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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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最繁华之地当属九街七十二楼，上至宰辅太尉下到布衣乡民，得了空总要来这里快活快活，吃酒是必须的，且各家掌柜都有私藏的秘方，各家的酒有各家的香，所以九街也称酒街。至于七十二楼倒是也没人真去考证过是不是真的有七十二座楼，大抵只是念着顺口，不知什么时候也就习惯了。
与靖安坊相邻的是国安坊，一处朝中重臣云集，一处勋贵侯爵遍布。从两坊相接处出来走不过几百步便是瑞蚨街，街口有一座甚是乍眼的楼，高高挂着一块匾，上书忻乐楼。楼下的路人只要抬头往上望那么一望，一定会注意到二楼凭栏对坐的两个少年。
此处风景极好，开窗的位置正对着繁华的主街，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倒真有些闹中取静的滋味。这二人正是约了出来说正经事的沈芜与赵沉。
“轰隆，哗哗哗……”
“咦，方才还晴空万里，这怎么突然下起了暴雨，这雨势，天裂了似的…”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顿时乱作一团，各家小厮忙着找自家主子，路人忙着避雨，店家紧赶着趁机揽客，不一会街上竟空了大半。
“小公子，咱们出来的急，没带雨具，小的皮糙肉厚淋了雨倒不怕，若是让公子受了凉，夫人非将小的皮剥了不可。您看，咱们是等雨停了再走，还是？”
进来的这个，是从小跟着赵沉的，唤做观言，是个和自家主子一样性子的皮猴。
“嘿，你这小子，我阿娘那样温柔的人，哪里就打打杀杀要剥人皮了，我看阿娘平日里心疼你还多些。”
沈芜看着这一对主仆拌嘴，倒也不拦着，只端了盏茶笑眯眯看着，觉得十分有趣。待看够了，才唤了人进来：
“墨砚，你差个人去穆歌家里，知会将军和夫人一声，就说今日是我考虑不周遇了雨，不好让穆歌再骑马冒雨回去，就先和我回太师府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套了车将人好好送回去。”
还没等赵沉贴上去叫两声好哥哥撒个娇，观言先嚷了起来：
“沈公子，我看随便差个人可不行，还得墨砚亲自跑一趟，不然夫人肯定以为我家小公子又借口去太师府出去胡天海地去了。呀，公子，你瞪我作甚，你忘了上次，呜…呜呜…”
赵沉一把将人捂了去，急急慌慌去看沈芜：
“哥哥休要听这小子满嘴胡言，我什么时候出去胡天海地，我说去找哥哥，那必然是去找哥哥…”
沈芜不说话，只看着他笑，心里起了思量：这话倒也不假，说来找我自是肯定来找我，说去太师府倒是真不知道去哪了…
“行了，我在夫人面前说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墨砚就不必亲去了，找个夫人面熟的去，带着太师府的帖子，明日我陪穆歌一同回去，正好我也许久没去探望夫人了。去吧。”
那墨砚站在一旁也是看惯了这一对活宝的，虽没沈芜笑的那样开心，眼底笑意也是压不住，得了令，向着沈芜和赵沉揖了揖，将观言一同扯了出去了。
“走吧。”
也不理那头正喋喋不休正“自证清白”的某人，不同于来时心情有些沉重，整个人轻了几分似的，心情颇好的给戏班发了赏钱，领着个小跟屁虫上了回府的马车。
——和沈芜一样开心的分割线——
且说这头将军府，一封帖子从门房到前院，后院，穿过层层拱门，绕过重重回廊，终于被递到正主手里。
“这小子，平时泥里滚雪里爬的也没见这样娇滴滴的讨人疼，定是赖着他的阿芜哥哥撒泼打滚的硬要住到人家家里去。”
“小公子和沈家公子感情可好着呢，别说今日落了雨，就算是晴天万里也定赞找了借口留宿太师府的呀。”
小女婢奉了盏加了冰的梅子汤，将女主人阅完的帖子接过收了，主仆二人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入夏以来日日大太阳晒着，今日可凉了些，夜里总算能睡个好觉。去知会将军一声，今日不用睡书房了，许他来主屋睡。”
“噗呲。”这话一说出口，小女婢顿时绷不住了：
“夫人和将军还真是有趣，自从夫人赶了将军去书房，整个将军府都人心惶惶呢，生怕夫人和将军闹脾气，将军拿他们撒气。可谁知道夫人竟只是因为热的受不了才不和将军同房。这要传出去，将军可还怎么带兵呀。”
洛星纭美美的喝完了梅子汤，拿了帕子按了按嘴角：“这要是在北境，大雪一封门，点一屋子地龙抱多少个汤婆子也没用，那时我定日日把他揣怀里。”
说完也不理屋子里一众忍笑忍的辛苦的丫头婢女，问了将军此刻在哪便只领了方才同她说话的雪儿寻人去了。
要说这头赵沉进了太师府，自然被沈芜母亲拉着好一顿夸，夸了这么些年还能不重样的夸。待用了饭，嘱咐了沈芜明日见了洛夫人定要代自己好好慰问，又着人将几日前就收好的方才从江陵贡上来的冰蚕丝备好了让沈芜一同带着去，仔仔细细的叮嘱了这冰蚕丝最是适合洛夫人不耐热的体质，定要好好带着。拉着赵沉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直到沈芜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借口带赵沉去看望姐姐才得母亲放了人。
这一夜雨声不停，也不知明日能不能见到太阳。
[小剧场·同床]
“不是给你安排了客间。”
沈芜看着眼前穿着寝衣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的小崽子，怎么也不忍心将人赶了回去，脑中天人交战了许久，终究还是软下心，将人放了进来。拦在门框上的手刚收了一半，赵沉表急不可耐一般低头直接从沈芜手下钻了进来，生怕多等一刻沈芜就反悔了似的。刚含了满眼眶的泪水，此刻一下子就收了回去，进了屋忙往床上爬，嘴里直嚷：
“冻死小爷了，明明白日里艳阳高照，蒸的人恨不能跳进菡萏池里好好凉一凉，没想到这好一场雨，居然颇有几分寒气。哥哥也是不心疼我了，居然让我在门外站那么久，可怜我寄人篱下，受人冷落，真是好惨呐！”
说着说着竟像是把自己给说信了，揪着被角愈发可怜兮兮，瞪着一双水雾弥漫的桃花眼就这么看着你，时不时似真似假的啜泣上两声，当真是菩萨真人来了也拿他没办法。
沈芜即便看他这一出大戏看了这么些年，也还是吃这一套，生怕真将人冻着了，忙过去扯了被子把人细细密密的裹了，又摸了摸手和脚，感觉确实有些冰，自责的皱了皱眉，拢在手里捂了捂。直到把人捂得热乎乎的，才又好好塞进了被子里。
将人安顿好了，沈芜又唤了小厮来，让人取来了换洗的衣物，又把乱七八糟的鞋子好好的摆正了，确定没什么需要安顿的，这才在赵沉千呼万唤中打算就寝。
…
刚在床上板板正正地躺下矜持着没一会，怀里滚进来个人，沈芜顺手捞了一把，把被子卷了卷，两人头抵着头，缠作一团睡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雨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