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再来一次》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4、不见

　　等海兰查出田氏的家眷脉络，已是如懿出月之后了。果不其然，现下不比当年的心急，果真是让海兰摸出了田嬷嬷“藏”着的女儿，那个身患奇疾的田芸角。如懿对芸角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芸角在永琪去后对自己声泪俱下的控诉，说起来也可笑，田嬷嬷是为了给女儿治病，芸角则是为母报仇，结果二人都成了同一个人手里的刀子。
　　如懿嘲讽的笑了笑，自己不也是一把刀子吗？捅向自己的刀子。回想这几日，皇帝倒也来翊坤宫探望过几回，不过略坐坐便走了，偶尔的几句话，话里话外仍透着对如懿追查永璟之死的不满。罢了，或许在他眼中，永璟死于他人之手和死于命数相克是相同的吧？左不过是追查未必有结果，面命数相克却可以矛头直指。
　　想罢，如懿整理了衣裳与妆容，唤来了容珮，便去了慈宁宫。慈宁宫里，端淑与柔淑两位长公主俱在，陪着太后饮茶说笑。端淑长公主自准噶尔回朝之后，与如懿相处渐多，二人倒也投趣。见如懿进来，而为长公主皆起身行了礼。待得，如懿礼毕，太后仔细打量了一番，道：“皇后...似乎憔悴了不少，再是伤心，也得打起精神来，好好保养，或许，还能再添嫡子。”这话当中的安慰之意有多勉强，如懿如何听不出来？自己已经是38岁的高龄了，遇喜的机会已经是微乎其微，何况如今皇帝......
　　如懿勉强笑道：“谢皇额娘关怀。”
　　时近黄昏，暖阁里一盏盏红烛次第点起。宫人们轻轻取下云影纱描花灯罩，点上一支支臂粗的花烛，又将灯罩笼起，殿内顿时明亮。那是河阳所产的花烛，因皇帝喜好宣和风雅，遂仿宋制，用龙涎、沉香灌烛，焰明而香郁。又有氤氲的淡烟飘起，在那淡烟中，无人可知如懿与太后、两位长公主的对话，只知道当如懿走出慈宁宫时，已是明月当空。
　　永寿宫中嬿婉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吃力地斜靠在檀香木雕花滴水横榻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魏夫人抽着水烟，魏夫人深吸一口，满足地抬起脸来：“我的好娘娘，你可千万小心些，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都在他身上呢。你又是头胎，万万仔细着。”这话嬿婉听过多次，只摆摆手便罢了，魏夫人皱皱眉头，又道：“这几日额娘在宫里，旁的没什么，生儿育女的艰难倒是听了一肚子。宫里的老人们说，从前，皇上刚登基时，玫嫔、仪嫔的两个皇嗣着了黑手，前面儿的淑嘉皇贵妃的九阿哥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便是尊贵如皇后娘娘，这十三阿哥也......”
　　嬿婉听得“十三阿哥”，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忙忙止住了魏夫人的话头：“额娘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说罢又问：“弟弟的亲事可有着落了？”
　　魏夫人一提这话便是一脸的怨气：“若不是你如今有宠无子，只怕是早就定下了”这话一出，嬿婉只觉得如坠冰窖，方才魏夫人貌似关心的话语带来的一丝丝感动，也荡然无存。
　　“非得和那些眼皮子浅的人攀亲家做什么，如今我已有孕，即便这一胎不是皇子，以后也还能生皇子，额娘还怕没有来日吗？”嬿婉咬了咬牙，再看母亲神情委顿，举止猥琐，纵然穿金戴银，却掩不住一股市侩气，只觉得一阵心酸。春婵会意，笑吟吟引了魏夫人道：“夫人，库房正在点存东西，新送来一批上号的瓷器，让澜翠陪您去瞧瞧，有什么好的咱们挑些给公子娶亲时用。”魏夫人欢天喜地的便跟了去。
　　春婵扶了嬿婉坐稳，又添了一个软枕给她依偎着，安慰道：“小主别伤心。奴婢冷眼瞧着，夫人偏爱公子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心里明白就成。犯不着为这个伤心，仔细动了胎气可是伤自己的身子。”
　　正说着话，见那王蟾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噗通”跪倒在地：“小主，可了不得了，那田嬷嬷一家全都不见了。”嬿婉心下一惊，猛地坐直了身子，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王蟾哭丧着脸，说道：“奴才也不知啊，今日奴才奉小主的命去给田嬷嬷家送银票，哪知已经人去屋空了。奴才又去乡间田嬷嬷那女儿那处寻，那，那，那田芸角也不知去向了。奴才也打听过了，乡间的人说，田芸角是被其母接走，而田嬷嬷的邻居说已经多日不见田家的人了。”
　　嬿婉只觉得喉中腥甜，手脚冰凉，春婵顾不得许多，忙忙抓住了嬿婉的手安慰着：“小主别多心，许是事成了，田嬷嬷一家怕被灭口，搬走了吧。”嬿婉紧紧抓住了春婵的手：“对，对，是搬走了，他们，他们不敢乱说的，春婵，你说是不是。”
　　春婵给嬿婉擦拭这冷汗，口里只说：“是，是。”嬿婉勉强定住了心神命令王蟾：“你再去查访，一家子活人，不可能没了，去查！去查！”
　　王蟾喏喏地下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却是出乎意料的宁静，也没有风声传出，如懿的身体复原之后，便恢复了嫔妃们的晨昏定省，嬿婉几次在请安时留神，没有察觉出如懿有何异样，便也渐渐安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