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我是你的全世界》餐桌上的老鼠

13、泄露

　　林雪往门口瞄了一眼，只见江寒单肩挎着书包，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泛着淡淡的微笑，脸色红润又富有光泽，一点也不像生过病的样子。
　　这厮要么几天不来，一来就赶上实验课？
　　姚老师并没有在意江寒为什么迟到，只是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进来：“算你来得及时，赶快找个位子坐下。”
　　江寒应了一声，转过身扫了一眼实验室。每个实验台后都坐了两个人，似乎没有其他位置了。
　　别看到我，别看到我。林雪在心里面默默祈祷。他想一个人做实验，要是江寒坐在了他身边，按江寒的水平来看，那还得了！
　　别说炸实验室了，炸学校都有可能，林小雪同学可能就此为科学献身。
　　但墨菲定律往往就是这么神奇。江寒扫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林雪身边有个空位置。
　　林雪在桌底下双手合十，从天王老子到耶稣基督念了个遍。别过来别过来，我这里不好玩……操，这傻逼居然过来了。
　　江寒走到了林雪身边，咧着嘴笑起来：“哎呀，小傲娇，你这是专门给我留了个位子嘛？”
　　留个屁，老子才不想跟你一起坐。林雪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心里虽然是那么想，但嘴上却没有那么说，毕竟这位生病两天半的同学还是需要点人文关怀。
　　林雪很不情愿的把实验台底下的另一张凳子抽了出来，嘟囔道：“给你留的，坐吧。”
　　“就知道，还是你最疼我。”江寒把书包放在桌上坐了下去，伸手就要去捏林雪的脸。
　　林雪一把抽开江寒的手，瞪着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江寒收回手，讪讪地坐在了凳子上：“就知道欺负我。”
　　林雪心里又有点自责。毕竟坐他身边的这位同学大病初愈，就算他再怎么讨厌，也不能凶他。
　　对，要对他温柔。
　　林雪做了一下思想斗争，低声问道：“那个……刚才抽的是不是很痛？”
　　“嗯？”江寒对于林雪这180°态度大转变有点没反应过来。
　　林雪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刚才抽的是不是很痛？”
　　江寒总算是听清了问题，笑道：“哦，还好啦，没什么。”
　　“那就好…：”林雪拿起桌上的笔，无聊地转了起来，“你……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请这么久的假？”
　　“没事，老毛病了。”江寒笑着拍了拍林雪的肩膀，但林雪忍住了没有立马把他的手抽开。
　　忍住，他是个病人，需要关心。林雪一遍又一遍默默念着。
　　操，要是他不是个病人，老子早就拿一瓶浓硫酸往他脸上泼了。
　　林雪强挤出一丝笑，温柔地把江寒的手从他肩膀上拿开，又温柔地放在江寒的腿上，最后温柔地笑着说了句：“乖，江小寒同学，咱们认真听课，好不好？”
　　江寒愣了下，如此温柔的林雪他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问道：“你吃错药了？”
　　林雪立马变脸，吼道：“你他妈要么听课要么滚蛋！”
　　“我听，我听。”江寒被林雪这一连串捉摸不定的态度变化给吓着了，连忙掏出化学书盯着姚老师听课。
　　姚老师依旧在讲实验的步骤以及注意事项，讲得十分细致。虽然酸碱中和滴定实验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但一些操作细节还是要说明的。
　　不过讲台下的同学们明显是因为来到实验室太兴奋了，闹哄哄地说个不停，还时不时手痒拿起一个化学仪器摆弄一番。
　　“大家记得最后要写好实验报告，不得抄袭林雪同学的，下面开始做吧。”姚老师讲完实验步骤就让他们开始自己动手干。
　　教室里哄笑起来。实验报告不抄林雪的抄谁的呢？
　　江寒歪过头来问：“你实验报告写得很好吗？”
　　林雪看江寒就跟得看傻子一样。他实验报告写得好可是全校闻名的好吧？好几次都被粘贴在展示板上了。
　　但又仔细想想，这人正课都没上几节，实验报告可能写都没写过，不知道他的光辉事迹很正常。
　　“写得还可以吧。今天你别动手，看着就行，我会在实验报告上把你的名字加上去的。”林雪把手套和护目镜戴上，准备开始调节滴定管。
　　“哦。”听到自己不用动手，江寒顿时感觉有点无聊。
　　他本来就是冲着实验课来的，不让他动手还不如直接让他回家。
　　江寒看着林雪摆弄实验器材，心中止不住开始呐喊：我也想玩玩啊！
　　林雪用余光瞟了一眼，只见江寒一直在噘着嘴看着自己，他见江寒有点不太高兴，放下手里的烧杯问道：“你想试试？”
　　江寒连连点头，好不容易有一节实验课，谁又不想自己来玩玩呢？
　　林雪妥协了：“那你过来帮忙吧，别乱动那些试剂就行。”
　　“好的！”被授权动手后，江寒一脸兴奋地打起下手。
　　事实证明江寒的学渣本质还是大大超出了林雪的预料。实验台上一排排的，基本上是清一色的玻璃瓶加透明液体，瓶子上贴的标签只写了化学式，没写中文名称。林雪说要稀盐酸，江寒拿来一瓶氯化钠溶液，林雪说要酚酞，江寒拿来一瓶浓硫酸，林雪要蒸馏水，江寒连最基本的水的化学式都不认识，拿来一瓶高锰酸钾溶液。
　　你家喝的水是紫色的？？？这人是不是从没听过化学课？？？
　　林雪心有点累，没办法，试剂只好自己动手拿，江寒还是帮忙拿仪器算了。林雪要锥形瓶，江寒直接拿了个烧杯。特么锥形瓶肯定是三角形的啊！好家伙，这人化学差就算了，语文和数学都不如小学生。
　　林雪彻底崩溃，之前刘大山跟他搭档的时候也只是做些递东西打下手的活儿，但起码人家不会乱拿东西啊！江寒在这里只会加重他的工作量，林雪最后不耐烦地直接把江寒轰开，让他哪凉快哪杵着去。
　　张一凡和刘大山看着后面这两个人手忙脚乱一直在偷笑。
　　林雪也有今天！
　　最后江寒落魄街头，还是他们俩接纳了江寒。
　　刘大山把酚酞溶液倒进玻璃缸里，边倒还边笑，好几次都笑得把溶液倒出了玻璃缸。
　　“你也是敢去拿，认都不认识一个还满脸自信。”
　　“我真的知道！NaCl不是盐酸还是什么！”江寒还是不肯放弃，依旧坚持自己是正确的。
　　“大哥，盐酸是HCl，NaCl是氯化钠溶液也就是盐水。”张一凡把护目镜戴上，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
　　江寒垂着头，微蹙着眉：“是吗？我怎么记得不是这样的……”
　　张一凡笑了笑，没再说话，打算让江寒自己慢慢领悟。
　　“寒哥，你就在我们这儿玩吧，雪哥现在肯定不想看到你。”刘大山笑着指了指后面的林雪。林雪已经把第一个实验做完了，正在写实验报告。
　　江寒“嗯”了一声，抽了张凳子在桌边，拿起一瓶试剂就开始摆弄起来。
　　第二个实验是水溶液沉淀离子平衡，没什么难度，江寒乐此不疲地跟在刘大山身边瞎捣鼓。
　　弄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江寒就开始自创实验。
　　他拿起一瓶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细口瓶，抽过一支试管，哗哗地把里面的溶液倒了进去。
　　张一凡见江寒在那里开始自由创作，有种不祥的预感，提醒了一下：“寒哥，你别乱玩啊，到时候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放心放心，我好歹也是给林雪打过下手的，绝对没问题。”江寒很自信地摆了摆手，继续做着他的实验。
　　张一凡无语，江寒给林雪打过下手不假，但最后却被轰走了。
　　生命受到威胁中啊！
　　但是看到江寒仅仅是停留在把这个滴入那个，摇摇晃晃试管的地步，张一凡也没太担心，毕竟这种小剂量的也弄不出什么大动作，就继续去做姚老师布置的实验了。
　　张一凡拿着滴管往试管里滴着液体，滴到一半才想起忘加了另一种试剂，于是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刘大山：“大山，帮我把硫化钠拿过来一下。”
　　“好的。”
　　刘大山在一堆试剂瓶里面拿出了硫化钠的瓶子，但里面却一滴液体有没有，疑惑地问道：“奇怪，怎么空了？你之前用了吗？”
　　“空了？”张一凡放下试管，拿过那个瓶子看了看，“我一滴都还没用啊，怎么就空了？”
　　说到这里，张一凡心里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他正想开口问江寒，就听到后面林雪的声音：“操，张一凡，你他妈是不是又排气了？”林雪拿着个烧杯，右手捏着鼻子，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儿。
　　旁边的同学似乎也闻到了一些异味，都纷纷捏着鼻子看了过来。
　　“我没有！”张一凡见自己被冤枉了，立马辩解。他现在肚子已经没那么痛了，刚才真的没有放毒！
　　“那是谁啊，这一股臭鸡蛋的味道，难闻死了。”江寒捂着鼻子就差吐出来了。
　　“臭鸡蛋……硫化钠……”张一凡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拿着硫化钠的空瓶子，惊恐地看着江寒，“江寒！刚才你有没有动过这个瓶子！”
　　“这个？哦，我把这瓶和那瓶里面的东西都倒进了那个缸里。”江寒看了看张一凡手上的那个瓶子，拿起手边另一个标有HCl的空瓶子，指着旁边的一个玻璃缸说道。
　　硫化钠和盐酸……张一凡瞪圆了眼。
　　“发生什么了？”姚老师听见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一站到这边就闻到了一股臭鸡蛋的味道，“这里怎么这么臭？”
　　张一凡瞥了一眼江寒，急忙报告：“姚老师，刚才我们组不小心把盐酸和硫化钠混在了一起。”
　　“什么？！”姚老师也没继续问是谁干的好事，转身对着全班吼道，“所有人，马上离开实验室，一个都不能留！”
　　所有人都愣了愣，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实验用具依次走出了实验室。
　　江寒跟在林雪身边，自始至终他都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雪哥，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臭了点吗？出去干什么？”
　　林雪眯着眼睛看着江寒，冷冷地问道：“你知道这臭味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啊？”
　　“硫化氢，有剧毒，会死人。”林雪甩下这句话走出了实验室，只留下江寒一个人一脸呆滞地站在门口。

　　实验室产生有毒气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周杰耳里，于是以江寒为首的几个人被扭送到了年级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周杰坐在办公桌后面沉声问道：“姚老师，这次实验室的事故是怎么一回事？”
　　这虽然不是第一次化学实验出现事故，但以往都是些玻璃仪器炸裂的小事，生成剧毒气体倒还是第一次。
　　“我也不太清楚。这次的实验要用到硫化钠，这些孩子可能一不小心就把盐酸和硫化钠混合在了一起，然后生成了硫化氢。”姚老师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身后站着的是林雪四人。
　　“这样啊。”周杰皱了皱眉，看向姚老师身后的四个人，用笔尖戳了戳桌面上的事故报告，“还好这次生成的硫化氢浓度不大，否则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个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周杰继续问：“刚才是谁混合的那两个试剂？”
　　四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江寒举起手来：“是我。”
　　“怎么又是你？”周杰看见是江寒，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开学没几天你就跑我办公室跑了两趟，你不嫌累我都嫌。”
　　姚老师笑着对周杰摆了摆手：“算了吧，这孩子也是无心的，反正也没出什么事。”
　　林雪接着说道：“周老师，这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把江寒赶走，他也不会去干那么危险的事。”
　　江寒偏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林雪。
　　这件事毫无疑问是他的责任，为什么林雪也要主动承担一部分？
　　林雪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江寒，没说话，然后继续平视着周杰。
　　张一凡说：“没错，周老师，我们也有错，我们也应该看着江寒不让他去乱动药品的。”
　　姚老师站起身来拍了拍江寒的肩膀，笑容中带着欣慰：“看看吧，孩子们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次就原谅他们吧。”
　　周杰想了会儿，看着江寒说道：“这次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不过鉴于你们把实验室弄得乌烟瘴气，你们等硫化氢散了后就去把实验室给做个大扫除吧，正好那里也有好几个月没打扫了。”
　　“我们也要去？”刘大山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你们刚刚不都承认了也有你们的责任吗？”周杰勾着嘴角，刘大山总觉得这个笑背后的是不怀好意。
　　“靠。”

　　下午因为硫化氢泄漏事件，实验课被改成了自习。
　　二班的同学们都欲哭无泪，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实验课，结果被江寒给搅黄了，着实气愤。
　　但所有人也无可奈何，敢怒不敢言，毕竟没一个人能打过江寒的。
　　放学后，实验室里的硫化氢总算是消散完了，江寒四人带着卫生工具在实验室里开展起大扫除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