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姽醉

2、预兆

　　“你在做什么？”

　　少年从身后冒出来，有些好奇地看着小娃娃。

　　风希在屋内收拾房屋，前段时间幼玟殿下过来，和扶桑玩闹的时候一个激动将房屋的一角毁了一大半，刚修好不久，风希赶紧去收拾了。

　　她在屋内听到声音，出来一看，果然又是一只金乌。
　　然后放心地继续收拾去了。

　　扶桑抬头看了仁璟一眼，手里捏着黄土的手没有停，她脆脆地喊了一声。
　　“仁璟。”

　　仁璟蹲在她面前，手指点在她的额头，金色的眼睛看着她，说：“没礼貌，和小幺似的，叫九哥。”

　　扶桑摇摇头，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然后又喊了一声：“仁璟。”

　　仁璟卸下气来，说：“好吧，好吧，今天想飞飞吗？我带你呀。”

　　于是扶桑张开手，仁璟将她抱起来，朝着屋内说：“晚点送她回来。”

　　风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金乌的背上坐着一个小娃娃，一起飞向了天空。
　　风希抱着床布，看了一会儿。
　　今天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仁璟还在带着小孩玩飞飞，他感受到小孩暗暗抓紧他，但又一声不吭，笑着做了好几个危险动作。

　　“好啊！仁璟——”

　　结束今天任务的幼玟飞回来，一头撞在仁璟身上，然后接住了被撞掉下来扶桑。
　　扶桑一脸平静，给自己在幼玟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她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居然趁着我不在带十一飞飞！”

　　仁璟飞过来，顾及十一没和他打起来，说：“反正你在工作嘛，十一一个人多无聊！”

　　没法反驳，但还是不爽。
　　于是幼玟举着扶桑问：“十一，告诉他们你最喜欢谁？”

　　扶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时候，伯瑝已经一只手将他们全部镇压了。

　　扶桑坐在伯瑝的手臂上，抓着他的衣服，黑色的眼睛看着欢笑的两人，还有伯瑝面带微笑的面容。
　　只要扶桑回头看过去，就能看到扶桑树上，一只又一只的金乌，目光看向此处。

　　扶桑伸手接住了一片掉落的扶桑叶，她抬头看去，是一片碧蓝色的天空。

　　*

　　“那位好像回来了。”

　　扶桑将手中的扶桑叶放入口中，胖胖的小圆脸看起来非常好捏。
　　事实上息让也是这样做的。

　　扶桑摆摆头，跑开了。

　　风希坐在一旁，摘着手中的菜叶说：“饭点回来。”
　　扶桑没有应，但都知道她听到了。

　　孩子大了，风希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息让和卷耳抽中巫的签，就这样收拾收拾包裹过来了。

　　卷耳打着哈欠走过来，将端过来的腌菜放在一旁，然后坐下来说：“什么？”

　　息让掐断菜根，丢在一边，说：“我们在说哪一位。”

　　卷耳还迷离的眼睛清醒了不少，说：“啊，是哪位吗？”

　　风希说：“那还有谁？”

　　很久之前，她们还未被娲皇创造之前，一个人类从天而降落在大荒。
　　不回圣君与她同行百年，直到人类的她死亡。
　　自那之后，不回圣君便开始无数次回到她们相遇的那一天，一切开始的那一天。

　　但那样的回溯只是回溯，既不能改变未来，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
　　回到过去的不回圣君，只能看着，一直看着。

　　而为了不使不回圣君陷入进去，白泽圣君便立下约束，每回溯完一次，她就要回到正确的时间上一次。

　　现在，就是那个时间了。

　　扶桑爬上树枝，假寐的陆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在扶桑看过去的时候，又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德珅睁着眼睛，他在看远方。
　　听到旁边的动静，转头看了过去。

　　扶桑张开了手，德珅便抱起了她。

　　被抱着的扶桑抬头看着这片树叶环绕的一方世界。
　　不时地看到几只金乌，但没有她熟悉的那一只。

　　扶桑拉了拉德珅的衣领：“八，小幺？”

　　德珅听到扶桑的叫法，无奈地笑说：“怎么学起小幺来了，今日他轮值，到了晚上，他就回来了。”

　　扶桑点点头，然后趴在德珅的肩头，侧着头看着周围树叶，还有从层层叠叠树叶中落下的碎光。

　　德珅温和地瞧着趴在肩头的孩子，他放慢了脚步，漫步在树叶之中，树枝之上。

　　等到扶桑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回到家里了。
　　风希背着她坐在桌子前，桌面上摊开着一份又一份有着文字的纸张。
　　风希拿着毛笔，她在纸上写了很多文字。

　　扶桑走过去，踮起脚尖往桌子上瞧，她已经认识一些字了，但还是有很多不认识，她按自己认识的字读下来，只得到一个不太明白的词语。

　　「神……金色的……水……太阳……金乌……」

　　扶桑被风希抱起来，让她坐在腿上，早在孩子醒来的那一刻，风希就已经发现了。
　　注意到扶桑看着她写的字，问：“哪里不懂？”

　　扶桑伸手指向她看见的句子，将自己已经认得的字念了出来。
　　然后得到了风希的夸赞。

　　“不错，教得都记住了。”
　　然后风希指着那一句话，一字一顿地念给扶桑听。
　　“这里我写的是，神女侧卧于天山瑶池，她将金色的酒水倾倒而下，太阳自东方升起，是……”

　　扶桑没有听到下面的，她知道风希没有念完。
　　疑惑地抬头看向风希，却发现风希的表情很奇怪。

　　“希？”

　　风希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来，十一，刚才的字记住了吗？”

　　扶桑在旁边用手描摹几遍字体，然后点头，她记住了。

　　于是风希笑了，她笑眯着眼睛，抱住怀里的孩子。
　　“真棒啊，十一。”

　　风希有心事。
　　扶桑想，她靠在风希怀中，抬头盯着她，在思考中，睡意比答案先来到。

　　她再次睡着了。

　　“啊啊啊，真可爱！下次我们悄悄地带着十一一起去天上，你说怎么样？小幺。”
　　“不怎么样。”
　　“那些神可有不少好东西，你可以带着十一去。”

　　扶桑已经醒了，但是不想睁开眼睛，她继续听他们的话。

　　“一起啊！小幺，带着十一！白泽圣君那里的好东西可不少，你说是吧，三哥！”
　　“……”
　　“三哥不回答，德坤！”
　　“显瑞，你都多大了。”
　　“好吧，三哥，那就小幺和十一！”
　　“不要。”
　　“啊，不要这么直接拒绝嘛！”

　　扶桑感觉到她被抱起来。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
　　入眼时便是金乌们或坐或站的在扶桑树上，他们都看着她。

　　仲琅对伯瑝笑着说：“看吧，我就说十一醒了。”
　　显瑞靠在陆珺旁边，微笑地对十一挥挥手。
　　叔琨闭目之间，抬眼看向扶桑。
　　季瑆和雅琼还坐在较高的树枝上，侧头微笑看向她们。
　　德坤抱着她的早餐落在树间，紧跟在后面的是挥手的仁璟。

　　而她被幼玟抱着，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碎光从树叶的缝隙之中洒落下来，扶桑一伸手，就碰到了幼玟的脸。
　　幼玟含着笑意，看着扶桑。
　　“十一，醒了。”

　　于是扶桑说：“幼玟！”

　　耳旁传来笑声，扶桑的头被幼玟使劲地揉了揉。

　　德珅坐到他们旁边，说：“十一，洗漱了吃饭。”

　　扶桑看着熟悉的饭食，嗯，是希做的。
　　她站在幼玟怀里，抓着他的头问旁边的德珅：“希呢？”

　　伯瑝这时候说：“她去忙了，晚上了就回来了。”
　　扶桑的目光落在最大的兄长身上，和他四目相对，然后点点头，坐在幼玟怀里，伸手去拿她的筷子。

　　德珅将筷子递给她，又给她变出一张小桌子将早饭放在上面，方便扶桑自己夹来吃。

　　幼玟拿着柔软的毛巾给扶桑擦擦脸，然后他看着扶桑，没有像平时一样和扶桑说话。

　　吃完饭，又玩耍了一下，扶桑意识到今天哪里奇怪了。

　　只要她看去，今天的十个金乌都在扶桑树上。

　　今天，他们没有工作吗？

　　扶桑歪了歪头，疑惑极了。

　　叔琨在旁边，侧头看向停下来的扶桑，问：“在想什么？”

　　扶桑没有回答，而是跑过去抱住幼玟，幼玟先是一惊，然后惊喜地抱住了小孩。
　　扶桑说：“小幺，今天发生了什么？”

　　幼玟也不在意扶桑喊他的称呼，他高兴地将今天扶桑没有醒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地说给她听。
　　扶桑一边听一边点头。
　　幼玟就更高兴了。

　　叔琨和仲琅对视一眼，然后看向了伯瑝。
　　伯瑝叹气，转头不看他们。

　　风希翻身下马，轻轻地拍了它的身体一下。
　　天空之上，三个太阳并列着散发着光芒。
　　土地开裂，河流也开始干涸。

　　但那只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天上的太阳，不是金乌。

　　风希来到部族躲避的地方。
　　风希进去的时候，门立即被关上，他们不是神族或妖族，过高的温度会使他们生存不了。
　　里面的空间很大，不少族人开始搭建房屋，开垦土地。
　　细碎的光从高处落下来，带来明亮。
　　族人们看到她，两眼一亮。

　　“希回来了！”
　　“快去叫首领回来！”
　　“希！”

　　首领急急忙忙赶过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距离他们不远的另外几个部族的首领。
　　“你可算是回来了。”
　　首领看见风希，松了一口气。
　　然后着急地问她：“怎么样？问道是什么原因了吗？”

　　突然从一天开始，天上的太阳从一个变成两个，大荒的生灵没有在意，以为是十日殿下们有什么特殊的事宜。
　　但很快开始不对劲了，第二个太阳久久没有落下去，第三个太阳升起来了。
　　而最近又有预兆，第四个，也开始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