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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古仓镇吸尸案(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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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年后
“师弟!快开门,师弟,起来啦!出大事啦!”
毫无疑问,这个在大晚上不睡觉却能够发出六亲不认的咆哮声的人就是我的“大事师兄”,什么事经他的嘴一喊都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凶杀案,虽然经常只是“有个鸟粪掉到我头上了”之类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原本裹着被子想假装没听见,没想到门越拍越响,大有卸了这门板的架势,考虑到“大事师兄”的体型,我只得起身。
“什么事?!”打开门,我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古仓镇出事了!师父叫咱们赶紧赶过去。”
看样子还真出事了,我关上门转回身,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束胸,换上道袍。没错,我是个女的,但也是师弟。师父说,我从小无父无母,是一颗桃子所生。他有一天,在道观里吃完饭出去小河里刷碗时,看到远方飘过来一个大桃子,他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大的桃子给吓坏了,于是把桃子给捞了出来,决定把这颗桃子吃了以斩妖除魔。结果,刚一拿起刀想要劈开,一个婴孩从桃子里蹦了出来,身上只有一张纸,写着“杳”字。他掐指一算,我乃是大凶之桃,如以女子身份生存,则活不过成人,且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克尽天下人,他认为我这颗大凶之桃被他捡到,乃是上天仁德,指望他斩草除魔莫害了他人,于是想到了一个绝顶的好方法,便是将我女扮男装,从小当男孩养,于是取桃中杳字给我取了道号,曰玄杳。且对我千叮万嘱,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女子身份,否则恐降大灾。
为了保护我这颗桃子不要被人举报出来,师父只能离开他之前呆得那个大有前途的道观,一路游历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陵州县,用毕生积蓄买了个小茅草院,取名“言道观”,专替人除魔算命维持道观口粮。如今天下也只有4个人,知道我身份的秘密。
小时候被他这套“大凶之桃”言论是吓唬得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了好几晚,后来觉得这种说法实在是漏洞百出,但也懒得计较了,师父总有他自己的道理。唯独这掩藏女儿身之事,不敢马虎。
换好衣服,确定了束胸安全,我背着剑便冲出了屋。
师父和两位师兄已在院中集结,见到我姗姗来迟,师父抬起耷拉的眼皮瞥了我一眼,似早已见怪不怪:“走矣。”
我们三个小徒弟紧步跟上。
“大事师兄”小声念叨着:“三师弟,你当真不是师父的私生子?如果今天是我们迟到,恐怕得被罚得三天吃不了饭。”
我撇着他:“谁让你皮实,几天吃不了饭你这手膀子都还能比我大腿还粗?”“大事师兄”名崔玄子,和他风雅的名字不同,他长得五大三粗,力气奇大,声如洪钟,根本不像修道之人,脱下这身道袍走出去,更像是个屠夫。
在我这讨不了好,大师兄尴尬得摸了摸鼻子。一会儿便又凭借着超强地自我修复能力便嘴碎得去找二师兄唠叨八卦:“二师弟,你听说了吗?隔壁买炸糕的老王的表嫂的儿子说,太子畏罪离宫了!啧啧啧,你说这太子在宫里好好的爽快日子不过,偏要手刃皇上的宠妃,还毒害自己的亲弟弟,真是狼子.....那啥....”
“狼心狗肺。”二师兄温和的提醒道。
大师兄一拍脑袋:“对啊对啊,我刚想说。唉,这些皇家贵族子弟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如果我能做这太子,每日只要能吃上二两猪肉,睡着都能笑醒,何苦在这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查案啊.....”
“也不知道这一晚,又得有多少人遭殃。”二师兄不动声色截断了大师兄的抱怨,听听,这话,真不愧是师父的得意弟子。也得亏有了他,师父才没给这个缺根筋的大师兄和我这扶不上墙的小徒弟给气死。
联想这几日古仓镇发生的事,想到接下来可能又要看到的画面,我感到腹中一阵不适。
说着,就到了古仓镇陈家村,村里人大多都姓陈,今日来求助的,是古仓镇的大户——陈金条家。
推开门,屋里一片哀恸之色,堂屋正中央放着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陈家老弱妇孺皆跪坐在地上,眼眶通红地擦着眼泪。
看到我们进来后,全家老小如见到救星一般扑了上来,扯住我师父的裤腿哭嚎道:“道长,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当家的吧!呜呜呜呜呜”
师父安抚性地拍了拍哭泣着妇孺,随后径直走到了白布盖着的尸体旁边,一把掀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屋里的哭声更大了。
这是一具男尸,尸身干枯苍白,如同被吸干了血肉般,皮肤紧紧贴合在死者的骨头上,目眦尽裂似要脱出眼眶,嘴维持着临死前大张着的样子,舌尖伸出,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地东西。舌尖前端有一滴凝固了的血液,似是被针扎了一下。
这样样态诡异的尸首,明显不是常人所为。我感觉自己的胃部又开始翻腾起来。
师父研究了半晌,默默地盖上了白布,问道:“谁能说说,今晚是什么情况?”
其中一位胆子较大的女子站了出来,介绍自己是死者陈金条的妹妹陈银妹。陈银妹颤抖着苍白地嘴唇说道:“今夜约是丑时,我们全家已经睡下了,忽而听到屋外有人敲门,夜半敲门本就蹊跷,我们本不打算理睬,但那敲门人似是很有耐心,我们不应门,它就一直敲着,直到把我们吵醒。我大着胆子问是谁,门外却始终无人出声。我们本当是恶作剧,但又想到镇子上这两天发生地蹊跷地事,不敢去开门。”陈银妹有些犹豫。
她说的是古仓镇前两天发生另一间的怪事,一户姓林的人家在三天内一家三口全部死绝,惨遭灭门。且死法蹊跷,尸身像被吸干血而亡,身上也有这样一个似是被针扎过的小孔。只没想到短短三天时间,又出现了新的死者,而且死法几乎一模一样。
“我大哥是家里管事的,平日常在县城工作,不常在家。今日刚回来小住,便遇到这种事,心中自是恼火的,便去开了门。随着开门,一阵大风突然吹进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大哥就突然倒下了,然后......然后就成了这样。”陈银妹忍受不住,再次痛哭起来。
我疑道:“你为何确定是丑时?”
“镇上有一个敲更人,每到亥、丑、寅、卯四个时辰,便会敲更。我听到敲门声响起时,正是丑时敲更声起。”
“敲门声可有异常?”
“似乎是,两短一长,像这样。”陈银妹将指关节屈起,敲着桌面,模拟着敲门声“哒、哒、哒哒哒哒哒”
师父沉吟道:“可还有其他异常?”
“没、没有了。”
二师兄上前,严肃道:“你们可得想好了,这个邪物很有可能是一家一家下手,它的目的是——灭门!”
听到“灭门”两个字,陈家老小吓得全部瘫软在地上,哭天抢地。
“你们想活命,就不要有任何隐瞒。”
陈银妹咬了咬牙,跪下道:“道长请原谅,我们不是刻意隐瞒,只是当时风声太大,我们怕听错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如果我没听错,我大哥在开门后,说了一句:‘是你?’”
是你?一般只有遇上听这语气,似乎是认识的人。这是接下来调查的一条重要线索。
离开陈家前,师父为陈家大门及围墙结印,并交于他们六张符纸。一再交代在天亮前无论谁敲门,都万不可开门,一旦有突发情况,则每人给自己身上贴上一道符纸,以保一时周全。
陈家人千恩万谢,向师徒一行塞下不少银钱。第二日入夜时,师徒四人再提前来到陈家提前做准备。
回去路上,我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却一时难以说清一二,正冥思苦想之际。突然,二师兄停下了脚步,道:“师父,我有惑!”
师父转过身,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陈家3兄妹,陈银妹上头除了大哥陈金条外,还有一个二哥,陈金条死了,两个大男人没有站出来说话,却让妹妹这个妇人来与我们陈述,此为一疑;其二,陈银妹每次上前,我都观察到三哥在对她使眼色,点头她就说,摇头她就闭嘴。明显她只是被三哥掌控的发言人,授意做发言人的。其三,当陈银妹说到‘是你’时,我看到两个哥哥脸色微变,明显他也没想到二妹会说出来,徒儿斗胆猜测,他们知道大哥说的‘你’是谁。”
我和大师兄两人眼巴巴地望着他,怎么同样都是修道这人,差距就这么大呢?
师父点了点头:“世上最不可测的,就是人心。明日,自己去找答案。”
“是,师父!”
“是!”
“是!”
次日大清早,我与两位师兄就被派去查案了。一路上我哈欠连天,腹诽这种晚上不睡觉白天起大早毫无人性地职业到底是谁发明的。
终于到了死者陈金条工作的码头,作为码头大户的陈金条有5艘大船,专门负责运送皮毛、药材到外地赚取利润。二师兄估计生怕我进去说错话坏了事,指挥我在外面等着,他与大师兄进去调查。我求之不得,连连点头称是,找了个墩子坐下打盹。
“啊!!!”
正当我梦到在满汉全席前啃烧鸡腿时,一阵惨叫声把我吓得一激灵,赶紧擦擦口水张望发生了什么。
但见码头连接街口的地方,一个蓬头垢面地娇小女子在地上在扑咬着一个穿着码头脚夫服装的男子,男子挥舞着强壮地胳膊竟也没能挣脱女子的束缚,这绝对不是属于人类的怪力,见此情形,周围竟无一人敢上前帮忙。
伴随着男子的惨叫声,大家眼睁睁看到女子把他的鼻子给咬了下来,狞笑得吃了下去。
所有人望着这可怖的一幕,热闹地街道一瞬间跑得干干净净。
我正准备提剑上前阻止,一道剑影闪过,但见女子右手臂横截砍断,血流如注。那女子似是毫无痛觉,茫然地望了一眼自己断裂的手臂,突然目露凶光长大嘴做出类似咆哮的样子。这一张嘴,我心下一惊,女子空洞地嘴里竟然只有一截短尖的舌根,竟是被拔了舌头。挥剑男子显然也被震撼到了,竟一时停下了攻击,带他反应过来,女子已经回头朝他人扑了过去。
这位见义勇为的侠士后退几步,正打算冲扑咬女子头顶劈去,我心一横用尽全力从侧面将女子扑倒在地,趁女子尚未反应之时,从腰封中迅速掏出一枚符纸念了段诀贴在了女子额头处。刚刚还宛如打了鸡血不断扑腾地女子,突地安静下来,沉睡了过去。
唉,又救了一个人。
这一番折腾,地上被咬的脚夫迅速爬起来,大喊着救命逃得无影无踪。
望着他绝尘奔走的背影,我挣扎着转过头,用赞许地目光望向刚刚这位侠士,要不是他先出手攻击,我一个人还真不一定制服得了这个被妖邪附体地女子。
此刻才发现,这位侠士长得极为清俊,年约二十上下,朗目深眉,下唇丰厚、上唇凉薄,唇红肤白却并不脂粉气,四肢极为修长却不纤弱,浑身充满着力量感,踏脚玄靴,身着与靴同色的玄色镶金丝边外袍,头戴金冠缀玄珠,金色腰带上佩着个看不清什么形状地黑色元玉,浑身上下透露着“有钱”二字,实在与这个朴素地陵州县非常地......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