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再来一次》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3、风满楼

　　江与彬退出了寝殿，海兰絮絮叨叨陪着如懿用完了汤药，也离开了。寝殿内只剩下了如懿与容珮。二人默默无语，良久，如懿才出声：“皇上一向相信天象之言，之前以为本宫所怀之胎贵不可言，才如此欣喜。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才会格外失望。所谓登高必跌重，便是如此了。只是，本宫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何处不妥，钦天监突然说本宫这一胎如何祥瑞，如何贵重，等永璟一过世，又说是本宫与自己的儿子相冲才克死了阿哥。这一捧一砸，起伏太大，便是要人不信也难。”
　　容珮的脸变得煞白：“娘娘，其实奴婢也有此猜想，娘娘此番有孕，钦天监似乎的确是上心太过了。”
　　何止是上心太过啊！如懿绽放出了一个极其寒冷的微笑：“只是那钦天监监正已死，怕是咱们在钦天监身上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了。但哪有藏得住尾巴的狐狸？你寻个机会，托李玉暗中查一查，这监正生前都和哪些人来往密切。”
　　窗外的寒风簌簌地扑着窗上薄薄的明纸，仿佛有什么猛兽呼啸着想要扑入。沉默的相对间，如懿只觉得彻骨森寒，冷得她连齿根都在发颤，容珮牢牢地扶着她单薄的身体，温言道；“皇后娘娘，万事都得自己保重！养好了身子，才能替十三阿哥要个明白啊。”
　　“本宫自然会保重身子。”如懿的语气慢慢低了下去，“那一个个的，都不要想脱逃！”半晌，如懿觉出了倦意，到底还是没出月子的身子。边让容珮退下，自己则又躺到了床上。身子虽然乏力，思绪却仍然清明：“璟兕，永璟，额娘再不会让你们含冤而去了！”
　　再度醒转已是第二日，休整一夜的如懿倒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起身稍作收拾，用了些□□粳米粥。江与彬便来请平安脉了，江与彬面色平静，但如懿却瞧见了那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于是微微抬首，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了容珮、三宝等人在侧。
　　江与彬立时跪倒在地：“娘娘，微臣奉您的懿旨往阿哥所的灵堂代您见十三阿哥最后一面，没想到竟然真如娘娘所料，十三阿哥夭折，并非天意，而是人祸！”
　　虽然早已知道了结果，如懿仍然止不住浑身的战栗，勉强压了一口茶水:“你细细讲来。”江与彬道：“奴才开棺细瞧，结果竟发现十三阿哥的脸上出现了五个黑色的指印，微臣知道不妥，细细查验了．才发觉那五个指印是包在十三阿哥嘴边的。这样的指印显然是有人用力过猛留下的痕迹，十三阿哥刚过世的时候是瞧不出来的，只有过了几天才会显现出来。能做成此事的，便只有接生嬷嬷了。”
　　如懿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地上，浑然不顾被滚烫的茶水溅了一手，容珮与江与彬惊呼：“娘娘！”容珮慌慌地扶住了如懿的手，急急地问：“娘娘，此事是否要告诉皇上，为十三阿哥做主？”
　　“不可！”如懿紧紧抓住桌角，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接生嬷嬷，与本宫无冤无仇，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若说是她一人所为，没有幕后主使，本宫是万万不信的。此时禀报了皇上，极易打草惊蛇。”
　　“那，娘娘的意思是？”
　　“海兰已经去查接生嬷嬷的家人亲眷，暂且等一等。”如懿的眼中是死灰般的宁静，旁人却不知道其心中的翻江倒海。当年匆匆忙忙地审问田氏，反被田氏抵赖，推说是璟兕出生时封赏减半而心存怨恨，以至于起了邪念，更落了自己的不宽容待下之名，田氏咬舌自尽，也没了指证魏嬿婉之人，才让魏嬿婉“绝处逢生”。而田嬷嬷做出如此恶毒之事，是为了她那身患奇疾的女儿，可怜一番慈母心，却被魏嬿婉拿捏成了狠心。
　　心下一番计较之后，如懿反而平静了，此时菱枝进门禀报，说十二阿哥前来请安。如懿点头，示意江与彬退下了。
　　永璂，永璂，这边是她坠入黑暗之前最放不下的了。正想着，只听得一声“皇额娘。”永璂已经跪在了近前，如懿忙忙地揽了永璂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皇额娘。”永璂偎在如懿怀中，觉察到几滴冰凉的泪珠滴在自己脸上，懂事地抬起手为如懿擦去泪水，“皇额娘，您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皇额娘的。弟弟不在了，可皇额娘别哭，他是在天上看着，他也不愿让额娘伤心呢。”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说着说着，也被哽住了话语。如懿的内心大感安慰，抚了抚永璂的后背，这孩子仿佛瘦了些许。曾经的自己只一味的伤心悲愤，才会有那种种疏漏，帝后离心固然有着弘历薄情，也有着自己的缘故。如今且看永璂，即使是为着永璂，自己也必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