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鹿角解-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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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千淮放飞了灰色的信鸽，隔了一天，季书平风尘仆仆地赶到。
谢行江站在他师父榻前，朝门口远远望去，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虽然须发皆白，但双目炯炯有神，站的笔直如松，一身素净的布衣。秦千淮远远地就迎了出去，见到他师父非常的兴奋，但他师父的眼里并没有他，而是径直走进寝室，轻轻坐在陆沉鹤旁边，一语不发。
秦千淮见状有几分的失落，全写在脸上，但他没做声，而是把谢行江拽出了寝室，在正堂替谢行江满了一盏茶。谢行江此刻还有点懵，也全写在脸上，怔怔接过茶，指指卧室方向，以求助的眼神看着秦千淮。
秦千淮先开口了。
“你知道你师父的过去吧？”
“知道，但我不知道他俩认识。”
“要不是陆阙主，我们修灵堂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今天。阙主跟师父为总角之交，师父不爱刀剑，醉心医术，阙主则进了绝尘练了一手好剑。修灵堂是师父的祖父设的，一代代传到师父手里，师父尤其珍视，且十分重视修灵堂的名誉，对于病患一刻也不能恍惚，所以天下总传修灵堂个个是神医。”秦千淮带着几分骄傲继续说道：“但是你也知道修灵堂的位置，神农山脚。神农山的药材品质好、而且总能长出我们需要的药材，哪怕这味药并不能在这种气候下生长，是座神山。在师父以前神农山没有山禁，谁都可以上山采药，到师父这一任堂主，随着名气越来越大，上山滥采的人越来越多，破坏了神山原本的平衡，很多药材不再生长，所以师父下了山禁的命令。”秦千淮眼神暗了许多，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一些刁民不满山禁，来堂里闹事，砸了修灵堂的招牌，还打伤了师父。陆阙主当时还不是阙主，但却帮师父制裁了那群刁民。刁民仍旧不依不饶，阙主在修灵堂门前守了许久，才保下修灵堂。后来当上了阙主，陆老第一件事就是将修灵堂划入九朝阙，明确告诉世人谁敢犯修灵堂就是跟九朝阙、跟整个江湖过不去。修灵堂得以发展到现在，多亏了陆阙主。”
“看不出来啊，师父还这等风流过？”
“什么叫风流啊？这叫正义！是一代侠客，大侠客之为啊。你师父病情能稳住，你不要担心。而且师父来了，肯定没问题！”
谢行江疲惫的脸上终于漏出了一点放松之情，秦千淮看在眼里，有意无意提醒他。
“知道你师父对你重要，谁师父不重要啊，但是有我们在，你大可放心。”
“真的太感谢了，大老远的你们也愿意来…”
“说什么呢，医者就该…”
秦千淮话还没说完，便被季书平打断了。却不是在唤他。
“行江，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让我这么叫你吧。来送送你师父，见他最后一面吧。”
坐在桌边喝茶的两人同时站起，面上都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谢行江如同被响雷击中，怔怔立在原地，张了张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拨开眼前的两人冲进了寝室。
秦千淮阴着脸，“…师父？病情明明都控制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早已知晓答案，只是他不敢相信他师父会做出这种事。“明明是阙主帮了我们啊！师父！”
季书平正眼瞧着秦千淮，极力遏制自己声线的颤抖，问道：“我问你，内中风有什么特点？”
“犯病快，后遗症大，若是不及时救治则有性命之忧，而且患病期间会持续发展…”
“那陆沉鹤还有痊愈的几率吗？”
“没有，只能保下命。可是，可是那也是一条人命啊师父！况且是我们的恩人啊！”
“你知道他本人的意愿？他愿意接下来的年岁都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要人终身照顾？“
秦千淮默不作声。季书平从袖里掏出信纸一张，递与秦千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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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江跪倒在榻边，寒冷，刺骨的寒冷。一根银针竖在陆沉鹤脑后，谢行江瞳孔缩到极致，眼里只有那根银针。他师父的体温在一点点褪去，他感觉自己也在跟着一点点消失。
“为什么？”
“为什么！！！！”
谢行江提着自己的剑冲向正堂，出剑之快之间寒光一道，直指季书平咽喉！季书平却没有半点要躲的意思，从袖中掏出另一张信纸，穿在谢行江的剑上。
“看看你师父的手笔吧，我这条老命你要了也罢，只是不论你杀我与否，你师父我都要带走，你也要去修灵堂。”
“什么修灵堂堂主！戕害人命！你算什么医者！你有何仁心！”泪珠从谢行江脸上滚下，打在地板上，也浇在季书平和秦千淮心上。谢行江始终没有刺出那细微的距离，颤抖着手丢下了剑，取下信纸攥在手里。
“徒儿啊，师父教了你我的毕生所学，也着实不知道还能教你些什么。数十载的酗酒让我感到身体确实不行，若我哪天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去修灵堂找季书平季堂主，说是我将你托付于他。为师将自己的剑重铸了，唤做无涯，日后它便是你的，行走江湖，终是无涯的。我不知道将你拉进这深渊是否是正确的，正确与否还要你自己去判断。不要恨为师，行江，愿你荡平江湖，保江湖永久繁荣昌盛。”
“你师父的病，就算是好了他下半辈子只能瘫在床上，我了解你师父的性子，他不愿这么活着。多说无益，我不乞望你的原谅，原不原谅我、去不去修灵堂，决定权在你。千淮，收拾行囊，明天启程回去。”
谢行江无助的跪在地上，手里攥着被泪水打湿的信纸，泣不成声。他不知道该不该恨季书平，尽管他知道季书平说的是对的，师父不愿意这么难受的苟延残喘于世，但他也不愿师父去的这么突然，他还没做好准备，至于修灵堂，他更不知道去留与否。秦千淮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自己手上的病人就这么去了，任凭哪个医者都很难接受。他也知道师父是万不得已、师父心里也难受的很，三个人将乱线般的难受吞咽于无声之中。秦千淮轻轻拍了谢行江的背，缓声说道：“随我们走吧，去修灵堂。你师父不是还有遗愿吗，不能一蹶不振。师父他…还希望你原谅。”说罢便退出正厅，站在院落的正中，望着天际不存在的边线叹道。
“要立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鹿角解-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