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糜》从e而终

49、第二章

　　身上密密麻麻地铺长开一层细密的鳞片，刚才没察觉到，此刻仔细感受，才发现身上的皮肤传来的触感是那么的奇怪。我把没伤着的那只爪子抬到眼前，只见上面一层绿豆大小灰白色的鳞片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指腹等细节处却是芝麻粒大小泛着冷光的惨白色小鳞片。

　　怪异。

　　丑陋。

　　我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脸，姜有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神色温柔地说，“别动，这层皮一会儿就蜕了。你伤得重，这只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一旁的白龙低声从鼻子里哼出声音，似乎对姜有月这刻意的解释极不赞同。

　　仿佛应了姜有月这话，我手上的那层鳞片开始渐渐变软，开裂，一点点露出里面白里透红的嫩肉，痒痒地难受。身上各处，包括脸上，也开始发痒。没人说话，一时间，静室里只剩下沙沙的蜕皮声。

　　脸上的情况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了手部的蜕皮，丑陋的灰白色鳞皮开裂脱落，像是经年老化了的树皮；内中嫩肉白皙完美，一点新生的粉嫩颜色与外面的蜕皮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的胃急剧抽搐了两下，想吐……

　　脑子里全是刚才自己刚醒那会儿咬住姜有月手指头吮吸的画面，再联想到脸上可能正在进行的恐怖皮蜕，我心里说不出的憋闷难受。我朝后面挪了挪，拉开自己与姜有月的距离，掩耳盗铃地闭着眼睛不去看其他人。

　　眼睛闭着，可是感觉还在。

　　我总觉得姜有月在看我。

　　浑身不自在地缩了缩脚，我拿爪子飞快地在脸和脖子处撕那些恶心的烂皮。伤的最重的肩膀处，那层鳞片怎么也撕不掉，我皱眉，一点一点地往下拽。偏偏白龙还插了句话讽刺我：“撕光了也不好看，还是留着吧，至少遮遮羞。”

　　我又羞又怒，爪子大力一扯，一层灰白的鳞片连着一层血肉伴随着刺耳的“刺啦”声响就被我撕了下来。

　　姜有月身形一闪，飞身上前，按住了我继续往下撕的爪子，冷声骂道，“獠君是小孩子么？一句话就激得你分不清轻重。”

　　我心里哇凉哇凉地，委屈得就差泪奔了。

　　姜有月对白龙说，“虽然獠……沈兮没你生得漂亮……”

　　我一颗心顿时跌到了谷底。

　　再看白龙那白玉一样的面容时，欣赏没了，只剩下鸡肚得要死的情绪。

　　“可是他很可爱啊。”姜有月嘴角噙着笑，撒了些药粉在我肩上的新伤处，又添了一句，“笨得可爱。”

　　我心里鸡肚和悲愤的情绪变啊变，最后悲愤占了上分。我握爪，斜睨面有得色的姜有月，内心愤恨地想要冲过去把他扑倒在地，狠狠地亲两口。

　　好吧，我承认，我心里的想法好猥琐好奇怪。其实，我有一点喜欢姜有月说我可爱。可爱嘛，可以爱的意思，比空洞的漂亮深刻有内涵多了。

　　满意地抖抖身子，烂皮鳞片簌簌地落了一地。本就在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再也遮掩不住里面的白肉。

　　姜有月的视线在我腰上停留的不长不短的时间；白龙以及另外一位少言寡语的少年都不约而同地对我散发出某种赤&裸裸的敌意。我顿时觉得面子大大地有，烧包地扭了扭细韧的小腰。姜有月拿宽大的袖子在我前面挡了以挡，阻止了我秀接下来秀大腿的愚蠢动作。

　　“你当这是向母孔雀求爱吗？”姜有月囧着脸飞快地披了件飘逸的袍子在我身上，“先开屏展示一下自己的羽毛？”

　　其实姜有月已经说得很客气了，我刚刚，是打算展示一下我又直又长的腿和虽然不大却被夏无涯称赞过很多次的翘臀！

　　我没觉得求爱之前先秀一下自己的料子有啥不对。

　　挑衅地瞥了眼白龙和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那两人俱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我得瑟地挑眉毛，得意上了天。

　　姜有月好笑地问我，“我们被那些云雾妖关在这儿，前途未卜，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我刚赢了一小仗，心情正爽，自信心膨胀，见姜有月这么问，我眉毛挑得更高了，“你都不紧张，还笑得出来，肯定没关系啦。”

　　姜有月自言自语，“你倒聪明，我想了那么多，倒没你看得透彻……”

　　“哈，我很聪明嘛！！哈哈！”

　　姜有月神色淡然，眼睛里却满是笑意，“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你来的时候，无涯在哪儿？他怎么放任你这个时候来禁地？我已经让昊天传消息出去了，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如今月宫里这般状况……”

　　一说到夏无涯，我心情就变得没来由地沉重。

　　姜有月察觉到我神色不对，追问道，“他也来了？”没等我回答，姜有月就有些焦急地皱起那好看的眉头，“他和昊天感情深厚，真的不顾一切来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乱猜什么？我这不还没说话呢吗！”

　　姜有月愣神。

　　“夏无涯变成一只浑身是火的乌鸦去了云雾妖族的墓地。”

　　“云雾妖……族……的墓地？”姜有月明显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他似乎对“云雾妖墓地”这个词完全没有概念。

　　我解释道，云雾妖墓地说的就是妖魔界万米高空云端之上的一个空中之城。上面住的都是一些老迈的，残疾的，将死的云雾妖，至于“墓地”的说法，是我硬套的，事实不一定是那样。

　　姜有月眼中有眸光闪烁，神色顷刻间变了数次。

　　我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错话了么？”

　　姜有月大袖一挥，显得豪情万丈，“没有，你说的消息，对目前的情况很有帮助。而且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件许久都没想通的事。”

　　“什么事？那么难想。”

　　姜有月笑答，“不告诉你。”

　　我囧。

　　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叫嚣，姜有月你个坏坯子o(>﹏<)o，太不仗义了，托我福想通了的事都不跟我分享一下orz是我太八卦了么？

　　姜有月突然凑在我耳朵边低声耳语一句。

　　我脸热了，斗志昂扬。握着爪子，我盯着姜有月的侧脸，大言不惭地说，“放心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办。一定给你搞定。”

　　“那就好。”坏坯子姜有月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应道。

　　我鬼鬼祟祟都蹭过去，“刚刚那个，你说真的？”

　　姜有月点头。

　　我乐啊乐，看着白龙和另外一少年，心中暗爽，呸呸呸，狗屁的美貌神龙一族，姜有月要甩掉你们了，哭鼻子吧呕耶！

　　兴许是我笑得太猥琐，白龙冲我呲了呲牙，凭空多了些吓人的杀气。嘎嘎，小泥鳅你就张牙舞爪吧，姜有月说了，只要我能把“雾糜”藏上半个月，以后就不再和你们那么亲近啦。

　　“老孔雀。”白龙嘟哝了一句。

　　我知道他这是在说我。孔雀开屏是炫耀自己的羽毛，老孔雀开屏——那是丢丑。白龙这是在讽刺我没他好看，自大的家伙，难道他不知道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吗——人是因为可爱而美丽，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

　　可爱的姜有月一定很了解这句话的内涵。

　　老孔雀就老孔雀吧，说不定我跟孔雀还真是近亲呢。姜有月喜欢，比什么都管用。想到姜有月拜托我的事，不过是藏东西而已，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问题。

　　“两个月之后我能问你提个要求吗？”

　　“当然。”姜有月想都没想地回答。

　　“我都没说是什么要求。”

　　姜有月想了想，然后说：“事情结束之后，你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我心花怒放，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