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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后院红墙烦恼多 ...

  •   新婚第二日,赵若苓一早便醒了,收拾好自己,转身去叫醒丈夫。

      “官人,该早起敬茶了。”

      章任之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看清面前的人,伸手搂了过来,在其发心落下一吻。

      “苓儿何时起的?我竟是不知。”

      两人磨蹭了一会儿,等外面丫环敲门催了才起来。

      这新人婚礼的第二日是要给公婆敬茶的,之后还得去祠堂祭祖,算是把新妇领到祖宗面前认认人,之后赵若苓这个名字便可以入族谱,正式成为章家的一员。

      因得县太爷早年丧母,父亲也在前些年仙去,家中姑婶儿叔伯也都分家住在自己宅中,所以这偌大的县衙里,并没有一个正经的主母。现如今赵若苓虽只十六,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夫人,掌管县衙内院儿的大小事务。

      所以章任之新婚第二日敬茶敬的自然是那些族里的长辈,还有早前便已经接过来的恩师。

      族里的一个姑母扶起赵若苓,眼角泛泪地说:“任之小时候便是个苦命的,后来遇到钟先生才得了这县令的官职,现如今有了你这个贴心的人儿在一旁,往后便怎么都是有福气的。”

      这一说便勾起了好些婶婶们的伤心事,赵若苓赶紧欠身扶住姑母,道:“姑母的心,官人和若苓都知晓的,如今年岁不比以前,好日子多着呢,姑母婶婶们擎等着享福吧。”

      “任之媳妇儿是个贴心的,这媒人还真是说了门儿好亲事。”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太太这般说着,周围几个都跟着附和。

      章任之眉眼弯弯地看着赵若苓,从今早那声“苓儿”来看,两人的新婚之夜必是和谐美满的。

      在一旁没出声的钟先生,就是章任之的恩师,说是恩师,其实叫父亲也不为过的。任之父亲章林刚过世不久,钟先生就从族里带走了年仅十岁的任之和更小的任庭,一边抚养一边授他们兄弟俩知识,亦父亦师。钟先生和章林乃是打小就认识的好友,为了小任之,钟先生更是至今未娶,可谓尽其所能将任之抚养成人。现如今看着章任之娶了这么个大方秀丽的夫人,钟先生这才松了那口气,觉得自己没有辜负好友的嘱托。

      上香祭祖完之后,章任之带着夫人去了后花园,钟先生此时正在园中散步。

      “先生,我带苓儿来给您磕头了。”

      说着便和旁边一身为人妇打扮的赵若苓一起跪在了钟先生面前,三跪三叩首,算是补上昨日堂前拜天地之时未尽的孝道。

      “先生大恩,官人和若苓都铭记在心,还请先生日后宽心,府内有若苓帮着打理,府外有官人在任,今后的日子必定平平顺顺。”

      钟先生欣慰一笑,双手扶起二人,情绪有些激动,连续说了几声“好”。

      “任之长大了,今后可得好好对待你的夫人,为政更得勤勉清廉,这以后啊就看你们年轻人喽。”

      钟先生年过花甲,捋着花白的胡子,欣慰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早间这一场过后,赵若苓带着几个丫头回东花厅,这边还有等着要给她敬茶的人。西厅那边有一间书房,还住着章任之的弟弟,章任庭,年十七,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今日敬茶倒是没见着,想来是早早去学堂了,晚间总该会见着的。

      刚坐下一会子,丫头就来报说如夫人和周姨娘来了。

      侧房乃城西顾家之女,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她自个儿要求下人们唤她如夫人,不许跟侍妾一样唤她姨娘,想来也是个性子烈的。

      那个周姨娘就没那么好的出身了,原本是随侍在书房的一个侍女,有几分姿色,便被抬了姨娘。

      其实还有个人,是个通房丫头,没名没分,现在在如夫人手底下,想来日子是不好过的。

      赵若苓想了一会儿之前媒人给的消息,门前便走进来几个人。如夫人姿色上乘,妆容打扮却意外的淡雅素净,扶着她的就是那个通房丫头。站后一点的是周姨娘,打扮稍稍打眼一些,但看着是个面善的,往后的相与不知是怎地个光景。

      “夫人万安。”

      赵若苓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底下二人又分别敬上淡茶,适当地抿了抿就让她们坐下了。

      “妹妹们早安,晨间去给长辈们敬茶,又被官人拉去给钟先生磕头,这才晚了些,倒叫妹妹们等久了。”

      如夫人接话:“这是婚俗规程,妾身们哪儿敢不遵从啊,可不得等姐姐有时间了,再来请安。”

      下坐的周姨娘也开口了,“自然是要紧着夫人的。”

      这声“姐姐”叫得很顺口,作为偏房的顾姨娘也自然是叫得,周姨娘也很明白自己的地位,不会犯这种糊涂。

      “日后咱们三个便是一处的,妹妹们有什么话都可以与我说,这府里的一干事,等我归宁之后再一并处理。”

      第一天见面,看不出什么,赵若苓也没多说什么,闲聊了几句便作罢了。昨日新婚之夜,章任之又喝得有点儿多,直直闹到深夜才睡下,这会子赵若苓身上还有些酸痛,便趁着还未到午时,去房里歇会儿。

      依照律例,章任之这三日都休沐,可以暂时不用办公,但一时间闲下来,他也不知道作何。索性到前堂绕了几圈,又去书房待了会儿。等到丫鬟来禀,说午膳时分了,他才又晃晃悠悠地回到东花厅。

      卧房前站着两个丫头,姿色都算上乘,见着县太爷过来都齐齐行礼,章任之示意她们小声些,自己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拥着赵若苓就这么又躺了会儿,才缓缓去叫里边有些睡熟了的人,“苓儿,苓儿,午膳时分了。”

      本想着就歇一会子,没成想倒真睡着了,赵若苓匆匆起身,唤丫头进来梳头。

      “官人也快将起吧,别叫叔伯们等久了。”夫人起来了,县令大人却又径自躺回去了,看来章任之也是需要补觉的。

      “苓儿……夫人午后有何安排?我实在是闲不住,擎等着明日陪你回赵府归宁。”

      身为一县长官,平日要处理的事情多得数不过来,现下突然闲下来,章任之自然有些适应不来。

      “午后……”赵若苓睡了一觉,脑子还有些发懵。

      旁边服侍她穿戴的丫头适时接话道:“夫人午后得去后花园和府里那些夫人们见见,这典史夫人,主簿夫人,还有那六房的婆子们都会去呢,热闹得很。”

      门口又进来几个丫鬟,章任之实在赖不了床了,便起身站到化妆镜前,赵若苓的身后。

      丫头们又伺候着县老爷穿衣,不像官服那样麻烦,常服穿戴起来简单不少。

      章任之靠近一些,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簪子,比着铜镜里的位置,缓缓推入发间,道:“夫人当真丽质,如何都是好看的。”

      周围的丫头们都闷笑,赵若苓红了耳根子。

      午膳备在三堂里,背靠后花园,清净一些。毕竟是家宴,设在大仙楼就免不得要给其他房里的夫人太太们看了去,虽说并无甚影响,但也会给长辈们平添些不自在。

      席上姑父提了句,让亲戚们都少敬酒给他,但饭至途中,又不晓得是哪家叔叔端起酒杯往姑父那边儿去,最后一顿饭下来,姑父还是喝得脚底不稳,章任之这个新郎自然也不会少喝,但也没到昨晚那个状态。正好午后送完叔伯婶婶们可以回房睡会儿,趁着酒劲儿,入睡也快。

      赵若苓亲自扶着章任之,又在床前好生擦拭了一番才顾得上唤丫头来换身儿衣裳,下午见那些院儿里的夫人们,可得再换身儿,不说从章任之那里沾过来的酒气,这种聚会上,她不再只是小辈,亦是知县夫人,这衣裳头面自然就不能随意了。

      今儿个日头比昨日稍逊,那后花园里处处都是大树花草,会比他处凉快几分,也正好方便了夫人们的聚会。

      鹅黄轻衫的赵若苓手持纨扇,带着四个侍女从东厅往后花园那方去。刚到清皖亭,就听见一阵儿哄笑声,想来话题很是轻松。

      “叫夫人们等久了,若苓这厢先行赔礼。”

      那边正哄笑成一团的夫人们迅速敛好神情,接着全都摆出一副笑脸相迎。

      “知县夫人万安。”

      赵若苓快步上前,扶起最前方的两位夫人,道:“夫人们快快起身,若苓只是小辈,受不起的。”

      最先出声的是一身玄青色的典史夫人,从九品典史大人的正室夫人,她道:“哪里就受不起了,再是小辈也是知县夫人,快来坐着吧,想来夫人一上午也是不清闲的。”

      接着说话的是主簿夫人,眉眼倒不似典史夫人那般开心,但也没苦着脸就是,她道:“夫人新婚燕尔,最是甜蜜的时候,这午后便被咱几个叫来,应当是我们的不是才对。”

      赵若苓莞尔一笑,将团扇递给随侍的婢女,走过去拉着两位夫人的手坐下,还未来得及说甚,就闻见一声婴儿的笑声。

      “这倒是哪家的孩儿,可爱得紧,抱到这方来与我瞧瞧。”

      典史夫人连忙唤过逗孩子的奶娘,把孩子抱到知县夫人面前,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见着生人了,正扬着手发笑呢,这一下可真戳到了刚落座的赵若苓的心尖儿了。

      “哎哟,这般聪明的孩子,真真是个宝贝,典史夫人好福气。”

      为娘的人最喜听见别人夸孩子的,典史夫人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

      “哪里是时时这般灵性的,也就这回看见夫人才这般,看来小宝是想要夫人逗逗的,平日里都是喜欢谁才对谁笑的。”

      赵若苓伸出手指在孩子面前晃了晃,马上孩子就用小肉手抓住了,嘴巴还一张一合,像是要说话。

      “素日里闻人说,会识人的孩子将来都聪慧非常,小宝才一岁不到便有如此灵性,典史夫人将来指不定就是诰命呢。小宝,你说是不是啊?”

      赵若苓又带着孩子的手晃了晃,孩子竟然也跟着来回摇了摇,逗得人欢喜得不行。

      右手边的主簿夫人总算露出了一点笑脸,跟着附和道:“是个命好的,陈夫人亦是个有福的。”

      关于孩子的话题在一群夫人太太里是最吃香的,聊来聊去就扯到了赵若苓身上,这会子后花园只有这些女流,所以也没甚顾忌。

      “知县大人年末就二十三了吧,可得要个孩子了,虽说侧房进门儿也一年多了,但始终不见动静,那个周姨娘也没甚动静。现如今夫人进门了,该是给大人添福气添后嗣的时候了。夫人先前还是那富庶水养的扬州迁来的,想来身子底儿更是比我们这些手糙脚长的要好,生养也容易,过不了许久,这县衙就会有少爷小姐了。”

      这话说得知县夫人脸红到了耳后,也没之前那般能说了,就只羞着脸点头。

      “哎,你说我家老爷,怎么就学不着知县老爷半点好处,纳妾也得挑正经人家的女儿才是,他怎地就专爱去勾栏院找,怎么说都不听,也是我活该操这份儿心咯。”

      说这话的只会是主簿夫人,只有她院儿里最近有这个烦心事。但这人又是个逮着谁就诉苦水的主儿,小半月下来,县衙的夫人婆子们全都晓得了,之前主簿大人还和她争吵了一番,但没甚结果,便由着她了。

      “主簿夫人可小心愁白了头,这主簿大人要纳妾,你便随他,只是抬进门儿之前,遣个奴才去给那人带几句话,只说你平时闻不得那些个香粉,要她进门后每日素装来请安,再就是晚间听不得吵闹,迫着她早些休息,便叫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自小长在深闺大院的赵若苓,对后院儿的糟心事看得比寻常人只多不少,从其中学到的自然也不少,再有那赵府大夫人耳提面命在旁教导,处理起这些事来,便从容了很多。

      “我看可行,你过几日遣下人去试试,说不准就直接给人唬住了,不敢嫁进来了才好。”

      典史夫人看事情一向乐观,劝人更是直往好了说。

      听进去的主簿夫人攥紧手指,许是在思索这个法子可不可行。

      园子里还来了些前面六房的婆子们,衣裳自是没有典史、主簿夫人那般有排头,但好歹也各色样式都有。那些婆子们都没往亭子这边靠,位阶不够,过来也只能站着。

      赵若苓看前面的月季开得正艳,便遣丫头去摘来一朵,带回去搁窗边,到时候风一吹,满屋子都是花香。

      丫鬟后头跟了两三个婆子,手里都摘了好几朵月季,红的黄的都有。

      “知县夫人万安,奴婢们挑了些开得正艳的,这里还有些花骨朵儿,夫人带回去往花瓶里添些白水,它自个儿就会开,清香得很。”

      身后的丫鬟们自觉接过来,赵若苓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道:“倒是谢过你们了,下回院儿里有什么新品种,我一定留些送到前院儿。”

      婆子们拂了拂身子,往后头退去。石桌上有好些点心,她们这几人也吃不了多少,便遣人送了些到婆子们手里。

      于是这一个下午过后,知县夫人好相与的风声就传遍了整个县衙。

  • 作者有话要说:  如夫人是对以前侧室的叫法,比姨娘好听一些。
      又查到一些资料,说仪门是很庄重的一道门平常都不开,像县令大婚这种算是比较重大的典礼的时候,花轿是不是可以从这个门抬进去,暂时先这样写着,等查到更具体的再改。
      大仙楼在这本书的设定是可供各院儿大人携家眷用饭的地方,并不是县令专属。内里布置像现在酒店的包厢,但是一般若是院儿里没甚大事,是不会到那里去吃饭的,在各自院中用饭谁也不打扰谁是最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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