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尽子规啼》景方十三

61、第 61 章

　　院外的竹枝一节一节，青翠挺拔，时而风过，带起叶片的沙响。

　　萧云和宋隐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几，分坐在席子两侧，宋隐摆放好茶具，开始烹茶，萧云注意到他的手生的实在好看，动作也行云流水，令人舒畅。

　　不久，便散发出一股清浅的茶香，恰如其人，淡泊而悠远。

　　萧云欣赏着他的烹茶技艺，道：“先生，您刚才在街上所言是否表示江韶会在北境一战成名？”
　　宋隐道：“或许吧，他总有一日会扬名的，不是北境，也会是在别的地方。”

　　萧云眉头微蹙，最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神棍式发言了。不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江韶定不会折损在北境，是不是意味着，“那北境，肯定会打败北疆军喽？”萧云问。

　　宋隐道：“我昨夜观过天象，北方玄虚星宿虽暗淡，但旁边的玄斗星却越发明亮，隐隐有取代之势，想来，新的北境王要出现了，有他带领，北境不会出事，此之谓运。”

　　“先生说话一直是这般？”萧云支着脸，想出一个贴切的词：“神神叨叨”。

　　宋隐一愣，眼波中倏而闪过一丝笑意，像秋日的枫叶落在水里，道：“习惯了，以前跟着师傅常年住在山上，日子枯燥，便总是谈论各种星象和五行八卦之术。”

　　萧云一笑，道： “难怪别人称你为隐世君子。”又问：“所以，先生又是为何要下山，入这喧世呢？”

　　宋隐凝视着她，开口道：“因为师傅算出，凤星转世，天下势变，我下山，便是为寻凤星而来。”
　　萧云眸色一闪，道：“然后呢，寻到要如何？”

　　“奉为吾主，此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宋隐道，声音沉稳而坚定。

　　茶室突然陷入一股寂静，这时，茶煮好了。

　　只见宋隐不慌不忙地提起茶壶，分别倒入两杯，道“我与殿下初见时，看出您有虚凤之相，因此不敢确认。”待茶水在紫砂杯中翻滚一遍，才将两杯水倒掉，继续道：“我本来以为师傅推算有误，自己又演算几遍，可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于是我便继续在京都等候，直至今日遇见殿下。”

　　说完，宋隐新续上两杯，向萧云奉茶道：“殿下，您就是我所寻之人。”

　　萧云没有接杯，而是问道：“为何今日就确定了？”

　　宋隐道：“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一道紫光出现，之前的虚凤竟变成了真正的凤凰。说明，我算对了。”

　　萧云轻笑，道：“你说得的确很动听，可这些玄之又玄的事在本殿看来，不过是虚妄一场空，先生却以此来向本殿宣誓，真的很难令人信服呢。”

　　宋隐露出一抹浅笑，道：“好吧，依照殿下所言，在下也有私心。”

　　萧云逼他想听的也是这句话，道：“愿闻其详。”

　　宋隐放下手中的茶，道：“我学艺多年，若是隐居山野一生，终究不能甘心，会生遗憾，所以我选择了殿下。我希望助殿下一步步成为皇者，你会是我的成就，我的信仰，我的主上。”

　　萧云沉默半响，道：“本殿懂了”，拿起宋隐面前刚刚未接的茶杯，不经意碰到了宋隐的手，宋隐蜷缩了下手指又立马松开，下一瞬，便见萧云喝了他奉的茶。

　　“先生，茶艺不错。”萧云道。
　　“嗯”宋隐回过神，一阵默然。

　　萧云放下茶，道：“先生，您如何看待当今天下局势？”

　　宋隐想了想，用茶水沾湿食指，直接在案几上画道：“殿下请看。”
　　“这里是北境，再北就是北疆，北疆不灭，朝廷决不可轻动北境，否则，北疆将长驱直入，国将不国。”

　　闻言，萧云睁大了双眼，宋隐又道：“再看这里，江东背面靠海，盛产盐铁，是个富足之地，而几代江东王安逸久了，越发不将朝廷放在眼里，迟早会出事。”
　　萧云点头，益发认真。

　　“这里，也是最难的，南安。”

　　萧云疑惑，道：“可是南安一直是最稳定的，每年都按时上贡，无论是南安王还是使臣都一直恭恭敬敬的。”

　　“这正是最令人担忧的。”宋隐道，“殿下可曾听过会咬人的狗不叫。南安虽然看似本分，可地处蜀地，可谓自成一国，且论富饶程度不比江东差，如何就这般安静。”“而且蜀地地形复杂，外人难以进去，自然，里面的消息也很难传出来，殿下所了解的南安，只是他们愿意被人知道的。”

　　“三位藩王的手中都是有军队的，南安离江东并不远，若是两者联合，自立为王不是难事。”

　　萧云抬头，看着他道：“你有什么建议？”
　　宋隐道：“先平江东，后探南安。”
　　“那北境呢？”萧云道。
　　宋隐却是笑了下，道：“殿下，我若说要对北境如何，您可舍得？”萧云微愣，听他道：“听闻殿下和柏世子很是交好。”

　　萧云想到柏倾寒，果然唇角微漾，转瞬即逝，转移话题道：“我从锦州回来的时候遇到一批流寇，说是被江东贵族占领土地驱赶出来的。”

　　宋隐点头道：“不错，江东的上层从来不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可谓积怨颇深。”又道：“所以，殿下以为，让江东自己乱起来如何？”萧云挑眉：“你能办到？”
　　宋隐笑着道：“殿下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