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糜》从e而终

48、第一章

　　夏无涯走了，我在碎瓦碎砖头里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沈信带着一干府里的私兵远远地小跑着过来，我打了个激灵，脚下踩着滑步，绕过沈信他们向皇城北门奔袭而去。

　　沈信在我身后吼，“沈兮你站住。”

　　我更快地跑了起来，背后生出两双附着着雾气的骨翼，腾空而起，吓坏了一群想要拦住我去路的家丁。太阳已经出来了，据说这个时候想要进天河禁地很难。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只想去月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事情。

　　熟悉的皇城北门比往日更加死寂，门口的守卫全都不见，就连往日那做做样子的紧闭大门都被打开了。

　　我心中默数1、2、3，脚下一个加速冲了进去。身体像是从岩浆里来回滚了数次，死去活来地要人命，比前几次更加狼狈地进入禁地。我浑身上下的衣服鞋袜被烧灼了个一干二净，用幻化成彩色雾带的尾巴掩盖住身上的重要部位，我马不停蹄地朝着月宫的方向跑去。

　　很快地，月宫那微微发光的巨大轮廓就出现在我眼帘里。鼓动骨翼，我奋力飞过去，拍打得周围那些灰色浓雾像水花一样飞溅。急匆匆地跳上月宫前的石台，冲上月宫。触目惊心的蛛网状裂痕，密布在月宫内的地板上。

　　一声语调古怪的“抓住他”将我从震撼状态惊醒。抬眼瞥见四只脚踏黑云的奇兽从四个方向向我包抄过来，我低头，弯腰，人身瞬间蜕化，变成一只似狼又似狸的白毛小怪物，从那些奇兽的包抄缝隙中夺路而逃。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利爪，我猛地偏了下脑袋，尖利的指爪在我颈侧开了个豁口，蓝色的血液飚射而出，我听到后面响起了数声阴测测的笑声。

　　挡住我去路的是一只浑身金毛，脚踩黑云的云雾妖，我们两个长得很像，可是那家伙明显比我大了好几个头。用云雾妖的标准来算，我只能算个初具爪牙之利的小孩，眼前这只健壮的金光闪闪的裸奔货，明显属于那种“强壮的成年人”。我畏畏缩缩地后退，渐渐被那一身金毛的家伙逼近后面的包围圈。

　　“沈兮。”急急的一声自殿外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匹练的银光。银光直奔那一身金毛的云雾妖的尾巴而去。我瞅准机会，四爪猛蹬，接着这股力道狠狠地咬在那金毛云雾妖的喉咙上。卡擦一声脆响，这一扑竟然扑空了，我上下牙咬合在一起，牙龈都快崩坏了。一股甜甜的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来不及反应，那金毛云雾妖竟然拼着屁股受伤，也挥出爪子狠狠地拍了我一下。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金毛云雾妖的尾巴被齐根削断，就连屁股上也被削掉了一大块肉。我挨了结结实实的一爪子拍，右边一半身子火辣辣地疼，耳朵边上轰轰地耳鸣，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条软软的东西把我卷起，凌空朝殿外拉去。

　　我在半空中，本能地将浑身妖力都汇聚在左侧完好的前爪上，借着腰上缠着的软东西荡了一下，“扫”至那团金毛上空。将爪子上的妖力与数万道柔丝一同聚点状拍了出去。又是一声惨叫，那金毛云雾妖的脑门被妖力与柔丝双重贯穿，脑浆迸射出来。腰上缠着我的软东西一紧，更快地朝殿外收去。

　　身上提起的力道还没有完全收去，我有些不甘心地扭了扭，识海中的惊涛骇浪一波波地朝着殿中泼洒过去。整个月宫都开始摇晃，我一咬牙，识海最深处仿佛产生了一股自下而上的大爆炸，一股由意识聚成的水箭从我嘴里吐出去，轰在那群云雾妖之中。

　　浑身疼得仿佛快要死去，我却出奇地清醒。

　　进了血的眼睛里隐约映出了密密麻麻包围着这里的云雾妖，以及——包围圈中挥了袖子卷住我往外抛的那个人。看不清，看不清。我甩了甩脑袋，血液四溅，眼睛终于舒服了点。我看清了包围圈中的人，姜有月，和两个少年。

　　我张嘴尖啸，声波穿透浓密的灰色云雾，越传越远。生死关头总能激发人的某些潜能，或者令他突然想到一些意见遗忘了的东西。我在召唤獠牙，它不仅仅是最锋锐的武器，也是一件魂器，只属于我的魂器。

　　迷雾中，剑光乍现，破开一条血光之路悬停在姜有月面前。姜有月握住剑柄，挥手就是一道惊艳到极点的银色剑气，接连将数十头来不及躲闪的云雾妖穿透，尔后余势不减地破雾远去。

　　……

　　……

　　嗓子疼，爪子疼，肋骨疼，背疼，头疼，哪儿都疼。

　　“姜有月！！！”我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嘶叫。

　　附近乱了一阵子，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在我身边矮下身来。一只细白的手指湿漉漉的沾着微微发甜的水放在我唇上，我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去舔了一下，吸到嘴里含着不放。

　　一只手掌惩罚性地拍在我那几乎被打散架的半边肩膀上，我吃痛睁眼，一眼就瞅见姜有月那副害羞的小媳妇状。只见他一手擎着一只树叶做的水杯，另一只手被迫留在我嘴边，身体半倾，姿势困难得几乎要摔倒。先前在月宫见过的白龙，此刻正凶狠状盯着我，一只爪子搁在我受伤的肩膀上轻微发力。最妙的是姜有月脸上那抹粉红，还有嘴角那缕掩饰不住的笑意。

　　“云雾妖族有个了不起的人物复生了，我们没逃出去。”姜有月平静地说。

　　我大惊失色，挣扎着起来四处瞅了瞅，荧石，荧石，布满蛛网状裂痕的荧石四壁，就连地面与天顶都是一模一样的龟裂荧石。竟然，没门没窗户。我瞥见姜有月眼中抑制不住的喜色，张口就问，“这里是月宫，我们能逃出去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高兴？跟偷吃了一百块糖一样。

　　姜有月摇头，“这里是月宫的牢狱，只能从外面放人，从里面是不可能逃出去的。”这一次，姜有月神色严肃，可是眼睛依旧是笑着的，仿佛遇到了什么极为喜人的开心事。

　　这傻孩子，不会是被现在这处境吓傻了吧。

　　我心里嘀咕着，却没敢说出来。

　　嗓子火辣辣地疼，应该是刚才尖啸那一声给搞的，我二话不说，张了张嘴。姜有月把手指头抽回去，换了叶片卷成的水杯递送过来。我大口吞咽着那冰冰的令人舌尖发麻的液体，眼睛却瞪大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姜有月看。

　　啧啧，姜有月长得尊4好看，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眉毛长长，脸又白又嫩，更有爱的是嘴边，饱满诱人，像是熟透了的果子。我大着胆子伸爪，摸了摸姜有月的脸颊，指尖滑滑的，心里突然有了种异样的感情。若不是白龙突然拿爪子掐了我肩膀一下，痛得我呲牙咧嘴顾不上调情，说不定我还真会飞扑过去压倒姜有月来个遍体无敌啃啃啃。

　　“啥情况？”我随意捏了个问题出来掩饰我刚才的龌龊想法。

　　姜有月好脾气地回答，“一个叫做‘生烟’的云雾妖想从你身上找一件东西，没找到，所以我们被暂时关起来了。”

　　雾糜，他们肯定要找雾糜。

　　当初云雾族的老人们叮嘱我拿到雾糜权杖之后，到天河禁地来施展一个咒语解除当初的大灭绝咒，可是我拿到权杖之后就被星海上人打耗子一样追了一路，根本来不及施展任何东西。更何况，那个什么解除咒语早就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猜到你用妖法将东西藏在识海里，派了十几只云雾妖冲破你的元神屏障去你识海里找东西，一个也没回来。”姜有月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好奇地问，“我很好奇，你无论是妖法修为还是元神修为都远远比不上那些云雾妖，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将十几只云雾族高手轻易留在你识海里？”

　　有这码子事？

　　我偷偷感应了一下。

　　识海里那些宝贝还在，一个都没少。当然，也没多出点什么，识海里的一切，和它之前一模一样，没有出现丝毫变化。我仔细检查了一遍自身，终于发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有人吗……
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