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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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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瑞熙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挥了挥魔杖,行李箱里的一切便有序地飞向了它们各自的位置。
唯独一个银匣子留在了原处。她走了过去,将它放到了书桌的抽屉里,然后深呼吸了几下。
魔杖杖尖对准黄铜锁孔,她盯着它,轻声用一种发音复杂古老的语言念出了一段咒语:
“阿玛尔-乌图克,恩基最长的儿子,至高无上的万神之王和木星之主啊,你的仆从要向你求恩惠,祈求你的庇护降于此身——”
随着第一个音节响起,她的魔力就像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洞吸走了一般,沿着她的魔杖从她的身体里剧烈地涌了出去。
就在同时,一道电光于她的杖尖乍然亮起。如游丝般的光线绕着她游走了一周,然后飞快地钻进了锁孔。下一秒,抽屉表面浮现出了一圈散发着白光的楔形文字。
伊瑞熙的嘴唇在轻轻颤抖——她赶紧加快了念咒的速度,但魔力大量流失带来的眩晕仍然袭卷了她的全身。
所有楔形文字都在极快地变换着形状和排序,几乎无法看清。
“——我主马尔杜克,万神之神,众方之主,回应我、庇佑我——为我阻挡不义之手、惩罚敌人之眼吧!”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那一刻,白光突然如炸开一般大亮,充满了整个房间和她的视野——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它又倏地消失了。
伊瑞熙猛地跌倒在了椅子上,全身瘫软。
然而看着烙印在黑胡桃木上的那个形似舌分两叉的怒蛇的图案,她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
——这是一种来自古闪族人的守卫魔法,可能是沃特的某位祖先在美索不达米亚探险时学会的。经过她母亲多年的反复改进之后,它不再需要繁琐的仪式就能附着于物品之上,非常适合间谍工作。
因为一旦有任何不是施咒人的外来者试图破坏它,马尔杜克的惩罚就会降临。
这是第二重保险。
第一重保险——与她的工作有关的所有资料和信件全都锁在那个出自妖精之手的银匣子里。
它是她母亲的遗物,或者称它为工作用品也许还要更恰当一些。只有它的主人才能打开它,而她的体内流着她母亲的血。
无论如何,她把必须的防卫措施都做好了——包括她寝室的门,她也附着上了一个稍微没那么复杂的防盗魔法。
调整了一会儿呼吸,伊瑞熙扶着椅背站了起来,挣扎着换上了她的睡裙。
然后,她倒在了床上,任由自己陷在柔软的织物里,双眼放空,直直地望着四柱床那用银漆绘着斯莱特林纹章的床顶。
感觉仍然不够真实。她想。她竟然还是回到了这里,作为学生——作为麻瓜英国政府窥测魔法世界的工具。
往好处想。伊瑞熙打了个呵欠。德姆斯特朗在第一晚对她可没这么友好。
里德尔信守了他的承诺,他甚至做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好——斯莱特林的宿舍向来都是二人间,而现在她在这里,独自一人,隔壁那张床甚至没有挂上帐幔。
她的思绪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从摩根·格林格拉斯那张惹人厌烦的营养不良的脸,到那群男孩对里德尔如臣属般恭敬的态度,再到里德尔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睛。
困意慢慢地爬上了伊瑞熙的身体,她阖上眼,灵魂渐渐向更深的地方沉了下去……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灵魂,把她从梦境之门前猛地拉回了现实。
伊瑞熙睁开了眼。
站在门外的是安菲特里忒。
她穿着一条象牙白的丝绸睡裙,外罩着浅褐色的羊毛开衫,如火焰般鲜艳的红发披散在肩头,俨然一副慵懒而又惬意的模样。
“喝一杯?”安菲特里忒粲然一笑,抬高了手——伊瑞熙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个玻璃瓶。
好吧。即使她很想睡觉,但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来的酒精。
“这不是黄油啤酒,也不是火焰威士忌。”
伊瑞熙示意红发姑娘进来,目光一直停在那个玻璃瓶上。瓶中呈深蜂蜜色的液体里流转着一种细微的金光,比起酒,看起来更像是某种魔药。
安菲特里忒咯咯笑了起来,炫耀般地晃了晃瓶子:“这可是咯咯烈酒,亲爱的——还记得我兄弟珀尔修斯吗?这可是他从波士顿带回来的,纯正美国酿造,感谢我吧。”
“你真是个天使,安菲特里忒。”伊瑞熙挥了挥魔杖,两个玻璃杯从柜子里飞了过来,“说到珀尔修斯,他毕业之后去了哪里?”
“部里,当然了。他现在在法律执行司做司长助理——天知道特里斯坦·艾博到底需要多少个助理。”红发姑娘翻了个白眼,没有对她施展的无声魔法多加评价,“好啦,言归正传,我是来庆祝你的回归的,伊瑞熙。”
蜜酒从玻璃瓶里汩汩流出,安菲特里忒举起了酒杯,满是笑意的绿眼睛望着她:“欢迎活着回到斯莱特林,伊瑞熙·柯莱·兰切斯特·沃特——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而不是收到你的死讯。”
“谢谢你热情的致辞,亲爱的。”伊瑞熙转了转酒杯,轻扫了一眼,确认杯身试毒的银线没有发亮。
她便立即抿了一口蜜酒,麦芽、蜂蜜与水果的香气顿时充满了她的口腔,一种想要不停发笑的冲动也从胃部突然冒了出来。
可能美国人在酿酒的过程中加入了一些欢欣剂。她猜测。
但伊瑞熙仍然只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很抱歉当时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安菲,请不要太责怪我。”
“我早在五年级的时候就原谅你了,甜心。”安菲特里忒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她半倚着床柱,脸颊泛起了粉色,“说起来,伊瑞熙——德姆斯特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人或事?”
“那里很冷。德姆斯特朗城堡坐落在一个正好是风口的山坳里,四周都是寒冷的湖泊和幽暗的群山,最外围终年环绕着一层迷雾,迷雾外就是峡谷的悬崖。所以据说每年都有学生要么冻死,要么不慎失足坠崖而死。”
伊瑞熙一边啜饮着蜜酒,一边在脑海里快速地挑选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信息——安菲特里忒不能知道里德尔需要的那部分,更不能知道余下更隐秘的那些事情。
或许她应该说些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事情。
“那里的女孩儿不多,可能没有多少女孩能忍受一年四季都得穿着厚重的校服。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任何稍有姿色的姑娘在德姆斯特朗都能成为女王蜂。”
听到这番话,安菲特里忒果然露出了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
她啜了一口酒,声音里充满了促狭的笑意:“那你呢,伊瑞熙?我们美丽而又狡诈的阿尔忒弥斯,你也成为了德姆斯特朗的女王蜂吗?”
伊瑞熙眨了眨眼,灰色的虹膜在灯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微光,如同两泓月光下的湖水。
女王蜂?不,她在德姆斯特朗的时候可不能称作为“女王蜂”——她在那群自大多疑的小巫粹党之间周旋了三年,女王蜂对于她来说很显然远远不够。
在需要的时候,她可以是格林德沃最狂热的追随者,是纯血至上主义的头号簇拥,是天真又多情的英格兰少女。
她可以成为一切,只要能从他们口中搞到与格林德沃针对英国的动作有关的情报。
但这自我嘲弄的念头只停留了片刻就溜走了。伊瑞熙摇摇头,说道:“你知道的,我对食物很挑剔。”
“但总该有几样秀色可餐的东西吧。”安菲特里忒扬起了眉。
“我也只咬了几口,亲爱的。”她漫不经心地说,“那里冷到让人失去胃口,即使是美味的点心——而且他们比起茶更喜欢烈酒和咖啡。”
红发姑娘好奇地问:“德姆斯特朗没有像里德尔那样漂亮的男孩儿吗?”
伊瑞熙的答案几乎不假思索:“当然没有。”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无法理解安菲特里忒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世界上有一个像汤姆·里德尔这样拥有着既神圣又渎神的美丽的生物就已经很反常了,她怎么会觉得还会有第二个?
虽然。她回想了一下。莱因哈特·德·斯坦因也算得上俊美非凡,但没有人会将从天坠落的晨星与割下歌利亚巨人头颅的大卫相比,太不公平了——凡人如何能比得过黎明之子呢?
这时,伊瑞熙又听到安菲特里忒说:“好吧,男孩儿的话题就暂时打住吧,反正我也见不到他们——不过既然提到了里德尔,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他当时有多么生气。”
她挑起眉,已经能想象出十四岁的里德尔怒火冲天的模样。
“三年前的今天,当他发现你毫无征兆地人间蒸发了的时候,我赌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里德尔那个样子——毫不掩饰他的暴怒,尽管他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因为他看上去可怕得像是要杀死眼前每一个会喘气的东西,所有人都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他当然会那么愤怒了。伊瑞熙想。那晚他险些被她间接害死,后来他可能花了一整个暑假思考要怎么报复她,结果却再也没有见过她。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安菲特里忒感叹道。
伊瑞熙张开了嘴:“我——”
红发姑娘粗暴地打断了她:“不用回答我,亲爱的,你知道那不是个真正的问题。我对里德尔的秘密可提不起半点兴趣——而且我很满意我目前的生活。”
“你口中的霍格沃茨的完美男孩汤米听起来像是伏提庚王。”
伊瑞熙嘲笑道,“但每个人看着他的样子像是在看手持王者之剑的亚瑟王——每个人都痴迷、崇拜、敬畏着我们英俊绝伦的男学生会主席。为什么你不是呢,安菲?”
安菲特里忒耸了耸肩,给自己满上了酒。
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汤姆·里德尔确实是个完美男孩,英俊,聪颖,风度翩翩,品学兼优,甚至还在五年级的时候拯救了全校。她本该和所有人一样深深地仰慕着他才对。
“也许是我的直觉作祟。”她说不太清,“也许是因为他太强大了,远超一个学生能达到的程度。斯拉格霍恩总是说里德尔会留名青史,我对此毫不怀疑。也许正因为此,我有些害怕我们的斯莱特林之王。”她最后还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但安菲特里忒知道这个玩笑般的头衔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在陈述事实。
伊瑞熙没有接话。她注视着她的朋友,等待着她的下文。
安菲特里忒又一次大大地抿了一口蜜酒。然后,她问了一个问题:“你听说过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密室吗?”
伊瑞熙颔首。
她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五年级的时候,密室被打开了——是的,它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三年级的麻瓜出身的拉文克劳女孩被密室里的怪物杀死了,全校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桩命案发生,校董会和魔法部甚至打算要关停霍格沃茨。”
不知怎的,往常和别人谈论里德尔总会让她隐隐感到不安,但和伊瑞熙聊到他就没有那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不过她从很久之前就知道眼前的黑发姑娘是全校除了邓布利多外唯一一个不畏惧里德尔的人。
是的。畏惧。
安菲特里忒在心里强调了一遍这个词语。
尽管这种畏惧隐藏得很深,掺杂在许多钦慕敬爱之中——但畏惧就是畏惧。人们畏惧着力量,而在霍格沃茨,汤姆·里德尔就是力量的化身。
“但是里德尔挽救了一切。”她说。
伊瑞熙的酒杯忽然停在了唇边。
她望着安菲特里忒,无数个念头突然涌了上来,一瞬间挤满了她的大脑。
下一秒,这些念头又像无数个泡沫那样同时破裂开来,全都在眨眼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了四个单词,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地回响:
他是救世主。
继续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