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水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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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缓缓自河面站起来，缓缓向岸边走来。
清醒过来的陶娴之看着她身上腐败灰白的皮肤，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女鬼目光紧紧盯着赵思雯。
“你就是我要杀的那个天师？”声音依旧破碎，细听还有些嘶哑。
“我是。”赵思雯把陶娴之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女鬼，生怕她有什么动作。
“思雯…地上…地上草变黑了！”陶娴之拉着赵思雯想往后撤步，扭头却看到后方的草坪也蔓延上了黑色“啊！后边！后边也有！”
赵思雯眯起眼睛，蹲下来掏出一张符纸拍在地上。
一个火圈将两个人围住，那黑色似是畏火，围在火圈周围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向前涌，却始终不敢接触到火焰。
“你仔细看看那是什么。”赵思雯依旧警惕的盯着女鬼，缓缓站起身。
“是……”陶娴之眯了眼仔细瞧，瞧清楚后不禁往赵思雯身上又凑了凑“啊！！头发！是那个女鬼的头发！”
女鬼已经一只脚踏上河岸，听到这话脸上竟然露出了嘲弄的笑：“你既然知道我在还带个拖油瓶出来？你徒弟？”
赵思雯捏了捏陶娴之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想借此让她平静一点。手掌相握的地方湿湿的，不知道是谁掌心的冷汗。
“看来不是。”女鬼挥了挥手，空气中的血滴飘远了“舌尖血我虽然不怕，但也挺讨厌的，你把我这弄脏了。”
两人周围的头发似乎为了应和这句话，争先恐后往火圈扑去，火圈烧掉了一茬又一茬的发丝，也被湿漉漉的头发扑的越来越小。
女鬼在岸上走的慢了些，脚底的头发纷纷为她让路。她走过的地上总是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而后更多的头发从脚印中长了出来。
“之之，”赵思雯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我数三二一，你冲过去揍她。”
陶娴之一脸茫然：“啊？啥？”
“三。”赵思雯手伸进了兜里。
“不是，我…”陶娴之更加迷茫了。
“二，”赵思雯缓缓沉下/身子“什么都别管往前冲，你不是学过搏击吗。”
“啊？哦…”陶娴之硬着头皮做了个深呼吸。
女鬼越走越近，眼看距离缩小到了三四米的样子。
“一！”赵思雯把一叠符纸摁在地上，“上！”
火焰冲天，将附近的头发灼烧着。
陶娴之闭着眼冲进了火海：“我靠！思雯你别烧着我啊！”
女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拳头结结实实揍在了她脸上，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腐肉啪嗒掉在地上，化成一股黑烟又回到女鬼体内。
“啊——！”陶娴之被吓的大叫，全然没了路数，拳脚胡乱往女鬼身上招呼着“啊啊啊啊！赵思雯你完了！太恶心了！这是什么破活啊！”拳头上又湿又滑分外粘腻的触感令她抓狂
女鬼伸出手试图反抗：“我觉得你冒犯到我了！”
“啊啊啊！她还说话！”更加密集的拳头砸在女鬼身上。
地上的黑色头发缓缓褪去，陶娴之直到把女鬼打倒在地还在惨无人道的闭着眼往她身上补拳头。
火势随着头发褪去渐渐平息了下来，赵思雯晃了晃，站起身走到陶娴之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别打了…”
“啊啊啊——！”陶娴之根本听不清赵思雯说了什么，下意识反身一拳挥了出去。
………………
女鬼再醒来时，赵思雯闭着眼正靠在树上休息。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嘴角却有一块青紫的瘀痕。
陶娴之殷勤的给赵思雯揉着肩膀，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你看你甩我一巴掌我打你一拳咱俩扯平了好不好？”
“头晕不晕？渴不渴？饿不饿？”
“诶呀我当时吓坏了嘛…你都不知道那个女鬼打起来手感有多差！皮肤都没弹性了！打两下还掉肉……”
“咳咳…”女鬼有些听不下去了，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符纸镇在原地无法动弹。
赵思雯睁开眼，对着女鬼笑了笑：“醒啦？”
女鬼没好气的瞪了眼陶娴之，不愿意说话。
“不理她不理她，我也气着呢。”赵思雯起身坐到了女鬼旁边。陶娴之也想跟过去，挨了两记白眼后老老实实坐在了稍微远些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啊？”赵思雯放轻了声音问道。
女鬼依旧不出声，也不动弹，仿佛听不到声音一样。
“你是怎么死的？意外？”赵思雯依旧小声地问着。
“你怎么不趁机除了我？”女鬼阴森森的瞪了一眼赵思雯。她脸上好几处腐肉都被陶娴之打掉了，露出一块一块的骨头，甚至左眼球都吊了下来，垂在下颌骨旁边。陶娴之忍不住往远处又挪了挪。
“我们很少真的让鬼魂飞魄散的”赵思雯兴许是见多了各式各样的鬼，并不十分害怕，反而认真的解释道“天师多数还是驱鬼为主。”
“不怕我杀了你们？”女鬼哼了一声，显然没信。
“我问过这边的同行，几年来这条河很少出事，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风平浪静”赵思雯转过头想和女鬼对视一下，最后因为不知道该看哪只眼睛放弃了这个念头“你不是恶鬼。”
女鬼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忽然身边一阵黑雾升腾，再抬起头时俨然换了副相貌。
长发及腰，眉眼温柔，五官立体，纵使脸色苍白也是个不多见的美女。
“刘媛。”女鬼低着头轻声说。
“嗯？”赵思雯歪了歪头。
“我叫刘媛，”她声音大了些“我自杀了，投河自尽。”
“我见过自杀的鬼都早早去投胎了，”赵思雯有些疑惑“你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留恋吗？”
“有吧…”刘媛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多了些笑容“我在等一个人。”
“等人？”陶娴之对刘媛的恐惧感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等谁啊？”
“一个……很重要的人。”刘媛低下头，并没理会偷偷坐过来的陶娴之“我爱这个世界的唯一理由。”
“这个人很优秀吧？”赵思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的舒服些。
陶娴之往前伸了伸脖子：“长得怎么样？”
“那个人啊……”刘媛眯了眯眼，眼尾挑起了一丝笑意“那个人可好了。”
“在我心里，他特别完美。”
赵思雯和陶娴之对了个眼神。
陶娴之凑到赵思雯耳边小声的说：“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有点酸溜溜的。”
赵思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刘媛并没有理会两个单身狗的窃窃私语，自顾自的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
刘媛第一次遇到那个人时，她才刚刚被公司辞退。
刘媛从公司出来的时候非常平静，抱着自己的东西二话不说回了家。
那晚，刘媛坐在房子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喝闷酒。
她的小区离本市的一所大学不远，酒吧里大多是年轻的学生。有的是一宿舍哥几个出来喝酒聊天，有的是两两对坐的小情侣你侬我侬，有的是自诩成熟的校园组织互相敬酒客套。
她看着满屋子比她小四五岁却比她轻松四五倍的学生，一瞬间觉得自己来酒吧还不如去路边摊轻松。
于是刘媛又叫了一箱酒。
提着酒过来的服务员利索的给她拆了酒，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你还是少喝点吧。”
刘媛看着服务员，也是张年轻的面孔，想来是做兼职的学生。
刘媛喝过很多酒，有趾高气昂的客户告诉她“你喝完这瓶我就签合同”，有公司的顶头上司质问“你不喝是不是不给我面子”，也有意图不明的男同事说“小醉怡情不差这一杯”。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温和的对她说“少喝点”了。
服务员看她发呆，赶紧又补上一句：“要是喝不完，可以存酒的，下次再喝也一样。”
笨拙的解释。
有人说，让一个成年人崩溃很困难，却也很容易。
刘媛就在这个笨拙的解释中发泄般的哭了起来。
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也没有任何的抱怨，只是低低的啜泣，擦不干净的泪从她化着精致淡妆的脸上划过，又被她暴力的抹掉。
服务生慌慌张张的跑走，没过多久又跑回来，手里握着另一个杯子。
“姐姐你——诶…你别哭啊…”纸巾被服务员抽出来叠的整整齐齐，然后一张张递到她手里被她揉乱“你要喝酒…你要喝酒我陪你喝，你别哭啊……”
小服务员被她哭的手忙脚乱，轻声地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太会说话，要是我说错了什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就是怕你喝多了回去不安全——你那么漂亮，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服务员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太对“呸呸呸，不对不对，怎么会出事！”
刘媛抬头看着她抽噎着问：“你过来安慰我，你的工作怎么办？”
服务员把刚叠好的餐巾纸放在她手边：“我和老板打好招呼了。”想了想，低着头又补了一句“卫生间在楼梯旁边，那边有镜子。”
刘媛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淡妆，不由得对这个服务员有了些好感。
真是个善良的小朋友，刘媛边道谢边想。
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能在崩溃时陪在你身边，又尽力维持你的体面的人。
………………
“哇！这个服务员也太好了吧！又温柔又体贴。”陶娴之酸溜溜的感叹了一句，“后来呢？他成了你的男朋友吗？”
“她没有做我男朋友，”刘媛笑容淡了些，目光流转，半晌才接上了后半句。
“她是我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水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