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冥王与春神》清都先生

3、第三章

　　“你掌握了大脑封闭术。”
　　“注意礼仪，里德尔。”
　　低沉笃定的声音和冰冷清脆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一个是在陈述事实，另一个则是在警告。
　　伊瑞熙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但那双灰色的眼睛却闪烁着，仿佛要将映入其中的一切冻结。
　　她轻声说：“我必须说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三年之后，你竟然用摄神取念来迎接我——多么令人惊喜啊。”她毫不掩饰声音里的嘲弄，“还是说，你的耐心不足以支撑你等待我的回答吗，里德尔？你变得浮躁了。”
　　“注意你的措辞，沃特。”里德尔平静地说，“看来你在德姆斯特朗还算如鱼得水——三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不知深浅。”
　　黑眼珠盯着她，似乎并没有被她的不敬所冒犯到。而那张异常英俊的面容也像是戴上了一副面具——平静，漠然，深不可测。
　　她看不透他的情绪。
　　她记忆中十四岁的汤姆·里德尔是个卡利古拉似的暴君，面对她的挑衅，他会被激怒，会想要惩罚她。但眼前的男学生会主席的脸上只有平静。
　　他变得更可怕了。伊瑞熙想。更可怕许多。
　　就像一张白纸，空无一物，但正因如此也等同于网罗了一切。
　　她的试探不能操之过急。
　　通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走廊里徘徊着不少学生，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们，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不能在回到霍格沃茨的第一晚就和里德尔发生冲突。
　　于是伊瑞熙决定先放低姿态。她的声音柔了下来：“鉴于我是整座城堡里目前最了解德姆斯特朗的人，我完全有资格制造一起垄断。而你的问题很有价值，里德尔。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的习惯。”
　　汤姆读懂了她的潜台词。
　　“凡事皆交易。”他轻轻挑眉，“那么，你的价格是什么，沃特？我需要关于德姆斯特朗的一切。”
　　又一次，比起要求，他的口吻听起来更像是不容违抗的命令。
　　伊瑞熙想她应该找到了他的面具上的第一道缝隙：他在好奇，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信息。
　　她答道：“你可以先问我一个问题，一个更具体更小的问题。我的答案的价格取决于你的问题价值。”
　　里德尔似乎被她这睽违已久的伎俩所取悦了。
　　男学生会主席那副迷人的微笑又露出了一些影子。他望着她，毫不犹豫：“你为什么转学去了德姆斯特朗？”
　　果然。正中红心。
　　他当然会问这个问题了——他险些命丧于她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晚，然而等他醒来时，她却已经人间蒸发了。
　　“如果我回答了你，相应地，你能给我什么？”她说，“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里德尔。”
　　“启发我一下。”他说。
　　和汤姆·里德尔讨价还价从来都不是件明智的事。伊瑞熙对这一点记得很清。
　　她想了一下，说：“你知道的，我讨厌格林格拉斯。”
　　里德尔的微笑似乎真实了一些：“你凭什么认为她会服从于我呢？”
　　“如果你想听到我的赞美，里德尔，你可以直说。”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成交吗？”
　　他微微颔首：“如你所愿。”
　　她的母亲萨布丽娜曾经说她是个天生的骗子。伊瑞熙·沃特编织起谎言来甚至不需要思考——说谎从来都是她的本能，如同呼吸和心跳一样自然。
　　而最可信的谎言往往是最接近真实的。
　　她无法确定三年前里德尔是否窥探到了，或者说窥探到几分她的秘密。所以她的谎言必须无限接近于真实，否则眼前这个比伊凡雷帝还要冷酷多疑的男孩就会立即看穿她。
　　“有些事情突然发生了。”
　　伊瑞熙迎着里德尔的目光，缓缓地说，“三年前的夏天，我母亲去世了，于是我成为了家族的末裔。由于她的死太过突然，留下了很多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和财产。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让代理人代为处理，所以我只能选择搬去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她曾经工作的地方。而德姆斯特朗就在那里。”
　　黑发男孩的神情没有变化。
　　他甚至有些兴致缺缺——萨布丽娜·沃特的突然离世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她早死的丈夫是奥古斯特·沃特，沃特家族最后的继承人。古老的家族总是备受关注，无论是在明面上还是暗中。而长久以来，许多人都在等待着沃特绝嗣的那一天的到来。
　　死讯传开的第二天，阿布拉萨克斯·马尔福就写信告诉了他。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有料到伊瑞熙会随之而失去踪影。
　　里德尔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他问道：“什么事情会要求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亲自处理？我不否认你很聪明，但你的年龄局限了大多数人的认知——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能力。”他紧紧地盯着她，声音忽然放轻了一些，“我知道你很擅长说谎，沃特。”
　　“是吗？”她不置可否，“但那些事情与年龄无关。我是萨布丽娜·沃特的女儿，我的身体里流着她的血。所以它们只能由我来处理。众所周知，每一滴巫师的血都很宝贵——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里德尔没有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她意有所指的是什么。
　　伊瑞熙刚才所说的话里只有这一句是他想要的，但仅这一句话就暗藏着许多他感兴趣的信息——
　　假如伊瑞熙·沃特是个钓鱼者，那这句话就是她的鱼饵。里德尔很清楚她这是在试图引诱他咬钩，他也确实对她投下的饵燃起了一丝兴趣。
　　可惜的是，他见过太多不自量力的人——妄图测透他的奥秘，妄图探查他的极限——像是妄图控制太阳的法厄同，愚蠢至极，最终引来天火，点燃、焚毁他们自己的世界。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传入他们耳中的只剩下了脚步声和其他学生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时，向下的阶梯也即将走到了尽头。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的入口藏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地牢里，而休息室本身沉在水底，透过窗户能看到黑湖幽暗的水域，以及时不时游过的难以名状的生物。
　　这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即使是在正午时分，黑湖的湖水也只会泛着幽深的微光，为室内的本就哥特风格浓重的陈设蒙上一层吊诡的暗绿色。到了夜间，壁炉的炉火就成了唯一的光源。
　　正如斯莱特林在人们心里的印象：冰冷，阴森，黑暗。
　　一条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
　　进入地牢之后，里德尔在一面石墙前停下了脚步。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乌洛波洛斯”，墙上便凭空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的正中雕刻着一个巨大的蛇头——两颗祖母绿嵌在它双眼的位置上，时刻注视着来人，注视着无限的虚空。萨拉查·斯莱特林对蛇的迷恋可见一斑。
　　在进入公共休息室前，里德尔扭过头来，看向了那双铅灰色的眼睛。
　　他开口道：“格林格拉斯将会比一头绵羊还要温顺，你不会在你的宿舍里看到她。”
　　伊瑞熙旋即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她甜蜜地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银绿黑的主色调，阴森华丽的哥特风格，永不熄灭的壁炉，以及全都蒙着一层鬼气森森的绿光的家具与装饰。
　　不过坐在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相当自在惬意。
　　开学第一天的夜晚总是很热闹，两个月长的分别让每个人都格外兴奋，每个人都在谈论着自己暑假中发生的新鲜事。
　　但当她和里德尔走进来的那一刻，没有人能忽视掉那一刹那的安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们，然后，不约而同地停顿了片刻。
　　这感觉有些荒诞和滑稽。
　　伊瑞熙被各种各样的视线团团围住，很快，她对上了阿布拉萨克斯·马尔福那双蓝眼睛。
　　他和其他男孩们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隐隐形成了一个隔绝了其他人的空间。他们坐得不太散，但很明显最中心的那个位置被刻意空了出来——毋庸置疑，那是属于汤姆·里德尔的。
　　金发男孩冲她不易察觉地微微颔首，目光马上就转向了她身旁的男学生会主席——所有男孩都是如此，他们都看向了里德尔，神情中瞬间多了一丝恭谨，姿态也变得慎重了许多，如同圆桌骑士参见他们的王一般，似乎随时准备着起身迎接他的到来。
　　但里德尔没有理会他们。他对她说道：“明天早餐时我会把你这学期的课程表给你。”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你选了算数占卜。”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她是个没长大脑的巨怪。
　　伊瑞熙轻轻翻了个白眼，说：“别犯傻了，里德尔，你知道我恨神奇动物。”
　　里德尔无视了她的回答，继续说道：“你的第一节课是上午的魔药学。斯拉格霍恩教授想在课前和你见一面，我会带你去他的办公室。”
　　“我知道他办公室在哪。”她也皱起了眉。
　　英俊的男学生会主席用一个冷漠的眼神回答了她。
　　他当然不会在意她的意愿——所有人都应该服从于他的意志，任何反抗都会被视作是可笑而无理的，且不应存在的。
　　伊瑞熙看着他径自转身走向了壁炉前的沙发。
　　他一有动作，男孩们就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在他走近时纷纷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介于点头与鞠躬之间的动作。
　　周围没有一个人向他们投去异样的目光，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他们——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或是，他们对里德尔也同样存有某种离奇的敬畏之心。
　　这又一次证实了她的想法——
　　十七岁的里德尔远比三年前那个寡言聪慧的漂亮男孩要可怕得多。
　　伊瑞熙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这时正好有一个红发女孩从角落里起身，快步向她走来。
　　“伊瑞熙！”
　　安菲特里忒·韦斯莱非常不斯莱特林地小声尖叫着，她伸出了双手，紧紧抱住了这个还没反应过来的黑发姑娘。
　　“梅林——我终于能和你说上话了——”她和喃喃着她的名字的伊瑞熙互相亲了亲脸颊，然后十分隐秘地朝着壁炉前的方向瞥了一眼，“你终于回来了，甜心，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差不多吧。”伊瑞熙笑了起来，“原谅我没能在晚餐时理会任何人，安菲，毕竟是男学生会主席在负责看管我——你知道里德尔的，”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惹得安菲特里忒吃吃笑了起来。

　　“哈迪斯在他面前都纯洁得像一朵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