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未晚》gtddh

11、第 11 章

　　江曼愣在那足足一分钟，那副手套……是那个女孩送的，里面烂过好几次，都让她笨手笨脚地缝好了。其实江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着它，就像她也不知道她对那人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来的。也许是当时她天真无邪的笑脸，也许是她吵吵闹闹非要打破自己孤独屏障的样子，也许……只是那个时候她需要一个人让她牵挂。
　　江曼盯着被咬得破破烂烂的手套，想到当年她送它时的样子，想起几周前碰面她羞涩地告诉自己要结婚的样子，想起昨天在酒吧买醉的自己。
　　江曼突然就释怀了，这段感情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甚至连江曼自己都在怀疑，那种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只做成了不常联系的大学同学。江曼明白了，这段感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得浓烈，也在早已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随时间褪去，她只是还没想到原来她可以选择放下而已。
　　有些东西早就变了，只是她还没有发觉而已。
　　路于尧见江曼楞了半天，表情从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神游再到现在诡异的笑脸，觉得糯米应该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她不敢打断江曼的沉思，于是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手套。手套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洞，大部分是糯米咬的，上面还沾着糯米的口水。剩下一小部分是手套原本就有的，这副手套看上去很旧了，有几处很明显的后期缝补的痕迹。这么一双手套能留到现在，能推算出来手套的主人有多么在乎它。但是现在被糯米搞成了这样……根本没法修补啊！她好不容易才和mi套上近乎，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打回原形。
　　路于尧心里咆哮着抓耳挠腮，表面上只是露出十分担忧的表情。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那双手套，路于尧观察江曼的表情，发现她没有要生气的迹象，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好像，不能用了。”江曼看着手套说。
　　路于尧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糯米她……”
　　“没事，这手套其实早就破得不能用了，不过用了这么多年，确实不太想扔，我能用你家洗漱间洗洗它吗？我想着洗干净了给它放到我家，不用但是留作纪念。”纪念我无疾而终的暗恋。
　　路于尧想说我帮你洗吧，但是脚还崴着，江曼肯定不让她干活，她指了指洗手间，说:“可以在那洗，里面有洗衣机，你直接扔里面就行了。”
　　“不用，一双手套而已，用不着动用你家洗衣机。”江曼说着往洗手间走。
　　水声从里面传出来，路于尧思考着糯米到底是不是闯了祸。江曼一开始的表情确实是震惊的，甚至有点想发怒的倾向，可是慢慢地她表情缓和，甚至嘴角还向上翘起来了！可是她最后的做法很明显还是对那双手套很宝贝，所以，她到底有没有生气啊。路于尧一个头两个大，抓住糯米的头使劲揉。
　　“都是你！”
　　糯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傻笑着享受路于尧的暴力抚摸。
　　江曼把洗好的手套晾在衣架上，她没烘，手套上的水顺着指头往下滴，一下一下，江曼觉得这水滴在自己心上，滴水石穿一样穿透自己一直割舍不下的那块石头，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路于尧越想越愧疚，生怕江曼真的动了气，她起身想去看看江曼，单腿蹦到一半，被垃圾桶绊倒了，垃圾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路于尧面朝地，摔了个狗啃泥，糯米着急忙慌地趴到路于尧身上，检查她是否安好。
　　江曼听到声音跑出来后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傻狗糯米趴在路于尧身上，旁边是被掀翻了的垃圾桶，垃圾撒了一地，路于尧以一种类似□□的姿势趴在地上，头艰难地抬起来，表情扭曲地看着她。
　　当时江曼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她终于在我面前丢脸一次，扳回一城！
　　江曼羞愧难当地迅速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走，手忙脚乱地扶起路于尧。这一跤摔得惊天动地，不过没有什么事，江曼把她从上到下检查一遍，就只发现了胳膊肘上一块青，不故意碰的话路于尧自己都没啥感觉。
　　见路于尧满脸歉意欲言又止，江曼知道她还在意着手套的事，于是再三强调真的没事，路于尧脸上的愁容才消去大半。
　　外面的天都黑透了，江曼左等右等，也没等来路于尧一句“今晚就在我家住吧”。自己说吧，又不好意思，虽然她的目的是留在这照顾路于尧。而且江曼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啥，直到路于尧问她“你吃完饭了吗？”江曼才想起来:她饿了。这种事经常在江曼身上发生，她是属于一旦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那种人，经常忘记吃饭忘记睡觉，曾经有一次赶稿一天两夜没吃东西也没觉得饿。但是一经路于尧提醒，肚子就像得到指令一样开始咕咕叫。
　　路于尧失笑，拿起手机说:“我也没吃，叫外卖吧。”
　　江曼没拒绝，等外卖的过程十分难熬，江曼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浑身上下都觉得尴尬，明明是可以接受沉默的人，此刻却十分希望能找个话题聊聊来缓解尴尬。
　　好在外卖很快就到了，江曼兴冲冲地去开门，看清外卖小哥长啥样后差点又把门甩上。只见门外明明白白堂堂正正站着的，是她家调酒师。
　　吴宇明显也很意外，瞪着一双小鹿眼奇道:“老板你……”
　　吴宇一句话没说完嘴就被江曼捂上了，路于尧坐在沙发上探头向门外看，江曼一咬牙，抢走外卖就把门关上了。
　　“刚刚怎么了？”路于尧问。
　　江曼把外卖放到桌上，尽力装作没事一样，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没事，看那个外卖小哥长得挺好看多看了两眼，人家不乐意了。”
　　“哦……”

　　吴宇这边一脸茫然地立在紧闭的房门前，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不过替他朋友送一份外卖，好巧不巧遇到了他老板，关键这个老板还不打算认他，送外卖的就没人权啊！
　　吴宇想着要再敲门问个清楚，手抬半天，还是怂了，最后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打电话，他可不想惹上什么民事纠纷。
　　而江曼这边刚松一口气，吴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江曼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对路于尧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路于尧看着江曼匆匆跑走的背影，眼睛慢慢眯起。

　　江曼出去的时候吴宇就在门口站着，见江曼出来了，果断挂断手机。
　　“不是，老板，什么情况？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江曼低头扶额，无比后悔自己当初选择进组。
　　她一边安抚吴宇一边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个来龙去脉有点长，总的来说就是我现在在一个剧组里给一个演员当助理，另一个演员受伤了，我来照顾她，懂吧？”
　　“嗯……”
　　“就是说现在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不是你家老板也不是mi，而且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是mi。明白”
　　“哦。”
　　江曼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听是听明白了，但肯定在打着其他的主意。
　　果不其然，他坏笑着靠近:“那……老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江曼自知理亏，认命了:“说。”
　　“假扮一下我女朋友呗。”
　　“你那个圈子不应该找个人假扮男朋友吗？”
　　吴宇不敢把拿江曼当挡箭牌的事说出来，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我……我跟他说我有女朋友，你也知道，我异性圈子很小，能称得上朋友的只有你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呗，我保证不把你是mi的事说出去。”
　　江曼想了想，说:“行吧……”
　　吴宇:“太好了！老板是最好的老板！我等会把他微信给你，然后你就用我女朋友的语气质问他，让他知难而退！”
　　“你还有他微信号呢。”
　　他夜里拿我指纹解锁强行加上的……这句吴宇当然不会说。
　　江曼直接搜的手机号，这人用一张色调阴暗的风景图当头像，背景默认，微信名字叫jiang12345，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感觉上应该是个十分低调的人。江曼没填任何备注递交了好友申请，等待他同意。吴宇这才算满意，他贱兮兮地说:“老板，我刚刚看到屋里那人了，长得是真好看，而且我记得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好好把握机会啊，我走了！”接着在江曼抬脚踹他之前一溜烟跑了。
　　江曼回到屋里，发现路于尧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手指交叠，试探性地问道:“你……今天还回去吗？那个，我一个人……我……”路于尧深吸一口气，“你今天晚上能留下来吗？”
　　江曼巴不得留在这，不然她估计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于是她故作矜持地迟疑了一下，说:“我晚上也没什么事，而且你脚还没好，梅姐还要我照顾你呢。”
　　路于尧和糯米一人一狗并排傻笑。

　　不到十分钟江曼就后悔了，因为路于尧没办法一个人洗澡。
　　这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关键是江曼爱好女，孤女寡女共处一室，虽然不是干柴烈火那也不得了啊！自己又答应要照顾她，第一件事就推脱也不好啊。
　　江曼在心里把自己的头发挠成了鸡窝头，也没想出来解决办法，拒绝吧太无情，答应吧太猥琐，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又不知道自己的性向……对哦，把自己性向告诉她不就完了。
　　江曼一直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性向，一方面是觉得这么做对他人不太公平，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的性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掖着藏着。
　　可是这次江曼怎么也说不出口，一股莫名的恐慌制止了她，生平第一次，她害怕说出自己的性向，她害怕自己不被接受。
　　江曼一直觉得，如果她开始对一个人患得患失畏首畏尾的，那证明她开始在乎那个人了。江曼是对感情很迟钝的人，让她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会很慢，同样的，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喜欢一个人也需要时间，就像她其实早就不喜欢那个女孩了，可直到刚刚才意识到。江曼无法确定这种患得患失是什么感情，但是对她来说，这不该是爱情，最多就是不想失去观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