“没有，一个都没有，我出生那天，辰时只有我一个人的记录。”

　　南凯风一听，不由放下手臂走过来，也去看那些文档，得出一样的结论。转头看楚君陶已经停止翻看，两手撑在桌子上，盯着眼前杂乱的文件堆，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凯风知道她在怕什么，她怕自己父母所说的版本，是错的，而姐姐所说的版本才是对的，父母是狠心到抛弃一个孩子来维护自己利益的人。

　　月光探进窗子，在楚君陶脸上敷了淡淡的清辉，她本来就白皙的皮肤，竟然显得晶莹剔透，长睫下清亮的瞳孔，此刻微微颤抖，掩饰着深深的不确定和恐惧。

　　南凯风安慰道：“不一定是……”

　　“我知道，”似乎怕听到接下来的话，楚君陶忙不迭地打断：“出生记录是可以人为修改的，我姐的出生记录就不在这里。”

　　然而，楚君陶知道，自己的父母拿走姐姐的出生记录，是为了不让那个要杀人的大领导查到，但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拿走自己孩子的出生记录呢？难道是怕我们查吗？可是正如詹局长说过的，那个人只是说要掐死姐姐，但是并没有真的动手，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人有杀人动机。所以那个人为什么要拿走出生记录呢？

　　不到最后时候，楚君陶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父母抛弃了姐姐。她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档案，认真地放回原位，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南凯风赶紧跟上，以为她要回家，可是看到她往楼上走，于是问道：“你要去哪？”

　　“去找李婷，问那个把她认成女儿的人。”楚君陶语气坚定，大步迈向李婷所在的病房。南凯风平时见到的楚君陶，都是和和气气微笑可人的，甚少有这种严肃果决的时候，眼下的楚君陶，竟然有了杀伐之气，大步走在前面，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下摆飘动在身后，将主人略略单薄得身躯映衬得英姿挺拔。

　　李婷对于楚君陶的到来，是开心的，也没问为什么，带着楚君陶就去了。

　　那位夫人，住在一个单人病房里，沙发茶几单人浴室，鲜花果篮各种补品，应有尽有。一旁的护工正在削水果，夫人原本是呆呆地靠在床上，看到李婷出现在门口，突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朝着李婷就冲过来：“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你终于来看妈妈了，妈妈好想你，妈妈好想你。”

　　说着就伸着手来抱李婷，李婷下意识举起双手挡在身前，那位夫人似乎被这拒绝的动作伤害了，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认我了？”然后突然转向楚君陶，大叫着：“是你！是你这个坏人，是你让我女儿不认我，你是坏人！”尖叫着抓向楚君陶，楚君陶本来就站在墙边，没想到这位阿姨突然朝自己冲过来，只好顺着墙边退了两步，不巧的是，旁边是柜子，进入了死角，楚君陶退无可退，眼看着尖尖的指甲刺过来，楚君陶缩脖子抱头准备迎接抓痕，但是预想中的刺痛却没有传来，眼前黑影一闪，整个身体被人一带，及其轻巧地离开原地，落进一个人的臂弯。

　　阿姨马上被人抓住，送回病床。楚君陶抬头一看，南凯风双手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护在臂弯里，带着她走出病房，跟李婷道了别，又大声说了句：“别伤心，总会找到你妈妈的。”然后忽视楚君陶诧异的目光，拉着她就离开医院了。

　　楚君陶还没反应过来，坐在车上缓劲，南凯风本来就要打火开车了，突然说了一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楚君陶一愣，还没说话，南凯风又说：“还是先说好消息吧，不然说不清。”楚君陶盯着南凯风等下文，南凯风很认真的说到：“那个人是装的。”

　　楚君陶眼睛一下睁大了，南凯风继续道：“很明显，你没看出来吗？我们一进去，她的眼神，一看就很清醒。最重要的是，当我们一离开，病房里就安静下来，你想想，如果看到自己寻找多年的女儿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怎么可能那么快安静下来？”

　　“她是表演给我们看的？”

　　南凯风点点头。

　　楚君陶仔细的思考着，良久问了一句：“这为什么是好消息？”

　　南凯风收回目光，挂挡开车，轻松道：“你父母没骗你，他们没有抛弃你姐。”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南凯风把车开上主路：“你作为一个和这件事完全没关系的人，去看那位夫人，如果她真是在帮助当年要杀你姐姐的人调查的人，那么你可能暴露了。”

　　楚君陶眼中闪过一瞬间惊恐，旋即又是惊讶：“所以你才会在病房外说那句话。”

　　南凯风一副“你看我多厉害”的样子：“嗯呐。”

　　过了一会儿，听见楚君陶半天没说话了，南凯风抽空看她一眼，竟然发现楚君陶无力的靠在车座上，整个人像是浸泡在了无边无际的悲伤里，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相握，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吓得南凯风连忙问：“你怎么了？”

　　楚君陶仿佛没听到，南凯风叫她：“楚老二？楚老二？楚君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