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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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内传出轰隆轰隆的声音，似乎打斗还挺激烈。我心里颤啊颤，综合种种迹象表明，那个黑衣服的面具人是荆司他们宫主；而那个红眼睛的，不知道什么身份，竟然比宫主还要厉害一些；再加上那人似乎根本就不怎么听他们宫主的调遣。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思量着是不是要趁现在他们在里面混战先行逃跑。
时间就在我内心纠结的时候过去了，荆司已经跟在刚刚那与红眼美人纠缠打斗的黑袍面具人后面从骷髅洞窟左眼钻了出来。两人显得有些狼狈，荆司顺滑的头发此刻看起来糟乱无比，不成样子；面具人的黑袍则处处破烂得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一两块碎布片一般，手上则像是被利器撕刮过，密布着一道道血痕……
乖乖，那红眼睛的家伙是疯子么。
“宫主出去了，得等到太阳落山之后才能回来，在此之前，你们最好别进血窟。”黑袍面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似乎累得够呛。
荆司应了一声，拖着我进了骷髅洞窟右眼眶那只洞穴。
大约走了十多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极其宽阔的广场样的洞窟出现在我眼前。地面是平整的山石，依稀还能看到人工打磨的痕迹。广场的四壁没有打磨，还残留着凿子落在石头上的坑坑洼洼，每隔一段距离，石壁上就会嵌上一颗明珠，将周遭照亮。广场顶部被开凿得极高，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荆司停下脚步，低声念了句短咒，眼前一黑，一亮，周围的环境就全变了。
这是一处竹林中的小楼，我和荆司正站在竹楼前的小院里。院子里搁着张摇椅，摇椅上坐着个人，我们出现的时候，这人正惬意地喂脚边的宠物。这人脚边趴着一只巨型鬼面蜘蛛，长得和荆司召唤出来的那只一模一样！
荆司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那人的注意。那人抬头，狠狠地白了荆司一眼。后者讪讪地把滑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那人戴着面具，漫不经心地拿眼瞟我；我和他同时愣住。
这面具男，那双眼睛我认得，这不是那个在沈府打了我一拳扬长而去的刺客吗！
“这是荆野，我的孪生兄弟。”荆司在旁边小声解释道。
“荆司！！！你怎么带了个‘人’进万魔窟？！！”荆野腾地一下坐直身子，紧张无比地问。
“他不是人。”荆司说。
“我知道他不是人，他干的事比禽兽还不如。可我问的是，你怎么带了‘人类’，进万魔窟？！！”荆野摇摇脑袋，蓦地站起身子，拖着我的衣领就往外走，“不行不行，送出去再说。”
结果，我进所谓的万魔窟还没站稳身子，就被荆野拖回到那个山腹内的石头广场上。
荆野身后的空气一番扭曲，荆司面色无奈地出现在他身后，“荆野，这个人不是人类，他是个妖精，使用了附身术的妖精。”
荆野不信，拉着我，直接用遁术遁至石头广场中央。
我这才看清，广场中央竟然有两尊雕像。一尊是出尘脱俗的灵寿君，仙界的接引仙官，这个我认识；另一尊，竟然是人身蛇尾的怪胎，这家伙，分明就是妖魔界的娲君啊。我盯着娲君的蛇尾猛瞧，这人在妖魔界几乎从来都不在人前露出蛇尾，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身模样。这两尊雕像既然能把仙界的接引仙子塑造得那么形象，想来这娲君像也是真的吧。雕像将娲君的蛇尾塑造得十分漂亮，那曲线，唯美得令人恨不得上去摸摸。
我特地注意了一下，娲君的尾尖，细长细长的，雕像上刻着密密麻麻栩栩如生的鳞片。我想，这条尾巴要是缠绕在越璃脖颈上，估计能勒出一条可怕的淤青，就像那晚我见着的一样。
荆野与荆司朝着娲君像鞠了一躬，尔后荆野让我去摸娲君雕像。
我犹豫着伸出手去，在娲君尾巴上掐了一下。这雕像的材质真奇怪，手底下传来的触感，竟然还有弹性！我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我掐娲君雕像的时候，远在妖魔界的娲君尾尖一疼，差点失手将那正在为他打理尾巴鳞片的小童掐死。这雕像与娲君有着一丝奇妙的联系——雕像能够将人间界的信息传递给娲君，简而言之，这尊雕像就是娲君延伸出去的手脚，眼睛，和耳朵，就算他人不在人间界，也能凭借这东西得知人间界的信息。
我不信邪地又在雕像尾巴上掐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那雕像的尾巴动了一下，雕像上，娲君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郁闷。
荆野忙不迭地抓了我的手，“喂，摸一下证明你是妖精就够了，一直摸摸掐掐，你想死？？？”
“呃，我觉得这雕像是活的。”我说。
荆野又朝娲君雕像深鞠一躬，“娲君赎罪，这小妖不懂规矩，还望您不要和他计较。”
荆野回身，虎着脸，故作严肃地问我，“你是野妖？”
“什么是野妖？”
“就是没有加入万魔窟，水生殿的妖精。”
“哦。”这么说的话，“我是野妖。”
“你是怎么进入这副人类皮囊的？真是奇怪了，夺舍会引来阴司索命。没有别人喂你护法，你竟然能活下来。”荆野偏着头，看着我若有所思。
说到阴司，我突然想到镜子里那个丢了心的可怜人。
“阴司抢了我的心。”我说。
荆野跟荆司齐齐盯住我的脸，“你说什么？”
“阴司抢了我的心脏，”末了，我觉得底气不足，又加了句，“这话是夏无涯说的，我不大清楚。”
荆野皱眉，“夏无涯？是那个浑身都是仙器的难缠家伙么？”
“小神医，仙帝的狗腿子。”荆司语气里带着不屑。他转过脸来看着我，与我对视，缓缓开口道，“他对你比较好，估计是想从你这里挖出钥匙的下落。你这小妖精，最好别太迷信那些虚伪家伙的感情。”
我楞了片刻，乖巧地点头。荆司和荆野似乎把我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妖精，这样似乎，很好。
荆野摸了摸我的脑袋，“你这小妖精是怎么长的，元神强悍得都能施展夺舍之术了，妖力却弱得好像没有。就算是个人，在我们万魔窟前站上片刻也要变得妖气冲天，你倒好，干干净净地一点妖气都不沾。你是黑莲吗？”
“不是。”这个我敢肯定。
记忆中我的本体虽然长得很奇怪，可好歹也是个兽类，有着锋利的爪牙来撕开猎物。再怎么说我也是妖魔界一名君王，怎么可能是花妖那种柔弱的种族？
想到这里，我又迷茫得要死。既然我是妖魔界的君王，为什么我现在变得这么弱？
“喂。”
“喂！！”
“喂！！！沈兮！！！”荆野连叫了我三声。
“啊？”
“你叫什么？别跟我说你原来的名字就叫沈兮。”
我咬着嘴唇猛想，脑袋里过滤掉一个又一个名字，怎么也想不起来我的本名。大概是做獠君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名。
荆野拍拍我的脸，“别再咬了，再咬嘴唇都掉了。想不起来，就叫你沈兮好了。等我练到能把鬼面蛛吞噬到身体里的时候，去地府帮你抢回心脏。荆司，借我点月华丝绸用用。”
荆司一脸愁苦，“这个，不要了吧，我已经给过礼物了。整整两丈长的白绫，再吐，就只能吐血了……”
荆野这才想起来问，“我说，荆司你带沈兮来这里干嘛？上次我不是告诉过宫主，沈兮身上没有钥匙的线索吗？”
“宫主要亲自过问。”
荆野眼中喷火，“该死，那死老头竟然不信任我。”
“喂喂，你小声点成不？”荆司苦笑。
我和荆司荆野回到那个竹林里的小楼里等“宫主”。
荆司说，荆野是万魔窟里本事最高的，但是脾气不怎么好，经常得罪宫主和其他人，因此总是遭人排挤。荆司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怜惜的模样，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看荆司这表情就知道，这两兄弟之间肯定有那么一腿。
荆野说，荆司是万魔窟里最固执的，死守着蛛族那本残缺不全的法门修炼到现在，修为一直都没长进，功力烂得要命，每次被派出去都是干最容易的活儿，平白让人瞧不起。
两个人互相诋毁，可是这诋毁中又带着些甜蜜。
我酸溜溜地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能肆无忌惮地拌嘴聊天的人啊。苦闷啊苦闷，人生苦闷啊啊啊。夏无涯，夏无涯，我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夏无涯，荆司说，这个仙帝派来的走狗，见妖就杀，就连妖精与人类生的半妖小孩都不放过。对妖族来说，他就是活脱脱一屠夫，连刽子手都比他仁慈。
如果夏无涯对我好，仅仅是为了那个什么钥匙，我肯定会很难过。可是，万一，夏无涯真的是喜欢我才跟我好呢？他应该比我都清楚，我不是人类。脚上还穿着那位好心的大婶给我的布鞋。我将布鞋褪去，露出一双染血的袜子。袜子上的血不是我的，是我失手用柔丝绞杀了姜老头的时候溅上去的。我没想杀姜老头，可是问完话后，我却习惯性地释放了杀意。柔丝有所感应，立马收紧，姜老头连惨叫都没有，就碎成了无数块……
我摇摇脑袋，将脑子里的惨象甩出去。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对我说话，他说，獠君，你身上的血腥气，比血池里还浓郁。你这么制造杀戮，不怕手下看不过去造反么？
我是个嗜杀的人？？？不，我不是。我握紧拳头，咬得嘴里一片甜腥。
不管以前怎样，我现在是沈兮。
不管以前怎样。
我咀嚼着这句话，心里泛起一片苦涩。
姜有月，是月宫的主子。姜老头说，他只身一人前去妖魔界，是为了找一件失落在妖魔界的东西。借助那东西，妖魔界与仙界就能够真正地融为一体了。令妖魔界与仙界融合，一直都是月宫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愿。
我清楚地记得，我曾经从妖魔界的云雾族中带出来一团红云，那东西可做护身符用。我能够在危机四伏的妖魔界活那么久，有很多次都是那件护身符的功劳。然后，某天我把护身符送给血池里的囚犯之后，那囚犯在第二天就对我说，他不想继续跟我厮守了，他要投胎，重新做人。
去他妈的重新做人，那图红云，说不定就是姜有月要找的东西。他从我手里拿到了关键之物，再也不用窝在妖魔界了，立即就拍屁股走人了。仔细将脑海里的线索一条条串了起来，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字一号的大傻瓜。亏我还曾经死命地硬撼过京都大阵，想要把姜有月从里面救出来……
对了，说不定我修为这么弱的原因，就是硬撼大阵的时候受了什么致命打击。
所有线索梳理到这里，我再也不敢多想，生怕想出来什么恐怖的事情来。心口处空荡荡的，我抱着脑袋，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你怎么了？”荆野最先发现我的失常，“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
我纠结了……
“没什么。”我安慰自己，我现在没心脏，说不定忘了什么关键内容。而且我脑袋有点不好使，这线索，说不定就是有心人故意做给我看的呢。没啥没啥，我拍拍自己的胸脯，对荆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荆野一个拳头就砸了过来。
“……”我捂着眼圈，差点泪奔。
荆野揉了揉拳头，“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笑得太欠扁了，忍不住打了一拳。”
呜呜呜呜……哇靠！！！我好像……不桑心了……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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