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灵》寸芒

5、在一起吧

　　“她是我女朋友。”
　　刘媛说完这句话三个人都没了声音。
　　刘媛抬起头，目光中隐隐有些防备和若有若无的敌意。
　　然后她就看到越靠越近的陶娴之和她眼中八卦的光。
　　陶娴之脖子伸到了极限，见她停下来眨了眨眼睛：“然后呢然后呢？”
　　赵思雯虽然没有陶娴之那么好奇，但看表情也有点感兴趣的样子。
　　“你们不会觉得…”刘媛眨了眨眼，斟酌了一下自己的遣词“觉得反感我们这种关系吗？”
　　“为什么要反感你们？”陶娴之也跟着眨了眨眼睛“她这么温柔的人，你们应该会很幸福啊。”
　　赵思雯话少了些，低头玩着手边的草：“见多了，没什么的。”
　　刘媛抿了一下嘴，稍微动了动身子，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点。
　　赵思雯伸手揭掉了刘媛身上的符：“稍微活动一下吧。”
　　刘媛活动范围大了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树上：“谢了。既然你们不反感的话，我就继续给你们讲完这个故事吧。”

　　………………

　　那晚之后，刘媛不好意思的留了服务员的联系方式，后来又去过几次那个酒吧。
　　两个人渐渐热络了起来，刘媛也知道了服务员的名字，吴琪。
　　大概是因为在酒吧见多了各种人，吴琪虽然还是个学生，却有着和年纪不相称的成熟稳重。她常常和刘媛聊起酒吧碰到的各种人和事，刘媛也经常和她说自己工作时遇到的奇葩老板同事。两个人的关系迅速拉进，刘媛叫吴琪小朋友，吴琪反过来开玩笑的管刘媛叫姐姐。
　　所以当吴琪小朋友邀请刘媛出去短途旅行的时候，还没有找到工作的刘媛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都说一同旅行可以更清楚的看出一个人的修养，刘媛是十分认同这句话的。
　　吴琪真的很会照顾人，临出去时已经做了满满当当的攻略，一起吃饭时会悄悄地观察她更喜欢吃什么，走在马路上会下意识的把她让到离马路远一些的地方。吴琪起床向来很早，没有大学生课少便赖床的通病，但是她总是轻手轻脚的洗漱完看着时间悄悄出去买好早餐，等她一觉起来时早餐还是温热的。
　　吴琪总是能把她照顾的恰到好处，既不会自作主张的为两人做太多决定，又会把小细节处理的井井有条，懂事的令人心疼。
　　将近五天的旅行，在结束前最后一天，刘媛收到了邮件，自己被向往已久的公司录用了。她高兴的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吴琪，拉着吴琪跑去酒吧说要庆祝。
　　吴琪欲言又止的样子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酒吧里灯光偏暗，刘媛看不大清楚具体情况。
　　一个留着寸头的服务生走到两个人身边，热情的问了一句：“两位有预订吗？”
　　刘媛意外的看了看服务生。一个留寸头的女生，在她们那个小城市里很不常见。
　　服务生领着两个人去了一处卡座，两人点好酒水后便安静的离开了。
　　刘媛四下扫了扫：“这家酒吧里女孩子还真是不少。”
　　吴琪脸上的笑微微僵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啊？什么地方？”刘媛终于注意到了吴琪的吞吞吐吐。
　　“这是……”吴琪斟酌了一下用词“拉拉酒吧，就是…女同性恋酒吧。”
　　刘媛愣住了。
　　刘媛生长在一个小城市，小城市里的民风并不会很开放，同性恋这个词总是跟变态连在一起，生长在街头阿姨小声讨论的秘密里，生活在人们无言的鄙视里。
　　刘媛还记得临市的同性恋游行时，她的母亲嫌恶的放下了手机。
　　“变态啊，男男女女的像什么话！”
　　“断子绝孙啊！断掉自家香火真不要脸！呸！”
　　“还跑出来喊口号，真是丢脸丢到外边去了！”
　　刘媛呆滞的样子让吴琪有些紧张：“你……你接受不了的话，我们也可以换家店嘛…”
　　刘媛很快回了神。虽然这么久以来受家庭影响她并不是很能接受这种感情，但她并不会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视之如洪水猛兽甚至去恶言相向。
　　人生已经很难了，爱谁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爱情从来都是奢侈品，能得到已经是难得的事情了，干嘛那么介意得到的是什么型号呢？
　　刘媛镇定下来后摇了摇头：“没事，这里就可以。”
　　那晚，两个人喝到了深夜。吴琪第一次在刘媛面前喝的有些醉，似乎刘媛被录用她比刘媛更高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让她大口大口的把杯中的酒水往下咽。
　　深夜的城市总是在平静中裹挟着躁动，而酒吧夜店便是这份躁动最好的见证者。
　　酒吧里人多了起来，隔壁座位的一个女人在第七次转头看向刘媛后，终于端着杯子慢慢走了过来。
　　“你好？你们一起的？”女人拍了拍刘媛的肩膀。
　　“啊？”刘媛意识到了问题里另一层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酒精的麻木让她迟钝的错过了解释的机会。
　　女人尽量让自己笑得更好看些优雅些，举着杯子向她晃了一下：“喝一杯？”
　　醉眼朦胧的吴琪晃了晃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举着杯子挡在刘媛和女人之间，碰了下女人的杯子一口饮尽自己的酒。
　　“她…”吴琪喝的有些大，说话断断续续，但她依旧努力的表达出了自己的完整意思“她…我的……嗝……我的人！”
　　或许是话里夹杂的赤裸裸的占有欲烫到了女人，她尴尬的笑着喝了酒，慌乱的离去。
　　刘媛惊疑不定的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背影，拉了拉吴琪的袖子：“吴琪？”
　　吴琪顿了好久才转过身子，冲她笑了笑：“嗯，解决了。天晚了，咱回吧。”
　　刘媛有点记不清她怎么带着吴琪回的酒店了，只记得吴琪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没有再解释也没有说别的话。
　　刘媛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拿了睡衣浴巾塞到吴琪的怀里：“去洗澡。”
　　吴琪乖乖的答应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去了浴室。
　　吴琪酒品很好，喝醉以后是同往常不一样的乖巧，但刘媛脑子里一片混乱，并没有剩下的空间与情绪去细致的夸奖吴琪的优点。
　　两人似乎都有很多问题想问，都有很多话想说，到最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旅行欢乐的开始，尴尬的结束。回到自己的城市以后，刘媛开始下意识的回避吴琪，回避每一次见面。新的工作很好，公司的各种事情都很顺利，刘媛却只觉得心中堵着说不出烦恼。
　　当吴琪的心意被遮遮掩掩的放在她面前时，她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拒绝，而是父母不会同意。
　　原来有时候感情也会双向生长，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根深蒂固到你根本无法动摇，也不舍得一刀斩断它。
　　刘媛开始频繁的接触父母给自己找的各种相亲对象，以期忘记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她总是下意识的拿每个相亲的对象同吴琪比较，这个人不够体贴，那个人不够成熟。
　　似乎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她的小朋友，比得上她的吴琪。她那么好，她的优点仿佛在刘媛心里扎了根发了芽，又开出了一朵一朵美丽的花。
　　刘媛慌了神的时候，吴琪恰好打来了电话。
　　“姐姐，新工作适应吗？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吴琪失了往日的沉稳，用处处透着漏洞和瑕疵的语言试探着。
　　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面那天，手足无措的样子。
　　吴琪没有听到刘媛的回答，只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啜泣。
　　“姐姐？媛媛？”吴琪的声音慌乱起来“你别多想，我就是问问！你要是觉得我讨厌的话，我就不再找你了！”
　　“吴琪，你那天在酒吧里和那个女人怎么说的来着？”刘媛哑着嗓子问。
　　“那是…那是我乱说的…”吴琪话还没说完，刘媛就开口打断了她。
　　“吴琪，你说我是你的人，”刘媛吸了吸鼻子，觉得压抑许久的心突然轻松了，又欢快的跳动了起来“我们在一起吧。”

　　………………

　　故事讲到这里大概是个不错的结局。刘媛看着陶娴之吃了一肚子狗粮心满意足的样子想。
　　赵思雯看着刘媛的表情不做声。她不像陶娴之那样没心没肺，当陶娴之满足于甜甜的爱情故事时，赵思雯却在揣度刘媛自杀的原因，甚至她有了些猜想，却并不敢面对。
　　她比刘媛更希望故事就停在这里，还能给她一个美好的愿景。
　　赵思雯也喜欢女生，她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才刚上大学。她喜欢上了自己平时傻乎乎，却总是特别热情的面对每一个人的室友。
　　她喜欢陶娴之，从大一到现在，快两年了。
　　赵思雯扭头看了一眼催促着刘媛往下讲的陶娴之，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有时候做人糊涂一点确实可以轻松很多。
　　比如陶娴之，她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喜欢，自然也不会承受自己的委屈和痛苦。
　　刘媛轻轻碰了一下赵思雯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虽然只是一个眼神，赵思雯仍旧读懂了刘媛的意思。
　　刘媛用唇语又无声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没事的，加油。”
　　故事断了断，又继续在嘶哑的声音里走向它既定的结尾。

作者有话说

　　之之就是块傻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